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打死不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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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世。讨厌小孩子。
    “女仙女仙,这孩子你要收养吗?”在院外席地而坐的袁汝阳抱在怀中中的小家伙,睁着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白衣女仙。
    女仙坐地上,斜眼瞥着她怀里那丑不拉几的,看起来才出生没几天的婴儿。小家伙脸皮皱皱的,整个脑袋都是红的,还长了痘。长痘什么情况?青春期提前了?这也提得太前了吧???
    女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的疑问被江如墨听得清清楚楚。
    江如墨还是忍不住笑了,女仙回头瞪他,咬牙切齿道:
    “别用窥心。”
    江如墨立马闭嘴,他瞥见树林里有人影闪过,再仔细看,已经没有人影了。
    可千万忍住,别出来。江如墨祈求着,担忧地又看了眼树林,没有动静。
    “我的确缺一个书童。但要把它养大还得花十多年的时间。大了以后,入仙道,我还得教它心法仙术。不入仙道,没几年寿命尽了,我又得埋它……太麻烦。”
    女仙认真思索了一会,还是不想养。
    “哎……冥府又不能留生灵……”
    袁汝阳遗憾的戳着小家伙,小家伙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像是在听自己的下场究竟会如何。
    袁汝阳不明白,明明小家伙那么可爱为什么,女仙不为所动?
    江如墨只觉得好在它还小,听不懂。
    “呀!我知道了!”袁汝阳气势磅礴的拍了一巴掌,差点把小家伙吓哭了,她连忙安抚小家伙,又放低音量,对着江如墨和女仙压低了声音说:
    袁汝阳:“我有个办法。”
    袁汝阳:“幽冥不能带生灵回去,那你们把它掐死我再带走它不就好了?”
    女仙:“……”
    女仙宛若看着智障一样看着她。
    袁汝阳:“你放在这不管它,它照样是死,趁现在我能它带回去,它好歹能在地府混得有头有脸。毕竟我是孟婆嘛!我罩它!”
    江如墨:“……”
    江如墨一样看智障般的看着她。
    这两伪师徒的动作倒是一模一样。
    “我为仙一日,便不会去害一人性命。”那女仙如是断言,“倒是你,一般人见到江泊止的画像,都要打开来好好观摩,你却只是取了放在一旁。”
    袁汝阳:“……那只是大家都喜欢。江泊止的模样是端正,但他端中妖异。我不喜欢,我喜欢憨傻憨傻的。”
    女仙铺展开新的画卷,似是不解。
    女仙问道:“那是什么?”
    女仙只知,一日三餐,吃饱睡好。此外的事情不愿意多想,因着这每日敲门的江如墨已经够烦的了。她那天闲得不行,随意回帖一张。
    没想到江如墨这个假徒弟却招待孟婆招待得像她真的弟子一样,就连樊于也觉得江如墨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袁汝阳逗着孩子回答女仙,说:“憨傻就是,只喜欢我,就喜欢我,却不好意思开口的那种。”
    “哦……”女仙恍然大悟一样,而后她闭目思索了一会,抬起清眸看袁汝阳。
    女仙:“但我问你的是,什么是喜欢。”
    袁汝阳逗孩子的手停了,笑意戛然而止,突然清楚了什么。她转眼求助江如墨,却看见江如墨黯然失色的模样。
    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转移女仙的注意力。
    袁汝阳:“说来,汝阳还不知女仙大名。叫女仙未免生分,不知女仙大名……”
    袁汝阳还未说完,余光却瞥见江如墨在女仙身后一个劲的摇手,对她挤眉弄眼的。完了,袁汝阳心想,她不太会说话这点恐怕是改不了了!
    女仙坐在地上正要提笔作画,听她这么一问,笔下一顿,呆若木鸡。
    女仙:“我……叫什么?”
