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世。 第八十六章。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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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时间台下无人胆敢声张,帝王抓的都是些修道人和和尚,和仙人又有些分别。
台上的两人分明长得仙人下凡,却自称贫道,这么说来还是被帝王抓的那伙人。
可他们又的的确确傍技在身,那台子四周的符咒都在方才燃起蓝色幽焰,朱批黄符尽成了带着白光的灰烬。
苏沐泠举手之劳,把符都给烧了,可眼看着幽焰怎么烧都不灭,她又困惑了起来。
她扶着老人家,看着护着她的花杏的背影影,他一只手臂,隔开了台下人口舌贻讥,挡下下了他们恶意冷眼。
苏沐泠透过他的手臂看着台下人的嘴脸,一张张问心无愧,好像加害者不是他们,便可以胡诌。
她仰天质问,却是问高台下所有人。
“究竟他们做了什么恶事,要你们如此赶尽杀绝,如此古来稀的老人家你们竟然绑在高台之上凌辱,为何?”
没有人答得上来,这事出的奇怪,似乎是一朝之间,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君王都下令,把道士和和尚降格,落得比奴隶还不如。
可真是罪不可赦吗?无人能说上一二。
“是苍天无眼,还是你们良心蒙尘?”
有人不服她如此质问,大声开腔:
“怀璧其罪!生来是异人,生来吃斋的,生来与我们不同!”
“可你们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吗?喜欢同样的吃食,干着同样的行当吗?”
苏沐泠反问那人,那人支支吾吾:“我……我们……”
苏沐泠让老人家倚靠着柱子歇息,起身后,扣住花杏的手,十指相扣,举在身前:
“我与他便不同,发色不同,眸色不同,用的术法也非同流。”苏沐泠含笑看着一脸懵得以为苏沐泠要跟他撇清关系的花杏,将他的拉到面前低头蹭着他的手,柔声道:“但我,十分中意他。”
“……”
花杏静默了几秒,经不住,一时间面红耳赤,差点以为心脏都要跳停了。
“你们亦与我不同,可我不至于想要对你们赶尽杀绝。”
“今日起,倘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我便替天行道,予你们君上以天谴,今日便劳烦你们君上,做杀鸡儆猴的这只”鸡”。”
苏沐泠如此信誓旦旦的说着,令得台下人一些先前隐隐觉得此举(不将道士和尚当人看的这举动)不妥却无力与帝王抗衡的人孱弱地发了声:
“可那是帝王,是天子啊!”
“那又如何?我可是苏沐泠啊。”
她不以为意的说着,帝王王气又如何,她可是趾高气昂的凤凰,看不顺眼都烧了就是。
“是他们!台上那两个白衣仙人!竟放狠话要危害咱们皇上的性命!”人群里一老翁,穿着官服,指引着禁军往着高台上来。
“当我们禁军吃素的,闲人散开!我等奉国师之命,捉拿歹人!识相的都让出道来!”
有一身着战甲的男子拿着长戟这么说着,带领着他的禁军井然有序的要逮沐泠与花杏二人。
百姓何其无辜,即使觉得是自家君上的问题,却无计可施,只能退让。他们所求也不过是能吃饱饭,每天醒来还有下一天。即便觉得道士们可怜,也无法伸出援手。
不过片刻,人群让开了一条路,禁军与高台上的两位仙人之间,再无阻碍。
苏沐泠看了看自己指尖,有些难办,小声嘀咕:
“虽说要给皇帝老儿个教训,可没想杀出一条血路呀。诶,相公,可有什么法子?”
