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墓室险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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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生气了?
江泊止不敢问,端坐在她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眼见她又要接着敲下一块砖时,他灵光一动:
“沐泠,我大概能够知道这墓里的构造。”
苏沐泠闻言一挑眉,道:“也是,毕竟是个凡人,建个陵墓也得有个图纸。”
他还未解释他如何能够知晓的,苏沐泠却已经知道了大概。
江泊止的猜测,以及他的心的猜测,都因她这句话一一的印证了。
她大概都忘了,这一世的江泊止与她,并不相识。
她不过是在千百次回溯的时光中,都与江泊止有些纠缠不清,以是他的心在千百次的轮回中,都因她而深陷泥潭。
这世间一切书信与画图,都在他的脑袋中,每一秒每一分都有新的字画,争先恐后的要扎进他的脑袋里。
他曾经为此很头疼,认识她以后才知道,其实这份能力并不是毫无用途的。
江泊止静心闭着眸子在脑海里找到了这墓主许丰刃的陵墓图纸,烦人的是居然还有两份,一张写了三字,真非真,另一张也写了三字,假非假。
就是机关位置不同,余下也没什么变化。许丰刃这人也算得上是有趣,耳室和主墓室都做了真假两个,也没写上到底埋在哪儿了。
江泊止睁开眸子,摇头道:“墓主心机有些重,图纸都备了两份。你接着试吧,这墓室的机关便是要把机关都触发了,门才会开。”
苏沐泠不禁觉得之前来的时候运气都不错,没什么难度就进到了主墓里。
她正要敲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泊止,他坐在一旁蓄势待发准备要捕捉下一个暗器的模样让苏沐泠有几分心里不舒服。
“你凑近些。”苏沐泠对他说。
江泊止往她那挪了两寸。
苏沐泠看了看那距离,她伸手都逮不到他:“再近一些。”
江泊止又挪了两寸。
苏沐泠皱眉:“两寸两寸地挪?你干什么呢?玄武挪两步挪的都比你多!”
“那可是神兽玄武!怎可……哎!”江泊止正要说玄武与乌龟是两个物种的时候,苏沐泠已经迈出一步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紧挨着自己。
苏沐泠身上总有淡淡的香味,说不上来是什么,除却她那拥有的漫天杏林所染上的杏花香,还有一线,她自己的,檀木般不近人情的香味。
苏沐泠的手臂一直架在他肩上,那只手结出的结界将两人都罩在里面,另一只手挨个波动石壁上的机关。
叮叮当当的兵器与结界碰撞发出的声音让苏沐泠全神贯注,虽说这不过是寻常暗器,但这些暗器的速度可与一位散仙的出手速度相差无几。
石室的门开起时,苏沐泠便撤了结界,起身要离开。江泊止掰断了一盏青铜壁灯卡在石壁的门边。
带他蹲下放好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起身见苏沐泠不解的看着他,他解释道:“怕与滑下来的甬道一般关上了,那可就不好了。”
苏沐泠欲言又止,转念一想,他才是看过地图的人,她这点小经验还不够耍的,也许那间贮藏室有什么密道可以出去呢?不然江泊止开着那门做什么。
其实,江泊止没想做什么,他之是喜欢将门通通打开罢了,这样才能安心些许。
苏沐泠扬手一挥,这室内一排排的长明灯依次亮起。
江泊止需要闭着眼才能翻看自己的意识海中那两张图纸,苏沐泠便抓住他的手腕有,替他踢开可能会绊倒的石子。
墓室内的只有一条环形的道路,左右两侧都有壁画。先画的一名少年意气风发,紧接着,还是这名少年落了马还受了伤。
画面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屈膝跪地为他解开枷锁,然后小姑娘便离开了。
壁画上还画了少年苦练轻功,为的是翻墙看那小姑娘在做什么,可是小姑娘总被人欺负。
虽然少年没有安抚她,但画上少年皱着的眉头并不比姑娘浅,有时,他还会将欺负姑娘的人欺负一顿,偷偷给姑娘送好吃的,或是送一两朵像落花一样,把它摆放得像是不经意落在她的书桌上。等着女孩回来看书桌的模样。
这些一件两件不足为道的小事,却满满当当画了一整个墓道。只是走过了半个环道,便能看见前方有两条不同的道路,她术法点亮的灯光到此为止。
江泊止道:“两张图上,两条路尽头的墓室都不相同。真真假假,连图纸上也没写出。”
见苏沐泠正低头思考,他便提议:“不如分头而行?”
苏沐泠闻言抬头看他,一言难尽,对他相当的不信任。沉默一阵,她认命道:“一起走。”
“你选吧。左还是右?”苏沐泠手指前方,两头都不设灯火,苏沐泠也没法让它们亮起,黑漆漆的洞口活像地府的轮回井,通往未知。
江泊止看了看两个洞口,两旁的壁画,停在了少年模样的墓主看见一份密函的图上。
他不由得说道:“要是桑禾也在这就好了,这墓室中的画,活像她画的。”
苏沐泠微眯了眼,听闻这个名字,很是不开心的模样,问:“她已成器了?”
