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风花雪月红尘万里任抒怀 七十八、端午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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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有诗:‘杂莼多剖鳝,和黍半蒸菰。绿粽新菱实,金丸小木奴。芋羹真暂淡,飀炙漫涂苏。炰鳖那胜羜,烹鯄只似鲈。’今年端午自然少不了品尝菱棕,不知公子喜欢哪家酒楼的粽子,今日温某请客。”
萧代菱浅笑抬眼,面前温庭筠清瘦了些许,初见的肥头大耳早已不见踪迹,此刻虽称不上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却别有一番清雅之风,倒还堪入目。
“全无让阁下破费的意思,只是觉着金崇阁食色俱佳,不如一会儿去那儿?”
温庭筠爽朗一笑,手中折扇一开只道:“好!”靠着身旁人儿,只觉香风阵阵,颇有心猿意马之感。
跟在萧代菱身后,达斯塔东张张西望望。逃婚之事,看似风头已过,他却生怕一不小心被余留的回鹃士兵抓个正着。七凰一拍他肩,轻蔑笑道:“怕了?”
前者两眼一瞪,粗声粗气朝他凶:“怕你娘!!!滚远些,别来烦老子!!!见你就窝火!!!”
前面慢条斯理走着路的两人听着他大吼,不免调头一看,温庭筠只莞尔:“怎么了?”
“你问他!”达斯塔这会儿气着,自然拉着脸,斜眼对七凰直翻白眼,后者轻扬嘴角,悠哉开口:“好……饿~~~”
萧代菱知道俩人又杠上,对温庭筠嬉笑道:“许是他俩早食不饱,这会儿使性子打发时间,拌嘴做了消遣~”
今日端午,文宗自然得提早回宫,安全起见,达斯塔昨夜便秘密将他护送回宫去。今早萧代菱起兴下山游街,他与七凰两个跟屁虫自然不例外。
东市白日热闹,西市夜晚繁华,三人计划今日好好游玩长安,可巧三人晃晃悠悠去了东市,在南大街一家绸缎坊前遇上独游的温庭筠,据说杜牧与李商隐二人近日忙于公务,无暇前来相伴,也只温庭筠一人过着清闲日子,到了端午佳节,自然要出来逛逛。
久不相见的几人这会儿便在人来人往的街边闲逛,达斯塔不理会七凰,窜到萧代菱身边好奇看着街景。
他观察了好几处店铺人家,觉着共通点颇有些奇怪:“你说,这家家户户门前为何都挂着烂叶子?前段时间可没见着有,莫不是节气习俗?”
萧代菱嗤笑:“这哪儿是烂叶子,是艾草!”他入俗也有三年多,虽不知这端午挂艾草的习俗从何而来,却也习惯了历年端午之风,他见七凰冒冒失失去人家门前揪了几片艾叶,直轻声叫着“莫碰人家东西!”
那厮也算听话,只罢手。他挨着萧代菱走,凑近手中几片艾叶闻了闻,嘀咕道:“香……”萧代菱见他一副乡野村夫的呆样,不屑道:“你可别嘴馋吃了它,有毒!”七凰一听,忙嫌恶看了他一眼,丢了手中叶子。
温庭筠轻摇折扇,暖笑道:“《荆楚岁时记》曰: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民间信仰端午为毒日,前后数日乃瘟疫多发,蛇虫流行之际——艾草驱邪解毒,挂于门前便是百姓禳解灾异的习俗。”
达斯塔一听来了劲,直笑哈哈夸温庭筠见多识广,又张大眼好奇问:“可能食用?”
“主以药用,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之效。”
七凰一听,即时侧目轻视萧代菱,一脸不屑。后者方才说艾叶有毒不可食用,只是随口忽悠那厮,不曾想这会儿温庭筠讲了这么多,当下撇嘴旁视,又抬眼对温庭筠嬉笑:“温兄还懂药理?”
后者浅笑:“哪里,只是以往游历南方,见识过人家以此物为原料烹食,遂查过书籍,略知一二。”
“如何烹食?”萧代菱刚问,七凰便凑上来眼巴巴道:“食?”直惹得萧代菱暗骂他“馋得成仙!”
温庭筠折扇一收,侧头思忖了会儿轻笑:“取清明前后鲜嫩艾草与糯米粉调和,包上花生、芝麻等馅料,将之蒸熟——称之为‘艾糍’~~~公子若是有意,待来年清明,咱们一同烹食此物可好?”
