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二十分，牛牛来到了中发广场。中发广场是香山市的地标建筑，整栋建筑呈现一条鲸鱼的形状。鲸鱼的头顶和鱼身是写字楼，鱼尾部分是商业街。鲸鱼的周围是一个装着海水的巨大水池，水池里养着一百多种小型海海洋观赏鱼类。池底还有珊瑚，景观石，小石桥，小屋。不同的鱼在不同的东西间游动，别有一番观赏的韵味。
    今天牛牛身上的装备是一条五十元的黑色休闲裤，一对三十元的假皮鞋和一件三十元的粉红色衬衫。他没有打领带——一来是他不想太张扬，二来是他对自己的长相和精神面貌还比较自信。展厅里人满为患了。为了抢饭碗，大学生们大多在九点钟前就装备精良踌躇满志地抵达了战区。牛牛在门口旁边的导引区将各家公司招魂蟠一样的布告看一遍，记下几家公司的名称，招聘职位和在展厅中的位置，然后融入了人流中寻找第一目标中国移动广东香山分公司。移动通信公司这样的大公司一般在展厅的中心位置，很容易找到。
    移动通信公司的面试官有两个，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男的长脸，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西装革履。女的长相甜美，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和黑色丝袜。坐的时候她的身子稍微向右边倾斜，左腿斜叠在右腿上，显得淑女味十足。有意无意地牛牛朝她的大腿根部望了几眼。那娘们的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微笑。牛牛不难分析出她经常带着微笑的原因——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参加应聘的人先交一分简历，然后排队去等待面试。没有带简历的可以领一分简历表格填写。虽然牛牛带着简历，但他还是领了一分简历表格认真的填写——复印一分简历要五毛钱，打印就更贵了，好像要一元呢，牛牛认为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钱。在前来应聘的人中，牛牛是唯一填写简历表的人。交简历后，牛牛排到了面试队伍的最后面。
    等待面试的队伍已经排了三十几个人，男生女生差不多各占一半。除了牛牛，男生们都打着领带。大家的脸色看起来都很和蔼可亲。但是牛牛认为和蔼后面隐藏着敌意——大学生们都他妈太虚伪了。
    每个人的面试时间不超过三分钟，大约两个小时后才轮到了牛牛。
    “你们好。”牛牛微笑着朝两个主管点头。他的微笑是在出租屋里对着镜子练过的，绝对的无可挑剔。
    “你好。请坐。”男主管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国移动通信公司广东香山分公司人事部主管，我姓郝。这位是张副主管。”
    张主管看完牛牛的简历后将简历递给郝主管。
    “请你把大学毕业证给我看一下。”张主管对牛牛说。
    “不好意思，我没有大学毕业证。只有一个大学退学证明。”牛牛从简历袋深处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退学证明递给张主管。
    两个主管听到牛牛的话，脸上立刻出现了诧异的表情。张主管把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有一些不情愿地接过证明。
    “你这张退学证明上面没有写退学的原因啊。请问，你是因为什么而退学呢？”
    “因为我家里穷，没有钱交学费，学校不让我参加考试。”说出这翻话时牛牛并不觉得丢人和自卑。他一向看的很开。
    “哦。如此。你大学四年都没有参加考试吗？”
    “是的”，其实牛牛撒了谎——因为学校不禁止欠费学生参加体育考试，每年的体育考试他都参加了。篮球的专项考试他还拿了满分。
    “好像你们招的接线员只要求高中以上学历吧？”
    “是的。那么现在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牛牛先把那份唯一能证明他读过大学的宝贝退学证明收好，然后才清清嗓子说出了那番说梦话都可以背出来的自我介绍：“我叫何牛牛，今年23岁。来自广西河浦市。本人开朗大方善良积极幽默谦虚好学能容人。我的兴趣爱好是思考问题。本人从香山学院退学，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交学费，学院不让参加考试。我认为学历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希望领导能不拘一格识人才给年轻人机会。”
