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的家人到海岸光学公司上班后。公司果然流出许多非议说牛牛以公谋私，，。包子向牛牛打小报告说非议的源头是李经理提拔起来的那几个线长。公司里也开始有人公然不服从牛牛管理。牛牛对不服从管理者持理解和宽容的态度。有些公司的管理者常常要求下属员工无条件地服从管理，在一些劳动密集型企业尤其如此，牛牛却认为那违反了客观规律，因为反抗和质疑是人类的本性。人类在反抗和质疑中进步。
    牛牛劝舅舅和舅妈离开了公司，只留下年轻的表姐在公司里工作。这样非议声才逐渐平息下来。公司里没有人再公然抵触牛牛的管理了。
    秦音对表姐的到来非常高兴，她经常到工位上一边帮表姐干活一边和表姐说话，下班后她们总是一起去吃饭，她们俨然成了一对好姐妹了。
    其实牛牛不希望秦音和表姐在公司里走得太近，因为那不利于秦音树立领导的形象，还会影响公司的发展。
    这天，牛牛加完班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河浦电视台财经频道的《谈股论经》节目正在播出。徐雪杨正站在一艘巨大的灰色游轮的舷梯上做报道。游轮上涂着红色的醒目的大字：股神杯全国炒股大赛操盘高手峰会。
    徐雪杨穿着蓝色职业套裙，脖领处围着一条蓝色纱巾。海风温柔地吹起她的长发和纱巾。她不就是海里的美人鱼吗。牛牛看呆了。
    不时有西装革履的人士经过徐雪杨的旁边。因为徐雪杨的外貌和气质的缘故，衣冠楚楚趾高气扬的金融人士们都要回头去看她几眼。有的干脆驻足盯着她看。
    “这次峰会聚集了全国顶尖的投资界高手。我们节目会连续推出专题报道。“徐雪杨说，”这个峰会号称操盘神话的蔡明和少年股神谢一少也来，那刚才我已经看到他们了。蔡明和谢一少进行了历史性的握手，他们还有交谈。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这次峰会我们河浦市投资界只有一个人来参加，他就是西点证券公司的投资经理方子州先生。让我们采访一下方子州先生吧。“
    徐雪杨优雅地走几步，来到一个正依着船舷看海浪的人的旁边。看海浪的人是方子州，他的脸色非常严肃，他似乎是在深思。严肃又让方子州增添了几分魅力。
    “怎么样，方先生，一个人看海呢？”徐雪杨笑着说。
    方子州把带着火光的烟头扔到海里，笑着说：“是的，压力太大了。看看海浪，散散心。”
    “我们的采访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我很乐意接受采访。”
    “首先请问方先生。你有没有信心打败蔡明和谢一少？”
    “有，当然有。很多人都说他们是神，可是在我的世界观里，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说的好。这次你买什么股票？现在收益率是多少？排第几位？”
    “我买金子集团。总收益率百分之八十九。排在第五位。”
    “八十九的收益已经算很高了。等一下，你会和蔡明，谢一少他们一起交流吗？”
    “我不会。”
    徐雪杨觉得很惊讶问，“为什么？”
    “我和他们没什么可谈的。”方子州冷冷地说。
    “那好吧，谢谢你接受我们的采访。”
    “不用谢。”
    徐雪杨将脸转到镜头前，海风把她的几缕头发卷到了方子州的脸上。方子州在后面马上呆住了。
    “观众朋友们，下面，我们去采访蔡明和谢一少。采访他们的媒体肯定是最多的。哪里的媒体多，我们就去哪里。”
    媒体多的地方并没有蔡明。媒体记者们的采访要求被蔡明拒绝了，只好在甲板上等待和商议对策。徐雪杨在船上转了一圈后走下了船舱，她打算尝试一下是否比其他媒体的运气要好一些。但是在一等舱的大厅门口，她被守门的两个保镖拦了下来。
    徐雪杨向保镖出示工作证说：“我是电视台来采访的。请问，里面是蔡明先生还是谢一少先生？”
    “蔡明先生正在休息。我们已经拒绝了很多媒体的采访。不好意思。”保镖客气地说。
    “哦，可惜。”
    徐雪杨准备离开时，这时门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媒体的朋友请进来吧。”
    保镖推开门让徐雪杨和摄影师进入大厅。
    偌大的大厅里，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穿黑色西装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一张茶几前用一套十分高档雅致的茶具泡茶。他泡茶的手法看起来非常专业。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光头保镖站在他的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徐雪杨和摄影师。
    泡茶男子站起来，友善地笑着和徐雪杨握手。
    “你好，我是蔡明，很乐意接受你们的采访。”
    中年男子放开徐雪杨的手，又和摄像师握手。摄像师被感动的迷茫了，
    “你好。我叫徐雪杨。河浦电视台财经频道《谈股论经》节目的主持人。”
    电视上出现了蔡明脸部的特写。蔡明是尖脸，宽额，浓眉，鹰钩鼻。他眼角的皱纹已经非常明显。牛牛很注意去看蔡明的目光。蔡明的目光很平静。那是一种犹如海面经历过暴风雨后的宁静。静中带稳，不露机锋蔡明给了牛牛这样的感觉。
