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命犯桃花千里姻缘一线牵 二十四、对弈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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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期,博弈之风遍及全国。此时,围棋主在于陶冶情操,愉悦身心,增长智慧,又被引为风雅之事。这时的棋盘形制已由过去的17道改为19道,棋子也由方形改为圆形。
这厢,萧代菱正眯得舒服,身形颇有些前后摇晃起来,一听有人提到他,不禁一个激灵睁眼稳住身形,面色微正,强装了淡定道:“伍爷技艺出众,自然不容置喙,小弟自然佩服不已。”周围人都不开口,暗底下相互使眼色,又贼贼笑着。
呵,他倒是懂得拍马屁——还没认清什么势态,张口便恭维起来。
伍相彦坐着轻笑,接道:“还未曾领教淼淼之技,又如何能妄下定论。”说着,抿唇伸手谦请对弈者入座,萧代菱心下咋舌。
他平日只在声色场所厮混玩乐,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也见过旁人对弈,却连五子棋都玩不顺溜,更别说这棋局复杂的围棋,想着,当下张口婉拒。
伍相彦不信他不擅棋艺,又偏是要捉弄他一番,便不多言语,轻笑着直直用手示意他面对面坐下。奈何周遭开始纷纷起哄,萧代菱不得拂了伍相彦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阵。
萧代菱出黑棋,伍相彦让他先行一步。先前围观过棋局,萧代菱撇撇嘴,依葫芦画瓢在棋盘角上四颗星对的位置摆放旗子,其间偷偷抬眼瞄伍相彦,正巧被抓个正着——他神情自得,一双鹰眼笑得颇有邪气,萧代菱又赶忙低眉假装沉思。
他只知这种游戏以围地多者为胜,接下来都不假思索扩大投棋面积,却奈何伍相彦步步紧逼,想断了他路子,不禁心下有些丧气。
一看伍相彦便是高手,他怎的奢求能胜,只要不闹笑话已是万幸。
温庭筠自然站在萧代菱这边,见他只知一板一眼护住自己地盘,却不观察对方投棋,既成不了大局,渐渐便也给对方围地有可乘之机,当下相信他是真真不擅围棋。
他轻声笑道:“伍爷倒是遇上个小嫩芽。”说着,在萧代菱身后靠近了看他投棋,只觉这人浓厚黑发幽幽传来一股扑鼻花香,又被惹得心神荡漾,好不神往。
萧代菱自然干笑,耳后根红了一片。
周围几个人都轻笑着耳语,伍相彦也浅笑道:“只玩玩,即不熟练,也不必在意,大家增了兴致才是好的。”他直勾勾盯着萧代菱葱白玉指,一双鹰眼里满是玩味。
七凰趴在船顶看新鲜,不禁勾起嘴角暗笑萧代菱愚钝,殊不知自己早被旁人用这个词形容了不下几十遍。
萧代菱的棋子更多呈无气状态,伍相彦眼疾手快一连串动作只忙提子,行棋特点都与众不同,惹得围观之人都点头称赞。
萧代菱哪里想这么多,只傻乎乎走一步是一步,又听温庭筠笑道:“伍爷技艺精湛,拆、逼、封、点、腾挪、先手之术甚佳,公子可要多用心了……”伍相彦很会使用靠、挤、断等连续招法,使自己的棋子有生根之地,奈何萧代菱却好似看不出什么,行棋方式或直白或怪异,眼看便要被吃死。
伍相彦听他这么一说,瞥他一眼,不禁莞尔:“飞卿所言过奖,方才汝之夹、断、跨、虎招术之高超也令伍某感叹不已。”周围人都笑,方知二人都暗中提点萧代菱投棋之术。
只是夹中人一窍不通,压根儿不懂他们口中的诸多术语,也不知说什么,只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胡乱一通投棋,还没一炷香便要败下阵来。
温庭筠似在缓解气氛又帮萧代菱拖延时间,又发话:“《世本》有云:舜以子商均愚,故作围棋以教之。当初王积薪投考翰林,一战告捷,成为‘棋待诏’,他与棋手冯汪在太原尉陈九言家里下的九局棋堪称经典,今时今日想来又别有滋味。”
七凰听他说那么些话,自然不明所以,只思索找个法子帮帮那棵笨桃树。
萧代菱头要炸了,憋着张笑脸恨不得当下猛抓一把头,大叫“小爷不干了!”执黑子的那只手却兀地被|操控,掠过好几处白子,“啪”地在一处放下,吓得他瞪大双眼小小惊呼出声。
几个人眼神怪异地看他,后者讪讪笑了下,张开那只手左右看了两下,生怕它发抽不得自控。
身后歌女已将曲调改为春意盎然,清新优美的《夕阳箫鼓》,手指蹦跶在琴弦之间,好不轻快。
伍相彦见他所投之处,只觉有趣道“让你三子。”
萧代菱自顾撇嘴,方想说“那我也输定了”,右手又被控制住,直直向之前黑子所在之处冲过去,一连三下都使用“长”术,将己方棋子连成一片。
萧代菱咋舌,顿时气血上涌,后背直发冷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中邪般看看手,又抬眼看看伍相彦和众人。
孰料,几个人如同看好戏一般,笑得怪异,又听温庭筠笑着朗声道:“公子可不是开窍了!”