    “哦，是吗？你有什么能力？”郝主管的脸上已经换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在他的眼里牛牛应该就是那种涉世未深自视甚高其实眼高手低的大学生了。也许他还认为像牛牛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我的学习能力强，学习很多东西比别人快，也比别人好。”
    “你有什么技能证明吗？拿出来看一下。”
    “没有。”
    “没有证明你这就是空口说白话啊，别人怎么相信你呢。”
    牛牛听出了对方话里隐含的嘲讽的味道。
    ：“可以试用一两天试试的嘛。我看过你们的招聘流程。你们新员工人职前不是有培训吗？让我参加培训就知道我的能力了。”
    郝主管连连摆手：“好了，对你的面试到此为止。简历你留下吧，我们回去再研究比较一下，觉得你可以我们会电话通知你的。你这个电话没有写错吧？”
    这他妈的是人话吗？——有没有写错？就是写错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不会通过面试！郝主管虚伪的话让牛牛觉得超恶心。连续多次被要求回去等通知后，牛牛心里聚积的不满越来越多。今天他就决定揭穿那个让面试者回去等通知的谎言。
    “行了，别假惺惺的了。”牛牛突然大声地喊起来，“错不错又怎么样呢？我就知道肯定通不过面试。”
    周围排队的人都哄笑起来。
    “注重学历不注重能力，你们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主管的。进公司跟你们这样的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前途。你们这些有一点小权在手就自以为是的猪，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人才被你们埋没掉。”牛牛提高了音量。
    很多求职者认同牛牛的点，有些人在鼓掌，有些人开始起哄。当然了，在移动公司的面试队伍里一个鼓掌和起哄的都没有——只是有的人用简历袋掩着嘴在偷笑。
    郝主管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请你不要侮辱一个公民的人格。好吗？”
    “你这头猪还要人格，我呸。”牛牛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这时两个彪形保安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郝主管指着牛牛，显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说“他扰乱招聘，还侮辱我的人格。”
    “是这样的吗？”一名保安捏着电棍，目光逼向牛牛。
    牛牛看着电棍直发怵，慌忙辩解，“不要听他一面之辞。我只是发表我的看法。”
    “好了，年轻人，别捣乱。不面试就请出去。”
    牛牛估计这样一闹其他公司也对他有了看法了，与其再在这里参加其他面试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离开。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等着，日后我一定把你比下去。”牛牛指着郝主的鼻子说。
    “是吗？我们走着瞧。你会上香山市求职市场黑名单的。”郝主管狡黠地笑着，将牛牛的简历揉成一团扔进了果皮娄里。把简历扔进果皮娄是对牛牛莫大的羞辱。很多面试官脸上的笑容说明了他们是站在郝主管一边的，牛牛恨不得脱下鞋子在那些白白净净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抽一顿。
    4
    走出展厅，天空中飘着棉花一样的白云，此时的牛牛是多么羡慕白云的无忧无虑和悠闲自在啊。要是每个人都是一朵白云那该有多好啊，他心想，可以不吃不喝不必为面包发愁世界那么大想飘去哪里就去哪里。