    女仙知道自己素日的记性不大好,可没想到自己会忘了自己叫什么。
    女仙颓然道:“我忘了……”
    好在那只通体乌黑的神笔在她手上时,习惯使然加上灭暗神笔对女仙的控制,她很快就会全神贯注的作画。分神了片刻,她立马又扑回纸上。
    今天是百年来她第一次在院子外作画,灭暗笔不受结界克制,精神饱满兴致勃勃,在她手中共鸣。
    许久没有如此飞舞,若游龙划过纸面,呼之欲出的人骨,竟在纸上生肌。
    看得袁汝阳神摇目夺,这女仙作画,可能只是为了炫技吧……
    江如墨看她赤足作画,只觉放心了些。好歹,她愿意出那方院子作画了,也愿意在院子外多待会。
    不多时女仙笔下的骨头想好了肌肉,生成了一身材曼妙而未着片缕的男子。袁汝阳不忍直视,捂着眼睛却露出两个眼睛,问女仙:
    “他怎么?他怎么不穿衣服?”
    女仙收笔。
    “还没织出来呢。”
    在看那画上淡淡薄纱,层层叠叠看似在画上被人织造出来,弋绨革履,系着紫色的革带。
    面朗星逸,是个俊朗的模样,本应是昂首挺胸阔步向前的模样。
    可在画上,他似是听见什么震惊的消息,而后羞愤难当,挪开视线,气呼呼的。
    这幅画,就是如此,一个男子。
    千回百转,袁汝阳如获珍宝,爱不释手,捧在怀里仔细端详。
    啪。
    一滴泪落在画纸边缘。
    画中的男子还是那样,重复着由羞到恼,气呼呼的模样,未受到那滴泪珠的惊扰。
    女仙伸手抬起那就快扑到纸上的袁汝阳的脸,揩了一滴泪于指尖。
    揉捏了一下,那指尖的泪珠晕开在她的指尖,消失不见。
    女仙:“这是……什么?”
    孟婆比女仙更为惊讶,可她眼里模糊不清,一颗又一颗滚圆的泪珠子落下来。
    袁汝阳:“这是……世人所说的眼泪?”
    孟婆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珠,可他们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的衣袖被浸湿了。
    她心头有些情愫,那是委屈?是熟悉?是悸动?还是……怀念?
    袁汝阳死了这么多年情绪还没这么激动过,她还常笑桥对岸不愿过桥的游魂,傻不吧唧的不肯忘却一切,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女仙迷惑的望着她情绪失控,她只是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面的心脏的确跳动着。
    她的眼里却是干涸的,为什么袁汝阳会哭,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偏头去问江如墨,
    女仙:“嘿,小子。”
    江如墨:“嗯?”
    江如墨正给袁汝阳递去的绢布搽眼泪。
    女仙:“你也有眼泪吗?”
    江如墨笑笑:“这是自然。”
    女仙偏头思索了一会:“因为我是仙,所以我没有吗?”
    江如墨望着她,不知如何回答。他瞠目结舌了一会,舌头打架了一会。
    江如墨宠溺道:“对。”
    半开玩笑地接着说:“所以我差一点成仙就死了。”
    江如墨如是回答。
    拖着半仙之躯的灵魄,他还能在仙山呆多久他不清楚,毕竟史无前例。
    只能是一天算一天。
    他不想让女仙烦恼太多,因为在她身上的是重压,是别人都不会有的百般禁忌。
    女仙提笔所绘之人是谁,袁汝阳没有问,那姑娘失魂落魄的把女仙所绘的两幅画都带走。只是第二幅,被孟婆藏得非常的隐蔽。
    幽冥之人有了情感,那可不是一碗孟婆汤能解决的。
    听说是因为冥界曾经有位叫黄子枯的冥王,因为他的七情六欲,帮了一个不该帮的人,招致了天界浩劫,创世之神无一幸免。
    为免重蹈覆辙,冥界自己人都要服用孟婆汤。以免主观臆断,妄自揣测,误了大事。
    孟婆走的那天夜里下了场大雨,长安门掌门让那个练习仙术的弟子连夜到凡间一处,海上无人之境,神界瞑目之所,去寻一个叫无忧堂的地方。
    那弟子很是犯难,这种的地方哪里去找?但掌门一脸严肃的模样让他不敢问出声。以是他一出门,就苦苦寻觅了好几年,找没找到无忧堂还是后话。
    女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最终还是起来,准备把抛在门外的原打算让它自生自灭的孩子抱进来。
    她撑起伞走出院子,却看见有人淋着雨,将伞打在孩子跟前,蹲着逗孩子。
    雨声太大,那人没有丝毫警惕。
    于是女仙踱步过去,走近一看发现那人早已经湿透了,油纸伞全打在小家伙的正上方。
    女仙走近了他也毫无察觉,出于良心,女仙默默把伞打到他也能遮住的地方。
    那男子并没有回头,他的情绪却很高昂,因为他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喜悦:
    “如墨你快看这丫头!和禾儿多像呀!”