“……咳咳。”花杏连忙挡住咳嗽的嘴,还是不习惯她这么称呼,但掩住嘴角笑意,“……倒是有那么二三个法子。”
说着,他将手举向前,将苏沐泠带向前方,说,“你且大胆的往前走,我在你身后,无人能伤你分毫。”
默了,在苏沐泠有几分疑惑的眼里,他说:“不用怕。有我在。”
苏沐泠莞尔一笑,明眸皓齿,红色的眸子里点了些许翠光,大概是映上了了高台旁,城墙外的翠柳连绵。
只是说:
“好似什么话,不论是非,只要你说,我便会信。”
她背过身去,这裙子短,扬起时露出凝了冰雪般的肌肤,纤纤玉足曼妙不已。
这还未见她容貌便已经觉得惊艳,细品容颜,那可是姑射神人,谪仙之貌,少有苍发妙龄的女子,何况那从未见过的眸子,朱红欲滴似贵人手上宝石,璀璨夺目。
先前被那男子的倾世容颜吸引了注意,那男子也有意遮挡,直到她昂首提胸,步步逼近,才发现她无需挤眉弄眼,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生出了却余生也无怨无悔的感慨,所谓尤物移人,大抵如此。
禁军险些沦陷,若不是谁身负了一块清心的玉佩,否则都会为她让开路来,沦陷于她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媚。
“都清醒点!”
禁军头头如是喊着,瞥见身旁的队友口水流成了川水,连忙撞了他一下,“干嘛呢?还不把口水擦擦!”
那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胡乱擦了一下:“着实是谪仙般的人物!”
“我呸!这媚态,还不是妖道是什么?”为首的拿长戟指冲着苏沐泠,吼道,“妖女!”
苏沐泠但笑不语,只是毫不停顿地从台上落下,只见她足尖触底一刹那,藤蔓交错,在她足下一霎出现了萌芽生草结蕊。
落地第一步,足下生花。
看傻了禁军,惊得两旁人不由发出声声惊叹,他们才发现她脖颈处衣裳上,处处开花,娇嫩欲滴,近看了才发现,都是真花。
她迈出第二步,前路碧草蔓延,一路往皇宫里延伸。
禁军缓过神来,不容质疑的说她是妖女,货真价实的妖女,变的都是些戏法。
可两旁百姓却说是十二花神显灵,欢呼声不断。
她踏出第三步,枝叶缠住禁军和心怀不善之人,往皇宫去的路上,缠住他们的枝叶越来越壮硕,排排紧密地生生长出一棵棵树,枝叶相连,绿叶成荫。
百密一疏透下丝丝缕缕的光线,为她开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这时,她去给宫里的皇上一个教训,已经是民心所向。
第四步她缓缓踱步,只见一霎,头上绿影花开,杏花漫天不见叶,花瓣洋洋洒洒,似漫天飞雪。
花杏一直在她身后,在她第一次浴火重生之前,一直喜欢他的术法,即使他本人相当厌恶。
可她喜欢。
看她喜欢的模样,自己也渐渐能够接受,为了她喜欢而使用,即使本人不自知。
她说喜欢他术法的温和,觉得花瓣漫天的那座花屿很烂漫,还说若是花杏每天都给她变朵花出来,那这辈子都留在他身边不走了……
不过当时,他没有搭话。
伴随她一路走到宫门里,无人敢拦住,皇帝吓得在龙椅上差点尿了裤子,他的国师歪斜在身旁的椅子,早就吓昏了。
苏沐泠来到发抖的皇帝面前时,他为了性命跟苏沐泠提出交易:
“仙……仙仙仙…仙女姐姐!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啊!朕坐拥的江山都可以分你……哦不,分你一半!”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眼缝里瞥了一眼苏沐泠,才发现那仙女有着惊为天人的貌美,“你还可以做朕的皇后!享有无尽的荣华!”
“……”苏沐泠吃惊于他的变脸之快。思来想去,她说,“可我你的”无尽荣华”与我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很是没有诱惑力。”
“你也知晓,我因着这道士和尚降奴下的举措而不满,今次来我并非为了取你,至少现在不会。”她顿了顿,步上龙椅,赤脚踏上他的龙椅一脚踩上那黄袍加冕的男子的肩膀,将他踩在龙椅上,不敢动弹。
“你你……你干什么?竟敢对朕如此无礼!”
