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风花雪月红尘万里任抒怀 六十八、又见相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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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萧代菱是正正经经给达斯塔洗头发,正一手拿着瓢舀水朝他头上淋,一手伸进厚发中轻轻揉搓,那厢色胚子便禁不住伸手摸上前者纤细柔软的腰肢,渐往下探去。萧代菱扭捏着柳腰避让,口中啧啧发狠:“还给不给洗了,猪蹄儿拿开点,不然莫怪我浇你伤口上再化脓水疼煞你!”
达斯塔嘴角一咧,悻悻在他圆润有肉的腚上一拍,赖笑着抬眼看他:“你就会欺负我这般的老实人,一会儿好好收拾你!”
萧代菱见他两条粗眉向上耸了耸,眼里尽是风情,不禁白眼一斜,素手一倾将瓢中清水尽数淋在他侧过来的俊脸上,后者张口方想接着说什么便被清水灌了个结实,闷哼一声低头一摸脸暗骂了一句。
萧代菱撇嘴轻笑:“就你,还老实呐!扮猪吃老虎吧!初见你还细想着你算得上英姿飒爽,沉稳刚毅,现下便只念你是徒有其表了~”
达斯塔哈哈一笑:“这么说,你是赞扬我一表人才了!”
萧代菱手中大瓢子朝他头上一下轻敲,嗔道:“还一表人才呢,不说你一只蠢猪倒也是你万幸了!”
达斯塔喜欢和他拌嘴,听他温温软软的声儿在耳旁萦绕,只觉心中舒坦万分,又不住激荡,憨憨笑着只觉他更讨喜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值兴头上,柴房门便被“吱呀”推开,二人被打搅了兴致都不高兴,却见七凰面无表情,一字一顿道:“爷……来了。”
萧代菱神情一敛,不发话,手上拧面巾的动作也不停,倒是达斯塔嘴一撇,大大咧咧问:“哪个爷,怎的知晓这地儿了?!”
七凰两肩一耸,头也不回便往院里走。达斯塔见萧代菱神色清淡,也不出声儿,只没轻没重给他擦头发,便觉不对,话到了嗓眼儿却又吞了下去,忍着头皮被拉扯的隐痛,等他好生为自己整干头发。
萧代菱觉着有些事儿还是得当面说清楚,省得平白吊着别人胃口,双方都难受。也不管身后憨憨跟着一只屁虫,进了厅堂见伍相彦正悠然喝茶,手中轻执一柄香檀折扇,扇尾挂着的明红流苏随他优雅动作轻轻摆动。
近十日不见,竟觉过了数百十日,这一看只觉伍相彦整个人气质都变化了。原本上品黑桃簪缠绕发丝,又有如墨长发散落身后,身着皆为深色华服。今日所见,其人束发,头顶金冠,通身浅黄金线锦衣,玉刻麒麟银腰带——倒不像是被府衙关押多日的模样,反似加官进爵了一般,眉宇间多了分清秀年轻,又不失往日贵人风范,令人不禁小叹。
萧代菱面上虽无波澜,心中却掀起一丝涟漪,他脚下轻盈往一边长椅坐去,抬眼方想开口随意寒暄,便见达斯塔大步流星跑上前,一手拍在伍相彦肩上,嘿嘿笑道:“方才听说有爷来了,不想是你,前些日子听说你出了小事儿,今日一见倒是比以往更英姿卓越了!可怜小弟被父汗手下追着跑,幸好有公子相助才得几个安生日子!”