    蔡明让徐雪杨在对面坐下来，给她倒一杯茶，又把一碟小菜推到她的面前。小菜是法式鹅肝。牛牛在黑天鹅大酒店见过法式鹅肝，但是没有吃过，因为法式鹅肝一上台就被同事们抢光了。
    受宠若惊的徐雪杨拿起茶喝了一小口。
    “这是我自己泡的茶，味道还可以吧？”蔡明的脸上露出长者的微笑说。
    “很不错。我还以为是专业茶艺师泡的呢？”
    “谢谢夸奖。”
    “的确非常专业。蔡明先生，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偶像。”
    “是吗？你是什么财经学校毕业的啊？”
    “河浦财经学院。”
    “好学校。名校出高才啊。”
    “还是比不上你的南方财经学院。采访蔡明先生是很多媒体人的梦想。感谢蔡明先生今天给我这样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请问蔡明先生当年读书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太多罗。读小学的时候我的梦想是吃顿好的，有鱼有肉就不错了。读初中的时候我的梦想是考上高中，读高中的时候我的梦想是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后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及格的股票从业者。”
    “我注意到蔡明先生你说的两个词，及格和股票从业者。就你现在取的的令人瞩目的成绩，你认为只是及格吗？你为什么称呼自己为股票从业者而不是基金经理或者股票投资家投机手操盘手？”
    “我永远不会给自己的成绩打满分。基金经理和操盘手那样的名词都太高高在上，我一般不用那样的词来称呼自己。”
    蔡明的谦虚是对其他基金经理的贬低。他的谦虚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蔡明先生果然是一位智者。我知道号称少年股神的谢一少是你的师弟，刚才你们握了手，你们说了什么？”
    “我们互相认识了一下。他问我结婚了没有，我问她有女朋友了没有。”
    “有没有留电话号码？”
    “没有。”
    “那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从来没有过吗？”
    “是的。”
    蔡明四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有过女朋友，这让外人难以想象。也许是他太专注于事业了，没有时间去理会爱情。也许他选择女朋友的标准很高，以致一直没有遇到符合标准的。
    “你找女朋友的要求很高吧？”
    “不高。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蔡明第一次向外界透露他的爱情。这肯定会成为新闻的。
    “哦。那个人一定很幸福。”
    “可是她不知道我喜欢她。”
    蔡明叹了一口气，将脸转向窗外的海面。他的脸上依然平静，但平静下面是无奈和落寞。蔡明勉强算的上是一个俊男，他又是操盘界的神话，应该有很多女人排队追他。但是他拒绝了很多女人选择单身，足见对所爱之人人用情至深。
    被蔡明所爱的人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不打算跟她说吗？”
    “也许有一天会说。”
    “那谢一少告诉你他有女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谢一少。我怕帮他说了，他会怪我的。”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对目前中国的股票市场怎么看？”
    “不全面说了吧，全面说的话两个小时也说不完。简单地说吧，中国股票市场近期还要调整。”
    调整是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大跌。牛牛打开手机上的股票行情，今天股票市场果然大跌。不知是蔡明说中了市场，还是蔡明的言论影响了市场。
    晚上，牛牛猜《谈股论经》节目会推出对谢一少的采访，所以早早赶回家观看。他猜的没错。
    徐雪杨站在船头一开场就说：“观众朋友们，很荣幸的在这次炒股大赛高手峰会上我们采访到了谢一少。我们是唯一获得谢一少许可对他采访的媒体。在推播出对他的采访之前我们先去参观一下游轮上的。设施。”
    电视画面显示游轮上的体育室，音乐厅，舞厅和游泳池。有一些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在游泳池里跳着水中芭蕾，一些金融人士坐在池边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欣赏。
    电视画面接着显示游轮上的一等舱餐厅。牛牛突然看到在餐厅门口站立的服务员中有周琪的面孔。他还以为看错了，再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就是周琪。
    他立刻给周琪打电话。
    “牛牛哥，很久没联系了。”
    “你在哪里呢？”
    “在深川市。。”
    “到深川了？”
    “有一个全国炒股大赛高手峰会在深川市海湾举行。谢一少参加了，排在第一名呢。为了见到谢一少，我就应聘了餐厅的服务员。”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服务员是穿着蓝色短裙，戴白色帽子吗？”