那皇帝从未见过如此貌美,却威压不弱的女子,那双朱眸第一眼看着好看,宛若宝石,而后再看,却像是血一般浓稠,充满嗜杀狂性,让人人胆寒。
花杏背着老人家走在她的后边,忽然看见前边的草地上有白色的东西,上前一看,发现她把鞋履脱在了路上。花杏无可奈何,拾起她的鞋履,继续往前去寻她。
他到那金碧辉煌的殿堂上时,只见皇帝满堂跑着,他身后追着一群残缺的尸首,缺胳膊短腿,浑身烧着幽焰。
苏沐泠坐在龙椅的椅背之上,睥睨众生的眼神看着他跑着,无悲喜,没有报仇的快感,也没有做了恶事的愧疚。只是在花杏从殿外踏着落花出现时,眼里复又燃起了明光,眉开眼笑:
“你来了。”
“这是……?”花杏用下巴挑了一下那满堂乱跑的皇帝,哭的涕泗横流,吓得都屁滚尿流,好像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鬼祟。
“一个教训,往后他若是再犯,那些”东西”便会蚕食他的肉体,旁人看不见的。我也给那国师留了两只,我该雨露均沾才是嘛,嘿嘿。”
她笑着说,走上前来,花杏却见龙椅后有一小少年抱着木剑玩具冲来,要刺苏沐泠,他大喊着:
“妖怪!快放我父皇!”
他颤抖着的小胳膊小腿却没有退缩,怕是怕着,那桃木剑不痛不痒的要刺到苏沐泠之前,花杏要出手被苏沐泠拦下了:“你出手他还有命活吗?”
木剑不痛不痒的在苏沐泠腿上一戳,没有任何伤痕,小皇子反倒因此摔了四脚朝天,他还忍着不哭。
那皇帝瞥见了小皇子坐在苏沐泠脚下,连忙冲过去:
“仙人饶命啊!小儿不过五岁,与此事无关啊!”
小皇子第一次见父君如此颜面尽失,卑躬屈膝的跪在地上求饶,终于禁不住哇的一声哭了,也算是从小便知,眼前两个人是他们不论何等尊贵都无法逾越的。
他哽咽着:“呜呜呜……父皇不过是在梦中得了仙人的指引!为何如此待他……呜呜呜……”
苏沐泠一愣,连忙将幽焰化成的鬼魅收了起来,懵了一会,不知如何安慰那哭着的小皇子,只干巴巴的说:
“你……你先别哭呀……”
花杏一怔,问他:“仙人指引?确有此事?”
“……确实如此,梦中有一华服仙人,立在云宫之间,与我烹茶煮酒,闲聊间说,若是留着修道人和和尚,会坏我国气运,甚至……”他顿了一下,苏沐泠追问:“甚至如何?”
“甚至,我儿,亲眷,将会丢了性命。”
那皇帝怀抱着小皇子,感动他不畏恐惧前来救父,那些个近卫早在沐泠来之前就已经吓得丢盔弃甲跑到不知哪里去了,大概都已经出了城门吧。
“……”花杏沉默不语,神色阴沉,眼里有些怒意,“你可记得那仙人什么模样?”
“是……”皇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想了想,一点细节也没落下,“鹤发童颜,生得俊朗无双,与这位姑娘的发色,眸色,都是一样的。身着,一身白衣华服,用金线绣了像是鱼鳞,又像是羽毛的纹路。”
花杏脸色一变,看了看苏沐泠,显然她没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谁。
“放你娘的屁!”
忽地一苍老暴躁的声音传来,一听,那被花杏倚着杏花树放下的黑衣老人家竟然颤颤巍巍的走来。黑白参半的眉毛下,一双黝黑的眸子没有一点生机,一头长发如今干枯毛躁炸开来。
暴躁却不减倜傥不羁的风华,这老头子居然还是个老来俏的人物。
老头指着那皇帝老儿的鼻尖,大发雷霆:“你可知你口中的人,可是光明磊落怀瑾握瑜的公子,谈吐风趣说一不二,怀有世人少有的君子品行!”
他骂完有些气短,深深的吸了一口一口气,苏沐泠和花杏以为他差点要气背过去了,他才大口大口的呼吸,小声吐槽道:“就是有些惧内宠子罢了。”
“……”皇帝被骂的一脸茫然,只是怔怔的回答:“朕……朕不知晓……”
“你只需要知晓一件事,”那老头揪着皇帝的衣襟,比了个一,“那便是这等残害他人的事,你若描述的人,压根做不出来!知道没?”
“知晓了知晓了!”