接连几次,萧代菱那只被|操控的手又巧妙运用立、挡、并、顶、爬、关、冲几个招数投棋,很快将棋局扭转成有利于己方的阵势,在众人惊诧之际,还提了伍相彦数枚白棋,直看得围观人瞠目结舌,对萧代菱的棋艺刮目相看。
只在他妙用腾挪一招后,伍相彦兀地朗声大笑:“淼淼原是扮猪吃老虎,待这一炷香烧尽之际,便遥遥领先了伍某才是。”
萧代菱这厢已然心神涣散,面色发白,心中唯恐被鬼怪缠身。即便是妖,也会畏惧不明来历的鬼怪,更何况他法术也非高强,真真被附身了,估摸着也奈何不了。
想到此处,他只牵强扯了扯嘴角,额头渗出一层细密香汗。举手之际,又不受控制拍定棋子,却早已手脚冰凉。
七凰见他纤弱之躯已而呈现弱势,又心生鄙夷。不屑瞄了眼棋局,只手操控那人投棋,不远处棋局之处立马传来一声唏嘘,只见几个人围着棋桌议论纷纷,眼见伍相彦处于下风,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歉意。
只是虽处下风,他也不急不恼,并不感到被愚弄,倒是对萧代菱如此行事作风更欢喜了几分,面上溢满愉悦。
温庭筠目测棋局,轻笑:“公子下手,子目皆空——看来伍爷遇着对手了……”好个花淼淼,看似漏洞百出,实则早为后局做好打算,真真一妙人!
私心想着,又刻意放低身子贴近萧代菱侧脸,以观棋掩人耳目,深深吸了口香气,心痒痒得很。
伍相彦自然看不习惯这个面相丑陋的男人,如此近距离靠着那个绝色佳人,便以手掩唇轻咳,方逼得庭筠正身,若无其事回望他一眼。
纵是七凰再木讷,几次三番下来,也看出伍相彦与温庭筠皆对萧代菱虎视眈眈,心中只觉好笑。那妖精也是幻得一副漂亮容貌,实则一棵最寻常不过的桃树,如何吸引了这群凡夫俗子青眼相加……
约莫三炷香的功夫,棋盘上已布满黑白棋子,伍相彦死棋众多,胜负已了。几个人都忙着计算每方子数,数空需扣除眼位、公气不计。已而,黑棋早已超过181枚,自然是萧代菱成了一局胜果。
他毫无概念,正纳闷着,便闻伍相彦笑道:“黑棋两百零一枚,淼淼可还要谦虚,嗯?”最后那个音磁性十足,低沉悦耳,一向不受感染的萧代菱当即被秒杀了去,直直避过他一双鹰眼,连忙着起身打着哈冲别处一顿嬉笑,心中却酥软了一片。
只是一局已毕,其他几个一同前游的门客又选了人去下棋,轻言笑语声即刻充斥舫中。
七凰身子累了,翻身躺在船顶仰望一片浩瀚星空,双脚抬起刚想换个姿态,谁知萧代菱跑到船头赏夜景,抬眼便瞥见七凰腿上那条真丝锦裤。
只听他压低声线,小声狠道:“好你个孙子!小爷方才原倒是成了你的傀儡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