“是呀,成仙成器,有什么不一样呢?”江泊止说着,伸出手,选择了左边。
这看不见的深处,有与他心口,相同的气息。
苏沐泠抬眸看去,便先一步往左边洞口走去。她一步迈入黑暗中,并指点亮微光。但这份亮光难以让她看清壁画所绘,她收起手中微光,闭上眸子凝神运气,再睁眼时,她周身裹携着一层淡淡金光,金光下浮光涌动。
只见一朵通体发着白光裹着金边的花瓣从她身上噗地一下无声跃出,在空中漂浮了一会,缓缓落地,紧接着一瓣又一瓣落在地上,一瓣瓣相处触碰时便结成一朵,五瓣合一的花苞像晶莹剔透的雨滴,悬浮在空中。
江泊止看着这条黑暗无光的路,被她点亮成漫漫星河,她疏忽回头,见江泊止还未跟上,便伸出手柔声道:
“过来。”
江泊止踏进的一瞬间,这一道的花苞尽数开放,这一个墓道亮得像日暖风和初解冻的春日,漫天花海开在身旁,置身于壁画之中,仿佛他们才是画中人。
江泊止看着这漫天杏海,心揪得生疼,可这术法着实震撼。她已能将仙蕴控制得如此娴熟,他都不禁叹为观止,但也能料想,她展现给他的,不过是她给花杏的千分之一。
当年她为花杏做的,又何止这些?她为花杏舍去的,又何止这一点……
苏沐泠没注意江泊止的反应,她抬头看着那些壁画。
方才那少年所见的,可能是什么惊人的秘密吧。他原想保守秘密,可壁画上,女孩突然消失了,变成一只抓不着的鸟儿,飞走了。
少年疯了一样的寻找,他从皇城中找到皇城外,动用了无数兵力,仍是无功而返。
终于,他将秘密交给了一个带着金钗玉冠穿着华服的黑脸女子,从她的手上取回了女孩,他将女孩拥入怀中。
看至此处,苏沐泠迷惑着,这不就是一个纯粹的王子娶了宫女,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的故事?
苏沐泠不解地来到墓室里,左右两个耳室正前方的主墓室,门上皆刻写杏花花纹,这是她前几百次摔到主墓室里所不曾看见的墓室外的模样。
她盯着杏花花纹,只觉奇怪,大概是跟杏花有什么不解之缘。
她伸手按上花瓣,江泊止连忙出言提醒,快步追上她要制止她:“别!别按下去!”
为时已晚,苏沐泠已经按了下去,且松了手。墓室门随即打开,喷出了一股青蓝烟雾,苏沐泠戳不及防猛吸了一大口,当即眼前一黑。
她听见有人破口而出的喊出的名字:
“杏笙!”
她眼前还是看不见,她几次眨眼仍然无法摆脱黑暗,但听见无数的声音,细细麻麻的却数量众多的声音,她当即毛骨悚然了起来。
是数不胜数的虫!
是虫!
“江泊止!”她不禁出声大喊,自己没察觉带了些许哭腔,忽然感觉背后有温度抵住了她,肩上一重。
江泊止将她拥在怀中,凑在她耳边柔声说话,像哄她一般:
“我在,别怕。”
苏沐泠冷静了些许,已经摸清江泊止与她的位置,迅速将江泊止一起包裹在内,结起一张泛红光的屏障。
这一屋子内的蚰蜒争先恐后地攀爬而出,好在她因着墓室里的毒雾而暂时失明。
“……我…我没怕。那些是,什么虫?”
听苏沐泠抖着声音问,实属罕见,苏沐泠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虫子,除了蚂蚁,其余一概怕的要命。这害怕的结果,却是容易让仙蕴暴走,伤人伤己。
因被结界隔开,数量众多的虫子在这狭小的墓道中叠积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却能够快速移动。
这群多脚又多褶子的虫,却与人世中常见的蚰蜒不同,一只只足有人手臂一般长,看它们的虫脚像波浪般起伏前行,江泊止突然能够理解苏沐泠为何会怕,它们长得骇人,脚与身体的连接处又让人犯恶心。
仔细看来,江泊止又发现这蚰蜒上那开合的钳子一样的两口大牙,嘴里却是尖锐的小牙,密密麻麻的布满整张嘴。
它们正饶有趣味地啃食着苏沐泠结起的结界,有甚者,已经啃食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江泊止心下一怵,可苏沐泠却毫无反应,他不由得出言提醒:
“你那结界的左上角被啃出了一个小洞。”
他只觉怀中的苏沐泠身形猛的一僵,不能自己地退了一步,将二人之间那仅有的距离给填上了。这下轮到他僵住了。
苏沐泠已经无暇去管江泊止了,手在胸前变换了手势,她以仙蕴为笔墨,在空气中画下云篆。
“闭眼。”
苏沐泠在最后一笔落下之前如是说,江泊止没有即刻反应过来,苏沐泠已经画好最后一笔,云篆上的仙蕴立即被催动。
江泊止发现这结界上的红光在发亮,渐渐褪去红色,由红转白,让他眼前觉得刺痛,在不得不闭上眼之前,瞄到那结界上漏洞的地方,那只冒头的蚰蜒被明光横斩。
即使闭上眼,也挡不住那明光利刃,那过分的明亮似乎要透过眼皮,让他不禁将双眼埋在她发间。
待到周围万籁俱寂,听不到一点细微动静,苏沐泠方才安心了下来,触了触将手环抱在她肩上的江泊止。
江泊止还未抬起头来,就嗅见了一股恶臭。蚰蜒尸体左一块右一块拖拉着绿色的汁液,还有的神经尚未死去仍在抽动。
江泊止捏着鼻子,想着她怕虫子,便走到苏沐泠面前去带路。
在他掠过她身侧时,苏沐泠伸手一抓,准准抓住他的尾指。
江泊止一顿,见她不撒手,问:“你想这么走?”