那皇帝还在点头之间,眼前三人转眼便消失了,只是那女子还是留了只鬼怪在他身旁,可看上去正常多了。
她人虽从眼前不见了,可声音却像是从天边传来:
“那只邪祟就给你当礼物,不必担心,只要你不再伤及无辜人性命,它便会护你,保你性命无忧,不会蚕食你寿命。”
大殿之上那从城门外一路开进来的杏树全在眨眼间枯萎消散,若不是小皇子还在怀里哭着,他都快以为自己只是午睡时做了一场小梦。
花杏带着苏沐泠和老头转瞬来到了偏远离人烟少的地方。苏沐泠靠树找了个树荫下的大石头坐下,招呼那老人家一块来坐:
“老人家你没事啊?没事走两步,来这坐坐。”
“泠儿。”花杏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示意她对老人家还是得礼貌些,而后他扶着老人家往石头走去,“老人家慢些。”
“用得着你来管吗?”那被搀扶着的老人家如此说,毫不客气,说的花杏把后面要说的话都给哽在了喉头,诧异的看着老人家,差点觉得好心没好报,人性本恶了。
“诶老头子,你跟谁说话呢?你说话客气点!小心我再把你给送回去啊?把你挂在城头曝晒三日,再到四国八城去发请帖供人观仰啊!”
“死丫头!你才是!你给老夫下来!这才关完禁闭让你去赴个宴,你给老夫把人家门拆了!还把人大将打晕?完了还失踪!你可把家里霍霍乱了!篓子捅得可开心了啊?”
花杏愣在原地,看着叉腰骂人的的老头居然是……苏沐泠的亲人……那岂不是他撒的谎要露馅了……
花杏脸色相当的差,后背冷汗直冒,平生撒了许多的谎,没想这次的谎竟这么快被揭穿。
苏沐泠的反应也很精彩,从石头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来到老人家跟头,握着那老人家的手,感慨道:
“难道您是我爸?”
“又来!!!?又给老夫都忘了!?你果真叒重生了一次!?老夫是你姥爷啊!死丫头!”
那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教会她重生前忘了的事,如今又忘了一次。
他呕心沥血的教导,然而她的出师之日压根没有尽头,气得火冒三丈但舍不得动手揍她,这么下去真可能会把自己气出内伤。
“算了,你没事便好。”他将苏沐泠被吹散的长发拢到她耳后,看着那明眸皓齿颇有她母亲的模样,越发宠溺。
“总之,你可是凤凰,在人间咱们就得横着走!”
“……可你姥爷不是凤凰啊。”苏沐泠如是一说,对他反倒有几分怀疑。
“你娘也不是凤凰。你使的术法与老夫一脉,不信看着。”说着老头迫于无奈,在掌中燃起一簇幽光,却不是鬼火的形状,幽光亮起以后,这手掌上举起了一团烟雾似的东西,慢慢凝聚成型,那可是比苏沐泠引出的东西更为丑陋的玩意,但确实是一脉。
苏沐泠沉重点头,认命道:“看来您真是我姥爷。您来这干嘛?怎么还被绑了?”
“找你啊!你可整整失踪了半个月!老夫出来得急,没带盘缠,又拉不下脸去乞食。想着街头卖艺赚点盘缠,不想刚使出术法就被抓了。人间险恶,咱们还是早些回凤族罢。”老爷子说着,忽然瞥向一旁站着的花杏,看的花杏很是紧张,他开口问道:
“你谁啊你?”
老头子这么一问,可把花杏问的汗如雨下,支支吾吾,没想好如何回答。
“来,介绍一下,这我相公,您孙女婿——花杏。”
老头子上上下下几次打量花杏,眉头皱得,老头子好像一直都皱着眉头,只是这次皱的格外沉重了些。
眼神是相当锐利,一双鹰似的眼盯着他,仿佛将花杏一切藏着的事,都看了个通透。
老头子说:
“……苏沐泠啊,你老实交代,从哪拐的?他这么模样,这个品行,能看上你?”
花杏:“……”
苏沐泠哭笑不得,直叫冤:“姥爷,我也没有这么不堪吧。”
作者闲话:
啊。漫画项目结束,总算可以更一下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