    “是的。”周琪高兴地说。
    “见到谢一少了吗？”
    “见到了。他被媒体围着转。我只能远远地看一眼。但是看他一眼我就知足了”
    牛牛希望有一天谢一少知道周琪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后心里会感动。
    “你现在怎么样？”
    “好。”
    “你的车不怕我开坏了吗？”
    “你尽管开吧。开坏了，我再去买一辆。”
    “你真是好人。”
    “谢一少还在游轮上吗？”
    “峰会已经结束了。他回了公司。现在我打算在游轮上当服务员。这里包吃包住离一少的公司还很近。”
    “是个好主意。我挂电话了。”
    “好的，拜拜。”
    牛牛回去看到电视上出现了谢一少接受徐雪杨采访的画面。他们的中间隔着一张圆形的水晶台。台上摆着一盘鲜艳的海棠花。海风从窗户吹进来把海棠花吹的花枝乱颤。
    和蔡明的谦虚容和不同，谢一少靠在椅背上，表情冷酷到了极点，他的目光锋芒逼人。现在谢一少的锋芒比刚出校门时更加锐利了，因为他经历过失败，知识和阅历已经被苦难狠狠地磨砺过了。苦难最终在谢一少面前低下了头。不过，现在谢一少的确有锋芒毕露的本钱。
    。
    牛牛也佩服徐雪杨能承受谢一少如此锐利的目光，
    “我太幸运了居然可以采访到你。”
    “知道我为什么接受你的采访吗？”谢一少看着徐雪杨冷冷地问。
    徐雪杨想了一阵后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你们是第一次采访我。”
    很多媒体在谢一少以前处于低谷的时候曾经诋毁过谢一少，这是谢一少不接受老媒体的采访的原因。
    “我明白了。谢先生，采访你我有很多话要问。但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随便说吧。我有的是时间。”
    “那好。谢先生，你从成功到低谷再到成功，让我不由的想到了华尔街大投机手杰西，利弗摩尔。他的投资生涯中经历过多次失败和成功。”
    “谢谢你，将我和他相提并论。他是我的偶像。”为了表示对偶像的尊敬，谢一少坐直了身子。
    “是吗？他也是我的偶像呢。”
    谢一少一笑，脸上的冰冷一扫而光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看来你也是投资专业的。”
    “是投资专业的，但是我到目前位止还没有进行过一笔交易。”
    “你真有趣。哪所名校？”
    “河浦财经学院。”
    “好学校。”
    ”比你们南方财经学院差多了。相信以前的失败对你来说是一种痛苦，那我们就不提你以前失败的经历了。”
    “好的。”
    “你现在的技术比以前更加精进了吧？”
    “我的技术没有改变，只是心态变了。”
    “在技术方面，炒股票你认为什么东西最重要？”
    “止损。”
    “还有止盈是吗？”
    “不，止损比止盈重要。”
    牛牛非常赞成谢一少的观点。一个人只有不被别人击败，才能击败别人。孙子兵法曰，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很多在其他领域证明了自己的人进入股票市场时首先想到的不是不被市场打败，而是打败市场，这真是人性的悲哀。
    “你目前看好哪个行业？”
    “这个不好说。我炒股票从来不看板块。”
    这一点牛牛和谢一少相反，因为中国股票市场有板块联动的特性，所以牛牛炒股票要关注板块。当然，不关注板块他也可以炒股，但是关注板块让他多了一种选择和判断。而且看板块对判断大盘非常有用。
    “你肯定是属于学院派和技术面派的了？”
    “我没有派。市场中有些死老无端地划分派别，这真的很无聊。”
    “你看过那些股票方面的书？
    “很多啦。一般的专业人士看过的大部分股票书籍我都看过。”
    “看来你很勤奋，那对你帮助最大的是哪本书？”
    “《股票大作手回忆录》。”谢一少的回答在牛牛的意料之中。
    “美国著名投机著作《投机原理》如何？”
    “不好。因为投机不是一门科学，而是一门艺术。。”
    “说的好，目前你的总收益率排在全国第几位？”
    “第一位。”。
    “还有一个月就是交易截止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打算怎么操作？”
    “市场的东西很难说，我跟着市场走。”
    “这次大赛有信心拿冠军吗？”
    “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是因为蔡明吗？”
    “是的。”
    “你很坦白哦。昨天你和蔡明握了手，你叫他师兄吗？。”
    “没有。他也没有叫我师弟。”
    “昨天晚上晚宴开始前，你发表了讲话，我注意到蔡明有点头和鼓掌。”
    “是吗？我没注意看。不过他发表讲话时，我没有鼓掌。我去吃烧烤了。船上的烧烤真的不错。你应该去试试。”
    ”有机会我会品尝的。问你一个尖锐的问题，你和蔡明先生会是朋友吗？”
    谢一少的语气突然变冷，“我没有朋友。”
    徐雪杨脸上的表情变得错愕起来，“谢谢你接受采访。希望以后还可以采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