她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也没有解释。
江泊止只当她真是被那群虫子吓到了,又不好意思直说,便回握住她得手,转身带路,一同进到墓中。
苏沐泠不需他多说半句,已将墓室内墙上的长明灯点亮。
这室内与墓道全然不同,高而开阔,富丽堂皇,宛若此人生前居住之所。
日常用品应有尽有,极尽奢华,甚至还有几尊落灰腐朽的木俑,
只见本该放置床榻的地方被人安置了一口棺材。
“本该是夫妻合葬,却只有一口棺。”江泊止说着,上前看这棺材该如何打开。
苏沐泠因开过几次,门清了,知晓这夫妻合葬的棺里,只是墓主人的尸体和其妻子的衣冠冢合葬在一口棺里。
又要干老本行,她便召自己的邪灵剑不爱出来,不爱这把神兵可谓是陪她出生入死,她曾经嫌弃不爱是柄过于刚强的长剑,可在撬棺材板的时候,这柄长剑却是实用得紧。
念出剑名时江泊止听见了,虽从未见过苏沐泠的实用这柄长剑,但听她起的名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由得笑出声来:
“沐泠你的剑灵名字起得也太……”
苏沐泠一挑眉,用他若是说错一个字便要血溅当场的语气问:“太什么?”
江泊止咧嘴就是一个笑:“太……惊为天人了。”
每次来这撬棺材板,她都会想到第一次进到这墓地主墓室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人间所谓起尸,还是只凶尸。长得是人模人样,就是这凶尸攻击她的地方总是不大对劲,招招不致命,所有的致命弱点几乎是指引着苏沐泠去打的。
第一次摘赤心不回的时候,她受到惊吓,将那墓主许丰刃的尸身尽毁,只留了一只开着花的舌头。
第二次摘赤心不回的时候,她觉得上一次太残忍了,便将他斩首后,挖了舌取花。
第三次摘赤心不回的时候,她觉得实在太不人道了,便尝试与那尸体沟通。那尸主竟主动出了舌头,苏沐泠轻而易举的取了花。那墓主却也当即化为一堆骨头。
第四次第五次直到后边的成百上千次,苏沐泠对这尸主越发好奇了,感觉自己在这墓里养了条狗。偶尔那起尸的墓主会让她给东西做交换。
苏沐泠没看到似的棺材板被台阶垫高似的,被台阶绊得一个踉跄,她踩中了一个机关,只见这墓室内的俑人们表面皲裂,露出鲜艳的色彩,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侍卫宫女从俑中出而出。
个个绝色佳人,俊郎才子,只要需要主观忽略他们那死人白脸色脸上血红的胭脂腮红,江泊止起身就跑,心想着不妙,这无形无神的东西不好对付,可扭头一看,苏沐泠并没有一块出来。
见那几个鬼俑无声无息地靠近苏沐泠,而她才刚刚摸索到棺材板所在的位置,她摸着棺木的缝隙,将神兵无爱插了进去,而后起身。
离鬼俑的爪子更近了几分,她毫无知觉,仍卖力地撬着棺材板。
江泊止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喊也不是。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充满了蛊惑人的魅力,他四处看去,却寻不到说话那人的踪迹。
“你若是喊了,她必死无疑,那些鬼俑都没有眼睛,闻声而动……你若是想知道鬼俑的弱点,想杀了它们……我告诉你呀……”
如此魅惑的男生,喘息着,在他耳边响起。
“只要……让我回到你的身体里,你便能收回你所有的力量,能够命令这些鬼俑……”
眼睁睁看着苏沐泠无知无觉的模样,不知怎的,与前几世的她,重重相叠,不论什么模样,不论哪一世,他所拥有的,只有她的背影。
那声音缠着他心底的软肋,对他威逼利诱,
“你想再看她死一次?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要你,让我回去,便能救她。”
江泊止终于忍不住回应他:
“能救她?”
那个声音兴奋了起来,于是江泊止太久没有回应他,于是江泊止还是不会上钩,这时候,他知晓不能急,于是缓缓说来:
“自然是能……这天下谁都可能害她,独有我……与你所愿相同。”
“你想不想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