千言常含九味苦,一里春原一岁寒 (1)吃掉会做梦的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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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就到你了啊?”名叫蓝紫的年轻主任瞧了一眼走进来的少女,将一桌子材料摊的开,亮成钩子的睫毛在极有限的眯缝中牵动着眼珠,看起来就像睡着了那样。
不知尽在掌握与否,反正都在那半阖半启的眼珠子里,看似慵懒的在笑,其实一切都在他严谨的安排中。
元艺的鼻尖落了一滴汗,还是打打精神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上一次看的校医是我的朋友,跟我讲的大抵同你那班主任一样,他们不觉得你具备阅读理解和头脑思维的能力,你看我佛珠都准备好了,”蓝紫用他笑起来的弯眉搬弄着眼前失眠了多日的人儿,把手上的佛珠亮了亮,“这不说啊,我一看这不是个人吗?用不着往阴间赶啊!”
“这是高中毕业就来这做主任了是吗?”
“你看起来也不老啊,像三十来岁的。”
妈的什么东西!四岁时,她的国画水平足够被画社挂出去展览,六岁时,就可以在少年宫带徒弟了。上了小学,手上淡淡的色茧,和汗腻在一起十分的滑,经常是用镊子挑去的,过的是没了学习,没了吃饭的日子。那谁画的樱桃,那谁画的石榴啊。那谁得的奖状啊,自己家贴不下的,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姥姥家乱贴……像做醒了一样,把一切对美好的执着都存了下,记了住。只留下这点美好继续折磨着一无所有的睡眠。
如果,如果家父没在生意场上落败,母亲经营的画社没被收购。如果不是语数外中考都要分,那谁画的蟋蟀,谁画的螳螂啊,还能继续做下去,做下去……至少不是一个连脑子都不愿动的人,连睡觉都那么成问题。
只能怨白天时间那么长,那么长,现在跟蓝紫那么个东西在这喝茶。
抑郁这事从来都不是自己说的能算的,你妈觉得你抑郁,校医说没错完犊子你就真的抑郁了。
她烦蓝紫。烦就烦在烦这个词刚从心里出来还没跑到嘴边,蓝紫那边笑脸噌的就僵了。这尼玛什么情况?
他用手指勾了勾毛衣领子,来回抹一圈套住整个脖子,就跟上面有什么见不得人似的。
上边的东西必须见不得人啊,借着调整椅子高度的时机,脚刚一落地,有了。
那么大团猩红色的东西,在皮肤下规整的像龙的鳞。
她不困了。
只是蓝紫的表情在这时候变的很不好看,像个被揭穿了的孩子,这让人更加怀疑,他是不是就会传说中读心的法术啊?
“你叫元艺是吧,画画就是你荒废学业的借口了吗?”年轻的主任啊,这时候可真像个主任啊。
“我没有。”
“是不是还要我说你天资聪慧,工笔精绝,无需再多学习!”
“我没。”
元艺强辩着,一下被戳中了话中的死局,就像无法翻盘一样,理由和机会被牢牢的绑在那。
比起厌人,人们往往更厌这死一般的局。
“罢了,”这时他将毛衣领抓的更紧了,空气里都闻得见这人的汗味,像是捕兽夹上的老鼠分泌物,“仿佛我能听懂什么似的对不对,是啊,我就是喜欢品尝这些东西的东西,就是喜欢这样和那样的害怕呢……”
眼前这一幕腥味更浓,年轻的主任磨着他的犬牙,被紧紧上勒的脖颈爆发出的红色脉搏,仿佛要将喉咙割断,他说话时,由眼球里的深黑色与眼底的猩红色来调和出阴暗的华贵。
这种时候哪里还坐的住啊,她跳下椅子,“你叫蓝紫,你喜欢害怕对吧?”
他眼底的红更浓了些,“不错。”
“可是我不喜欢,”她朗声道,“你的衣领在散发着一种油腻的气息像肉的霉腥;你的桌子横竖摆放散乱不堪,实在没有做人该有的样子,另外你说话的方式我也不喜欢,虽说有本地人的那点意思,但口音也太浓重了,听起来还是跟禽兽没什么两样,你自己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啪——’
妈妈冲进来打了她的耳光,伤害的猩红在没了温度似的脸颊上泛滥,她一边打一边哆嗦,末了又抓住她,狠狠的数落道。
“阿艺,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说话的,”听起来倒像是立即要哭出来一样,“都是为了让你学习,谁的错啊!”
“我的错啊妈妈,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拿踏马那么多……自己家贴不下的还要贴姥姥家,没有觉得丢人了啊!”
“不要再说了,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妈妈颤抖的手同那深陷的眼窝一般,在恐惧和愧疚中漆黑僵冷,末了冲到主任的桌前,“是我家姑娘不会跟别人说话啊,她会改的,我会监督她改正思想,学业为重,请你给我们这次机会。”
又是鞠躬,又是点头,那时的她还不能明白,在这一件事中,这个曾经开办了一个画舫的女人,扔掉了多少不羁的自尊。
蓝紫扶了下正额,仿佛找到感觉似的,忽的又笑了起来。
“校医院后屋一排五柜三格,去取药吧,睡前吃下肚子,治脑子的。”
有没有人说过学校卫生室背阳的那一排不要碰,有没有人说过在那三个都是奇数的药柜上装的不是药。
亲妈,治屎的,西巴啊!
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