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信守承诺回到了海岸光学公司上班。他先在马上英那里办入职手续，然后去生产车间。车间里的人员流失很严重，但是依旧有很多老面孔，其中包括包子。很多人和牛牛打招呼，问他去哪里发展了和如今回到公司的原因。牛牛说去广东被人骗了一笔现在回来是重新当普工的。牛牛拉着生锈的拖车去仓库拉料。那辆拖车似乎变得比以前沉重了许多。还没走几步，他的手心就磨破了一层皮。
    经过车间大门时秦音拿着一叠文件一蹦一跳乐呵呵地跑进来。
    “牛牛，你这是干什么啊？”
    “去拉料啊。”
    秦音的脸一下子变的严肃了，“我命令你先去开早会。”
    以前生产车间是不开早会的，牛牛离开后秦音规定生产车间每个星期一都要开早会。在早会上秦音宣布了一个决定，由牛牛暂时代理厂长的职务。秦音的决定马上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不满和反对。4其中反对呼声最大的是李娜娜提拔起来的那几个线长。
    。他没有耀眼的学历，入司的时间不长，让他当代理厂长显然说服不了人。
    “你们有什么话说？”秦音看着那几个举着拳头的线长问。
    “他有什么资格当代理厂长？”离牛牛最近的一个线长指着牛牛义愤填膺地说。
    “李经理请假了，何牛牛只是暂时代理厂长一职。不是说他以后就是厂长。明白了吗？”
    “代理也不行。我们反对。”
    “这是我家的公司，我让谁当厂长就让谁当厂长，不服的可以辞职走人。”秦音说完一跺脚生气地走了。
    秦音一走，牛牛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很多人小声地骂他，更多的人则对他翻白眼吐口水。其实作为一个成功外汇投机手的牛牛根本就看不上区区一个厂长的职位，但是在那些只能靠体力劳动谋生的人看来，厂长这一职位就意味着大权在握，财富和轻松的生活。
    “我们罢工吧。”一个线长大声地喊起来。他的呼声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大家在生产线周围坐下来，就是不愿意干活。不时有人上厕所。有的人从厕所出来看到车间里混乱的局面后9马上又进去了。
    迎难而上是投机手与生俱来的特性，那些人的刁难不但没有让牛牛退却，反而激起了他解决问题的决心。他决定接受代理厂长一职，而不顾别人是何种态度。
    牛牛先让大家静一静，然后跳上一张椅子居高临下地说：“本来我不想当代理厂长的，但是你们反对我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大家出来是为了钱财，只要可以开心地赚钱，跟谁不一样？！李娜娜的管理你们是知道的，你们怎么就不想到换我当厂长管理会宽松很多呢？”
    许多人认为牛牛说的有理。
    “你有什么资格当厂长？”带头闹罢工的线长质问牛牛。
    “那么你认为能当厂长的资格是什么？”牛牛反问。
    “简单，两个字，经验，你才干了多久？老子在这里呆了多久你知道吗？老子呆了八年。”线长说完用大拇指和食指打出一个八字，脸上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牛牛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麻辣个笔！
    “呆这么久说明你没用，要是有用，你他妈早出去创业了。”
    那个线长脸上的自豪立刻变成了茫然和自卑。
    “我认为具备不具备当厂长的资格只有一个，就是能不能把事情办好？”牛牛继续说。
    “这么说，你认为你能把事情办好？”又一个线长问牛牛。
    “没错。绝对比你好。”
    “那好，我拭目以待看你的笑话。说是谁都会说的。”。
    “现在大家回到各自工位上开工。”牛牛对大家说。
    很多人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生产线开动起来。各条生产线的线长却往门外走。
    “你们去哪里？”牛牛问。
    “我们去请假。”
    那些线长学会了他们的主子李娜娜那一招。他们地球以为少了他们就不转了——这也太傻太天真了！
    “请的时间久一点。我会安排新的线长的。”
    两个线长听到牛牛的话立刻停下来，反身往回走。另外两个线长则坚决去请假。牛牛让回心转意的两个线长带好各自的工人做好工作，然后到各生产线的技术工位上向技术工人请教技术方面的问题。海岸光学公司的产品配件是委托下游公司生产的，技术点很少。牛牛很快就全面了解了产品生产中需要注意的技术问题。了解完技术点后，他把注意力放在空间布局和工位分配的合理性上。很多劳动密集型企业都存在空间布局和工位分配没有最优化的问题，所以他就着重研究这一问题。
    快要下班的时候牛牛突然接到了马上英的电话，要他去办公室找秦总，马上英特意强调不是秦副总而是秦总。原来秦璐还在公司，牛牛还以为那女魔头早去上海了，他估计秦璐找他是和秦音提拔他当代理厂长的事情有关。他没有去找秦璐。要是秦璐怪罪，他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得了。