萧代菱点头,侧脸一瞥七凰,见其神情甚为不悦,当下暗自得意。
行至东南大街交汇处,有比武招亲的擂台被人围观,萧代菱四人自然上前观望。只是招亲队伍不似汉人,台面只有两个异装女子守台,两侧简单立着“比武招亲”四字擂旗,上面汉字颇有些歪曲。再看台中正与一个黑衣大汉打斗激烈的女子,也是异装,从头到脚衣着光鲜,又以紫纱掩面,行动轻盈伶俐之际,轻袖飘舞,头上数十根小辫上下甩动,甚是惹眼。
那大汉看着功夫虽不赖,却不够灵巧,女子几次假意袭击,他都急急退后,一招一式都显了蛮力,确实不及女子武艺的五成高超。台下人越看越觉无趣,见那黑衣大汉直往台下摔去,果然一片唏嘘。
达斯塔抱臂看了片刻,扭头只对萧代菱与温庭筠笑道:“这是我们回鹃姑娘!”言毕,当即大拍巴掌,哈哈朗笑,又同众人连连叫好。
只是“好”了不到片刻功夫,达斯塔只觉身旁一阵轻风,萧代菱便在一旁大叫“不好”,达斯塔定睛一看——好家伙!七凰那厮再次登台亮相了!
温庭筠负手而笑:“温某真是三生有幸,再睹小七兄弟风姿,倒别有一番趣味~~~”
萧代菱讪笑:“温兄说笑,那莽夫别的本事没有,只会瞎凑热闹,一会儿被打下来,不知还能不能嚣张得起~~~”嘴上如是说,他心里可截然相反——萧代菱深知那厮功夫了得,又不同凡人之躯,得胜是必然。不过正因如此,他才担忧——这是比武招亲,七凰得胜,招亲女子必然死揪着不放,那厮必定不从……
达斯塔见萧代菱一脸忧容,不禁侧目:“怎么,那蠢货打赢擂台不就成别人家的夫婿了,他这么招人厌,跟人去了回鹃过日子岂不皆大欢喜!?”说着,还贼兮兮凑近他耳根笑道,“到时候,咱们多得是亲|热的机会,还能在卧房,院里,柴房——甚至房顶……正大光明……嘿嘿嘿嘿……”私心想着日后快活的情境,达斯塔只觉全身火热起来,腿|间一处开始慢慢叫嚣着要被滋润……
萧代菱一巴掌拍他暗中伸过来乱摸的粗手,一眼瞪他:“再不分场合浑说,日后休想再做那事!”吓得达斯塔一阵冷汗,心中只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眼见达斯塔侧头紧挨着萧代菱,温庭筠表面带笑,心中却滋味不佳,忽而觉着这么久时日,他竟连心上人的肩也没搭过,一时心下酸楚。想着,他伸手轻覆上萧代菱单薄香肩,见其侧头抬眼,一脸担忧神情。
“小七兄弟功夫好,若是赢了台上那位姑娘便得一门好亲事,公子此刻满面忧容又是所为何事?”
萧代菱蹙眉:“他出手没轻没重,伤人就不好了……”
达斯塔敛色不屑斜眼看台上,只道:“我见那回鹃姑娘厉害着,他哪儿是对手~~~”
温庭筠莞尔,波澜不惊道:“步踏斗罡七星奇,气沈丹田尖点地,蹒跚跛行左右移,前进后退莫换脚,左摇右摆寻真机。”
萧代菱惊奇看他:“温兄对拳法真可谓见解精悍!看来你还不止精通诗词歌赋,对武学也了解甚多~~~”
“只是舞文弄墨罢了,温某那点资质,恐连花拳绣腿都攀不上~~~”温庭筠受到佳人赞赏,心中自然快慰,方才眼见台上二人对招样式新奇,便决意要仔细看完这场好戏。
达斯塔嘿嘿憨笑,也来插嘴:“温大师谦虚了,可让我这个半吊子差点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三人言语相向,你一句我一句,萧代菱一颗紧绷的心也自然放松,眼见台上那女子快要败下阵来,心中只有失意,奈何无力摇首。
那厮台上步步生威,打得那女子连连后退。只是临近擂台边界,她不过抬眼朝台下一瞥,当即一个激灵,大叫一声“贱|人!!”继而袖口里一只飞镖直射达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