    女仙也靠近他蹲下,一偏头,去看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小娃娃。
    那婴孩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上面还有数不清的痘痘,于是女仙开口评判道:
    “挺丑的,看来禾儿也挺丑的。”
    她的呼吸在他的后背上暖暖的,如同静电通过全身,他立马猛的抬头,却不敢回头看身旁的女仙。
    他心脏的声音快要跳得比雨声还大了,她的声音一直在他脑中回响。
    男子默默的往伞外挪了一步,举起了手,确定上方没有雨伞了以后,猛的站起来撒腿就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操练了千百次,女仙除了他的后脑勺什么都没有看清,那人影跑到山林里以后消失不见。
    女仙喃喃道:“……怪人。”
    为什么要跑?他难道不知道她身为女仙过目不忘吗?
    画个身影全长安门通告也不是问题。
    雷声乍响,林间随之一亮。
    她心下一跳,吓死了,还以为雷公电母要劈她呢。
    虽然她最近记性的确不大好,但对于一个身影的过目不忘还是办得到的。
    “哇~!”
    婴孩的哭声顿起,女仙忙抱起它摇晃,不再去想那跑回林子里的人,回了院子。
    女仙为人时候的记忆不太多了,早已经忘了儿时的双亲的模样。
    但是那首入睡曲她却还记得。
    抱她在怀里哼着入睡曲子的人的模样,她记得不真切了。
    只是记得那种感觉,哼着曲子,身上有人轻轻拍抚着,柔声在耳边说:
    “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孩子。”
    她现在记忆起母亲,就只剩这个了,但这句话,又着实有些奇怪。
    其他的仙多是世代仙门,所以他们的娘亲多半也是个仙女,命长得很。常有三四十岁的仙人抓着身边看上去比他年轻许多的女子叫娘,她刚开始还不适应,后来就习惯了。
    就像长安门掌门樊于那不过八九岁孩童模样,只看外表,哪个会想到他已经过了千岁?
    而她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成了仙,莫名其妙得连自己都忘了缘由。
    话说回来,她为什么成了仙?
    她思索了一夜,未果。
    第二天江如墨纯熟的捶门声将她唤了出来。她顶着黑眼圈只手捧着怀中孩子黑着脸递给他,在孩子离手的瞬间,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江如墨:“师父你要养……”
    江如墨惊愕的接过孩子,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栽倒在地。
    门外探出了一个脑袋,非常担心的看她倒在被雨水冲过满是纸糊的地。
    江如墨:“没事。她身上的衣物,可是神女的遗物。”
    江如墨看着扒着门框却进不去的人说,可他不用说,那个人也知道。
    那件衣物可以说是冬暖夏凉,隔热防水,纤尘不染。
    她不会着凉。
    可他还是担心,将身上的长衫褪下。他一扬长衫,使之在空中敞开,他顺势往门内一丢。
    长衫刚进到门内,门内一面火蛇卷过,卷走了衣裳只剩下如烟的灰烬,一掐就散。
    一如过往,被强横烧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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