    牛牛继续埋头研究生产线的空间布局和工位分配的问题，灵感突然袭来，如果把几条互不相干的生产线拉近，让一条生产线上的员工在空闲时可以到另外一条生产线上帮忙就可以很好地提升工作效率了。员工当然也可以在本生产线内帮忙。为了让员工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工作再去做其他工位的工作，就要对他们进行奖励。如果质量和产量上去了，员工将可以拿到更多的奖金。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的。这样当然就解决员工不认真生产的问题了。
    接下来牛牛必须熟悉各个工位的具体工作，然后才能利用人体工程学和心理学的知识重新布局各条生产线的工位。就在牛牛专心地开展研究工作之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对方是一个座机号。咋看之下牛牛还以为是秦音打来的电话。
    “阿音，你好。”
    电话那头咳嗽了一声，牛牛听出是秦璐的声音，心里不禁揪结起来。他又看一眼号码，才发现后一个数字和秦音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不同。
    “何牛牛，马上英没有叫你到我办公室来吗？”
    “叫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
    “秦总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普通工人除了发工资的时候可以去办公楼，其余时间都不可以。”
    “可是你好像也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普通的工人了。”
    “这么说秦总已经认可我是代理厂长了？”。
    秦璐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会耍小聪明。”
    “秦总，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先忙了。”
    “你眼里没有我这个总经理是吧？”秦璐的话很冷。
    “不是。”
    “有句话叫做好牛不吃回头草，你还回公司做什么？”
    “我只是回来帮秦音的忙。李经理请了假，没有人帮秦音。”
    “就算李经理辞职了，好像也轮不到你当代理厂长吧？”
    “本来我也这么认为，但是这是秦音的主意。”
    “我管不了她，看我爸爸管不管得了她。我警告你，我不在公司的时候，你不要在公司里捣乱。要是害得公司不能上市，我要你负法律责任。”
    “祝秦总一路顺风。”
    牛牛继续埋头研究生产线的布局问题，不知过了多久，马上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他说：“何厂长，秦总有请。”马上英故意把请字拉得很长。
    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厂长，牛牛很不自然，他恳求：“以后还是叫我何牛牛吧。”
    “还是叫厂长吧。”马上英嘻笑着说。
    “秦总还是秦副总？”
    “秦总。她在停车场。”
    除了威胁和讽刺的话，牛牛想不到秦总还有什么对他说的。而那些话她刚才就在电话里说过了。也许她还有更难听的话要说。牛牛做好心里准备跑去停车场准备再被秦璐讽刺一顿，
    秦路穿着一件黑色超短套裙，但是不再穿丝袜。她结实修长的腿立在一对小巧的高跟鞋上，在太阳的照射下发着金色的光芒。
    “我们好像没有什么可谈的吧？我们的话刚才在电话里都说完了。”
    秦璐吧脸板起来：“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所以呢，我叫，你来不是和你说话的。”
    “那就好，我最怕听你说话了。”牛牛说完才想到其实刚才应该在话字前面多加一个人字的。
    “喂，你过来。”秦璐走到车后面打开了后备箱。牛牛看到后备箱里有三个皮箱。
    “猜猜我要你做什么？”
    “把行李搬下来。”
    “没错。把行李箱拿下来。小心点，有一个箱子装的是拉菲。你知道拉菲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拉面。”
    牛牛试了一下，三个箱子都非常沉。
    “太沉了。大小姐，你来帮帮忙。”牛牛说。
    秦璐却抬头看着白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我们小区一个保安帮我搬到车上的。我记得你以前是干苦力的吧，怎么搬不动呢！”
    “你真是猪。这么大的箱子搬下来比搬上去难好不好。”
    “你才是猪。”秦璐很生气地看着牛牛，“第一次有人说我是猪。”
    牛牛发现周围有几块砖头，便把砖头叠起来，居高临下地提箱子，这样提箱子容易多了。提箱子出来后，他再把砖头搬回去。
    “秦总，是不是还要帮你把箱子拖到办公楼啊？”
    秦璐还在气鼓鼓地地瞪着牛牛。
    “你真是猪，拖行李到办公楼做什么？！我又不在办公楼住。”
    “那好，我要回去工作了。”
