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谛此时正带着金旭跟筠文两个堵在中央仙宫北门。这些时日来，他也不是只顾着跟仙界那些有着极大名望的神、仙打交道。参加仙宴或者聚而论道之时，他会不着痕迹地探听过有关那个美的令他难以忘怀的帝君的消息。
    沉沦始于对于好奇的不自制。
    旁人说的终究有失偏颇，有关于玄武大帝的传言无数永谛听得多了却不曾偏信，反倒被勾起对这位大帝的好奇。这究竟会是个怎样的仙人呢？初次，仅是远远一观，那位大帝的面容早已模糊，只记得北天军滚滚军威不可冒犯。敬畏之心初生，却又瞧见那金锁贵胄玉面郎，好一张倾尽三界的绝世容颜，只叹对方男儿身，却是糟蹋了一张好面容。
    后来，不过一时兴起，错手簪花却又让他看到了冰寒之下的另外一面。这般的‘表里不一’当真不好，他身为天帝血脉，如何不‘惩戒’一番？那便罚他今日再被簪花一次好了！想着，永谛双指之间又幻化出一只晶莹剔透低调却不失精美的花枝。就是不知那日情形重现，那位帝君又会露出何等‘精彩’神色？
    永谛嘴角还啜着笑，便听到有仙娥朝这里匆忙掠来，且神色惊慌，似是受了惊吓。
    “嘶，好可怖，刚刚那位厚重杀业缠身的是谁？此等煞神怎可降于中央仙宫？”步履仓促的一中央仙宫仙娥与一边的女伴面色煞白的讨论道。
    “看那仙人的面容好是昳丽，尽管面容萦绕凶煞之气，但着实是不属于神女之姿，想来应是北方那位大帝才是，只是那一身杀业真是可怕至极，不管如何，莫要多谈论了，此仙不详，多谈招祸至。”另一仙娥道。
    那两仙娥看见永谛，只行色匆匆施以一礼，心知方才她们的谈话被这位殿下听见，却丝毫不怕，显然，背后妄议这位玄武大帝已然不被她们这些小小的仙娥当做以下犯上之举。
    “殿下，‘那位’好像已经进去了。”筠文神色不动的提醒道。
    永谛神色不变，点了点头，丝毫看不出其心中对方才两个仙娥的不满，道：“那咱们就再进去找。”
    虽然这位殿下神色依旧淡然，但金旭却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与执着。
    ……
    玄武方才从天帝的紫极宫出来，就算面色不见喜怒，但浑身杀气腾腾，中央仙宫内的仙娥、仙童光是远远看上一眼，都会吓的掉头就跑，更别说靠近与之问安了。虽然面色上不显，但玄武心底却是动怒了的，他如今道心、心性状态都很不好，早知道天道若降下红尘轮回劫定会伴随着其他一些灾难，破其道心，乱其心性。尽管清楚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但玄武刚刚在听到天帝那句‘永谛与爱卿只见误会颇深，朕心忧甚，故召爱卿前来。’
    那时，玄武只觉得心中怒火好似一座喷发的火焰山，怒火直冲灵海，他万般烦扰可有谁关心过？如今，身处大劫，寻不得解脱之法，何故还要让天帝这对叔侄戏弄？！于是，玄武一身杀业奔腾，天帝仙宫中无数奢华摆件沾染了‘不详’算是不能留了。最后，看着作茧自缚的仙帝，玄武也只能冷眼一扫，便煞气腾腾的走出了紫极殿。
    站在绝美的雕栏画壁的浮桥之上，看着四周种植着三界中上上品的莲花，一身黑袍的玄武不禁望向了浮桥之下的倒影。
    是自己的容颜，但倒映出来的却是不一样的感觉，自己何曾如此‘疯魔’过？
    叹了口气，玄武想着今日之事不若罢了，天帝刚才的见到他这副样子却是吓了一跳的，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出了问题。况且，当劫难降临在他身上起时，周身发生的一切便已不再是单纯的巧合，而在造化的捉弄下，纵是贵为天帝也只能是一个配合既定命数的牵引者。
    “罢了罢了，全是命。”玄武轻轻叹息着。
    正想着早些赶回自己大殿，修书一封与西方佛祖，询问能否为之暂时解决如今的‘麻烦’，却不料身后有个温和却陌生的声音响起：“请问这位帝君，能为您簪一枝花么？”
    蓦然回首。
    四目相对。
    在仙界身份尊贵的年轻神君手上捏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小巧莲花，英俊的面容挂着温煦的笑容。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漆黑双眸变成了澄清的血红色，美的好似两轮血色满月，那身洁白的仙袍换做的如夜幕般深邃的黑袍，美丽的面容上不再是寡淡的神色……
    玄武回过身，却见‘罪魁祸首’正站他身后，立即，玄武露出似笑而非的神色，他在等着这小子被他吓的仪态尽失，甚至掉头逃跑，就如此时他那两个浑身哆嗦的‘跟班’。
    可永谛让他失望了，除了最初的惊讶，永谛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他双目之中的坦然表明他一点都没有因为玄武这服样子而惧怕、憎恶他。
    就在玄武愣神时，永谛已将那术法缔造出的精巧莲花簪在了玄武发间。
    怒过，烦过亦恼过，但最后只化作一句叹息，玄武道：“离我远些，就像其他神仙那般，不会错的。”
    永谛只从中听出一股无可奈何的孤寂与冰寒，他的好胜心在最不该出现时出现了，只见他只双手合十，口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随着佛号想起，玄武只觉得迎面一股佛家清圣力量冲刷了他全身，混身的怨念被冲淡了不少，久违的清爽感让他有些愣神，直到业力再次发挥作用，那宛若千万斤重的怨念再次加身，他才回过神。