伍相彦面带轻笑,眉眼中却无半点笑意。他将手中折扇一收,抬眼略扫一圈,轻声戏谑道:“我是听闻几日前你被一行回鹃人追着满长安城跑,也没料到你捞着这地儿歇脚,今日一见,小日子过得貌似不错~”他声音有些飘忽,却又字字清晰,一双鹰眼又直勾勾凝视萧代菱那张灿若生花的脸蛋。
后者换了个姿势靠在长椅上,媚眼如丝,却不直视,长臂撑额似小憩。达斯塔并非毫无眼力,见他二人这般情形,心知几处不对。他早知萧代菱与伍相彦关系匪浅,又知后者对前者绝对情深义厚,思忖着自己与萧代菱近日所作为和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禁一阵心虚。他生性素来放|荡不拘,对感情之事多数儿戏,与萧代菱也只是各求所需罢了,若是因此让伍相彦心生芥蒂而影响二人关系,他倒是极不愿的。
这样想着,达斯塔两眼咕噜一转,憨憨一笑,大腿一拍道:“我去林子里晾晾头发,一会儿用膳了叫我啊~”说完,便转身一溜烟跑了不见人影去。
七凰自然不若他精明,愣是杵在屋门口看伍相彦只对萧代菱鹰眼传情,后来又径直跑萧代菱身边坐下,侧头也直勾勾盯着他看,好似他脸上生出金子一般。伍相彦早习惯了他这般不识大局的禀性,就当他空气般忽视了去,心中方酝酿着如何对萧代菱开口,便见他两眼一斜,怪异瞅瞅他和七凰二人,撇嘴轻笑道:“你们都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伍相彦心道:不是有花,你那张脸本就是朵艳丽明眼的牡丹,数日不见,却如隔春秋。
不过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还没想起说什么合适,客套客套又觉得生疏,调侃调侃又觉着不妥,只好作罢,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暖耀眼。
七凰倒是不客气:“没有花……有……一颗……豆……”
他一说完,萧代菱便气煞。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此刻有些扭曲——他早便发现自己如花似玉的脸上不知怎的冒出一粒小疙瘩,这几日正愁消不去,现下被那厮直直指出,当真被戳中痛处,碍着伍相彦在场,没当即发作,只硬生生憋下骂人的冲动,嘴角挤出一丝怪异的笑意,一双桃花大眼恶狠狠朝七凰剜了一眼。
后者自然若无其事,又起身跑到桌前拿了两只桃,一只给了伍相彦,还没等到坐回萧代菱身边,一只就着手张口便啃,“咔嚓”好大一声响。
萧代菱耷拉了眼皮儿直无力翻白眼,连说他都懒得动嘴皮儿了,只见伍相彦忍俊不禁起来,手中折扇打开潇洒上下扇动两下。
萧代菱秋波媚眼继而流转,就着机会开口:“好一股檀香,又是上品……”他语调平淡,只是音尾稍许上扬,不注意自然察觉不出,在伍相彦听来,却还有一丝娇嗔的意味——虽说萧代菱绝无半点撒娇的意思。
只见伍相彦轻微颔首,语气轻盈笑道:“早些年的,今日才想着拿来用,布料细致柔滑,纹络精致淡雅,若是看上了给你也好。”
萧代菱只是随口一说,哪儿是看上那把扇子,平日也用不着这些物件,给他也是放在旮旯落灰罢了。听伍相彦的意思,便轻笑摇头:“我只是提一下便罢,哪儿是想要,这些物件落在你手上倒更添了风韵~”
伍相彦听他这么说心里忽而舒适了许多,只扬眉淡笑,又直直看他顿了顿,方道:“你面色还是这般红润……看来这些时日过得不错……”
怎么听,萧代菱都觉得他话中有话,似在质疑他丝毫不担心牵挂自己,当即掩唇嗤嗤轻笑,又张着明眸大眼与他对视道:“看爷这行头,可比我好了千般万般才是,多日不见,竟年轻了十载,又添了贵气,可不是羡煞人~”他语调清清淡淡,头一回让伍相彦觉着是敷衍来着,心中不禁一阵失意,数日不见,二人心间仿佛建起一层厚实无形的高墙。
他不禁用扇柄轻点身旁小坐,满眼和煦笑意道:“咱们近处说话可好?”
七凰斜眼看萧代菱,见他一双明眸大眼幽幽抬了两下,又往别处看去,朱唇轻启只缓道:“淼淼思忖了多时,只觉着……还不敢再高攀伍爷才是……今日一见也好,倒是给淼淼一个时机将话挑明——”伍相彦鹰眼直视,一听他淡而悠远的声音里满含怅惘,心惊的同时,还多了些许怜惜,又听他接道,“伍爷无需过问,淼淼也不愿多说,只知世间多的是有缘无分,既是如此,便不必强求,这话……伍爷是聪明人——”
“这便是你要与我决裂了?”伍相彦突然打断他,面上依稀闪烁着笑意,只是那双鹰眼里充斥着彻骨的失意与一丝落寞,他好似断然明了萧代菱的心意一般,什么也不问,低眉随意打量萧代菱脚上那双自己曾赠予他的月白锦鞋,又抬眼笑道,“既是诀别,今晚不妨赏伍某个面子,陪着小酌几杯可好?”
萧代菱直直对上他温和似六月暖风的鹰眸,下意识笑着轻声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