    “”等一下，你再猜猜接下来我要你做什么？”
    牛牛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秦璐侧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会又帮你搬上去吧？”
    “哈哈，猜对了。”秦璐开心地笑起来。这是牛牛第一次看到秦璐开心的笑容。秦璐笑的样子真的很美。牛牛不禁多看了两眼。刚才牛牛只是开一个玩笑，想不到果然说中了秦璐心里歹毒的想法。
    “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这是你应该对对领导说的话吗？快搬。”
    “哪个箱子里有酒？”
    “原来你也知道拉菲是酒啊，刚才是骗我的吧。你不是很会猜吗？你再猜一下那个箱子里装的是酒？”
    三个箱子几乎一样大，其中有一个箱子是新的。牛牛猜拉菲是秦璐送给她的外国男朋友的礼物，她应该会把酒装在新的箱子里。
    “酒装在这个箱子里。”牛牛指着新箱子说。
    “你怎么知道？”
    “你猜一次吧？猜不出，那你就是——”
    牛牛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秦璐抬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牛牛还在发愣，秦璐已经歇斯底里地喊起来了：“我很讨厌别人说我是猪。”
    牛牛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他当然不能也不会和秦璐计较。他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从容地把箱子重新放到后备箱里。秦璐是学跆拳道的，也许牛牛应该庆幸她只是打了他一巴掌。以前鲁沉教给他的截拳道根本使不出来，也许是因为他的实战经验太少了。
    晚上，牛牛正在吃饭，秦音开车来要和他出去走走。秦音开车从徐雪杨亲戚家门前经过，透过车窗，牛牛看到徐雪杨和可可正在门前玩着足球。徐雪杨一扭头也看到了牛牛，这次徐雪杨的表情除了冷漠外还有鄙夷。
    秦音还没吃饭。牛牛请她去老四川火锅城吃火锅。一向不喝酒的秦音叫服务员拿来两个酒杯四瓶红酒，要牛牛陪着她喝酒。看起来秦音的心情很不好。
    “不要喝那么多酒。”秦音喝第四杯时，牛牛劝她。
    秦音笑了笑，“没事的，我听说喝红酒不会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要试一试。”
    “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少喝的好。你心情不好。”
    “我被我爸爸骂了。他说我胡闹，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当厂长。他还说你鄙视老员工，你的那句只有没有用的人才在公司呆那么久的话让老员工们很伤心。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李娜娜的咳嗽声。一定是他向我爸爸告了状。你说他讨厌不讨厌？”
    “李娜娜不是回家了吗？他家在下海？”
    “是的。”
    牛牛突然想到也许那几个线长请假就是李娜娜出的主意。
    “我真的想不到你会让我当代理厂长。”
    “这次你没有推辞哦。”
    “因为我答应过要帮你。”
    “谢谢。牛牛，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后面就看你的能力了。我爸爸说了，到他下次来公司为止，如果你不能为公司做出成绩就把你辞退。连在公司当普工也不行。”
    牛牛感激秦音，由衷地说：“谢谢你。阿音。”
    “好。我爸爸还说，要是李经理回来你一定要听他的意见。”
    “错的意见也要听吗？”
    秦音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要是不同意，可以告诉我。大家商量。”
    牛牛看得出秦音很为难。他正想说些安慰秦音的话，电话响了起来。屏幕显示鲁沉的号码。牛牛起身到走廊外去接电话。
    “鲁叔好。”
    “好。你在家了啊？”
    “是。”
    “那本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都可以理解，就是需要实际操作验证。”
    “有问题随时打电话问我。还有，下次来广川一定要通知我。”看来鲁沉不把牛牛变成他手下的股票操盘手是不会甘心的。
    “好的。”
    “什么时候来广川啊？”
    “不知道。”
    牛牛挂掉电话后回去继续吃火锅。秦音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么神秘啊。是女朋友打来的吧？”
    “不是，广川市的一个同事。”
    “叫你回广川？”
    “是的。”
    “不要回去。”
    “我早就拒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