    玄武突然想起来，眼前这笑得人畜无害的小子貌似是佛祖座下带发修行的高徒？本以为只是徒有虚名，方才一声佛号冲散了自己身上不少杀业逸散而出的气息，不是证明了眼前这位神君乃是佛道有成？
    “怎样，就冲本殿这一手，帝君可还要坚持方才奉劝本殿的那句话？”永谛戏谑一笑，反问道。
    方才说了让对方离自己远些的玄武却是为难了。最后，却是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留下一句话：“看天帝如何说。”
    说罢，他便离开了。
    看着步伐有些不稳的身影，永谛笑了笑，这一局，他胜了。
    当天，玄武回到自己殿内，虽然关闭了正殿的殿门，但却并未再闭关不出，相反的，他还常用有些矛盾的目光望向殿门的方向，仿若盼着什么，又好似对此自嘲不已。
    直到第二日，玄武最后决定还是修书于西方时，殿外传来了张子庶显得有些古怪的声音：“帝君，永谛殿下请属下为之传话，说奉天帝法旨，前来替帝君解决‘问题’。”
    玄武看着手下方才写了一句开头的信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一切挥手化为烟云后，冷声道：“带他来。”
    看着被张子庶引进来戳着淡笑的年轻人，玄武心底却莫名觉得这笑容有点碍眼，但自己终究有求于人，便按下心思，直奔主题：“天帝同意了？”
    永谛笑意更胜，他道：“自然同意，帝君的‘大事’，叔父反复叮嘱，让我一定要助帝君一回，更是嘱咐了帝君日后切莫如此冲动，险些得不偿失。再有，就是叔父嘱托我与帝君商议……”
    玄武皱眉，心道：难不成还有什么代价？
    永谛好似察觉玄武心中所疑，便笑着开口解释道：“只是，在下佛法终究比之佛祖相差甚远，佛祖兴许举手便能为帝君解忧，永谛却只能滴水以穿石，所需耗费的时间久矣。为图方便，叔父命我与帝君商议，最好能住的近些，期间必有叨扰，帝君不会怪罪吧？”
    玄武：“……”
    怎么说，这段话里涵盖的意思就太多，自己有点转不过来。首先，天帝的这个绣花枕头似得侄子居然深的佛宗真传，这着实令玄武吃了一惊，本以为就算是佛祖亲自带在身边，但生而为神的仙家道统怎么也不会修佛法去。这样对自己倒是甚好，只是，就不知这小子是不是真有几把刷子，要是他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吹牛皮，那自己可不要被这货坑了。
    其次，这小子说自己佛法不如佛祖甚远，他是信的，若他上来就吹自己佛法堪比佛祖，保不齐玄武忍不住就直接将人打的牙齿与鲜血齐喷了。但住在这是什么意思？你叔父还让你跟我商议呢，怎么你后半句话就是不要嫌弃你叨扰了？？
    深吸了口气，玄武的手捏着一串此前佛祖送他的念珠，手指将佛珠拨的飞快，足以证明其心中烦躁：“殿下现居于中央仙殿。离北方大帝不甚远。不知为何要屈尊，屈居于吾之居所？”
    永谛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道：“惭愧，还是永谛学艺不精，若路上来回奔波，心不静，事倍功半，若是只因为这样的原因耽误帝君大事就太不值得了。”
    玄武深吸了口气，很想问他到底靠谱不靠谱，心底还是一番盘算，决定写封信给佛祖，先委婉问问这个‘自称’得了他真传的殿下再说其他。
    最后，玄武思量下，还是做了决定：“既然如此，吾便先写过殿下了，这个恩情，吾记下了。子庶，待殿下去休息罢。”
    除了殿门，永谛却不顾张子庶黑着的脸，十分真诚的说道：“既然是为你家帝君分忧，不如就住在这玄武正殿旁如何？离得近了，有个什么的还方便照顾一些。”
    张子庶十分想开口质问眼前这个笑的十分和善的殿下，帝君被迫出关是不是他搞出来的，但谁知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赵子玉，让张子庶只能张了嘴，却发不出声。
    “子庶哥，这里有我，帝君也总说我做事更仔细一些，不若这里就交给我吧？”
    看着挺眼熟的女武神，永谛回想了一圈便立即想起了那日中央仙宫北门的偶遇，之前他觉得这玄武殿的武将对他都不太‘友好’，如今出来一个明显是为了照顾他而来的小丫头，任谁都不会拒绝的不是？
    张子庶如何看不出赵子玉什么心思？只是，他现在因为某些不可说的秘密对玄武殿内所有的‘母的’都疑神疑鬼戒备的不行，可又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于是，聪明的张子庶心中暗暗想到：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既然你这么喜欢往上凑，就让你凑又如何？倒是真让你们俩一来二去的‘勾搭’上了，正愁把你调拨出去的理由不就有了？早劝过帝君不要点女武神，都是些心思不在武道上的，看，如今让我说对了罢？都是白眼狼！
    见张子庶突然脸色转好，笑的有些阴谋诡计的样子，但却答应了赵子玉的请求，一时间赵子玉自己也摸不清了。
    玄武殿正殿门口，张子庶爽快的‘告退了’，独留了面颊微红的赵子玉，与玉树临风一身四爪莹白龙袍的永谛四目相对。
    “这位仙子，又见面了。方才多谢仙子解围。”永谛笑呵呵的说道。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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