    踏上曲桥后牛牛还在欣赏着白云。突然脚下一滑，他从一个没有铁链扶手的地方掉进了水里。虽然牛牛的家在海边，但是他不会游水。一进水里他就学着电视上游泳运动员的标准姿势张开了手脚狂舞。但是这样一点作用也没有，他一直在往下沉。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就在牛牛认为一代才子将命丧于此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带着哭腔在桥上喊了起来：“何牛牛，你这是干什么呀？”
    很快喊话的人从桥上跳下来游到牛牛的身边抓住牛牛向岸边推。但是施救者力量太小了，她根本拖不动牛牛，她还和牛牛一起往下沉。有些落水者因为害怕失去生命拖住施救者，往往导致施救者和被救者一起溺亡的悲剧发生。为了不连累施救者，牛牛就没有抓住她。他希望当施救者发现救人无效时能放弃，以避免两个人一起溺亡。施救者却没有放弃。脚碰到水底后牛牛站了起来，才发现水其实只能到他的嘴巴。他不禁嘲笑自己刚才太不冷静了，闹出了一出笑话。救他的女生身高不高，这回轮到他救女生了。他将女生抱住，打算送她到岸边。但是一碰到女生，他立刻把手松开了，因为碰到的是女生的胸部。女生的胸部很大，D罩杯绝对还装不下她的那对巨乳。
    接下来牛牛抓住女生的腰部，把她送到了岸边。
    女孩将湿碌碌的长发拨到耳后，牛牛才认出来她是04国际贸易专业的苏秀花。
    读大学的时候，牛牛和苏秀花同系不同专业。他们都是特困生，系团委就特困生补助的事经常将系里的特困生召集起来开会。牛牛和苏秀花经常见面，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名字，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话。苏秀花的家境比牛牛还差。牛牛听说过苏秀花家里的情况。苏秀花的母亲生下苏秀花的弟弟后不久就去世了，家里靠着苏秀花的父亲种一点贫瘠的梯田地维持生计。有一次苏秀花的弟弟苏富贵跟着村里的大人上山掏鸟窝，打算卖鸟蛋后给姐姐买一对五元钱的塑料绣花鞋当生日礼物，结果失足掉下了二十米深的山崖，导致下身瘫痪了。苏秀花读高一的时候，她的父亲得了糖尿病，从此她家唯一的经济支柱就倒了。苏秀花家里的田地，由村长代种。村长帮苏家申请了低保，又号召村民给苏秀花捐学费。苏秀花只交了第一年的学费，后面三年的学费都欠着，因为她不想再麻烦那些贫困善良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
    苏秀花出身在贫瘠落后的山村但是她的风韵气质特别像大都市的女性。她长着一张具有成熟风韵的脸，一对巨大的乳房，一只高高翘起的臀部和两条丰满的大腿。她走路的时候，乳房和臀部都晃的很厉害，诱惑力十足。一些不良男生私下里称她为臀魔和乳仙。
    以前相遇的时候，苏秀花总是定定地盯着牛牛看。那是因为牛牛不但英俊还很有内涵的缘故，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大街上牛牛的回头率和注视率都很高。
    牛牛想不到苏秀花也在这里参加应聘，他猜苏秀花一定看到刚才的面试情况了。
    “何牛牛，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呢？一次面试而已，至于嘛？”
    牛牛晕，苏秀花居然以为他想寻短见。
    ，“什么啊。我是失足落水，不是自杀。一分客户服务的工作而已，值得我自杀吗？”
    “那就好了。”
    “你呢？应聘什么工作？”
    “等一下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免得让那些猪看到，笑话我们。”
    “好。”
    苏秀花站起来，突然哎哟一声又坐了下来。她拉开裙子，发现大腿上划了一道三厘米长的伤口。估计是刚才匆忙跳入水时被岸边的石头划的。伤口有血正缓慢地流出来。
    牛牛查看伤口后说：“伤口挺深的，得看医生。我背你走。”
    看医生自然是牛牛出钱了，在香山这样的珠三角经济发达城市，看个小伤小病的少说也要百八十块，但是牛牛的银行卡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今天出门他带的钱还不足二十块。本来他的如意盘算是，早上吃两个五毛钱一个的馒头，五块钱搭公共汽车去中发广场，五块钱从中发广场搭车回蜗居，中午饿一顿，晚饭在学院路附近的老广东靓煲吃一煲好吃得要命的腊肠烧茄沙煲饭。身上的钱不够怎么看医生呢？就算够钱看医生，原来吃煲仔饭的宏伟计划也要泡汤了。
    “这点小伤，不用看医生，伤口会自然愈合。你背我到公交车站，我搭公交车回去得了。”
    “不行，一定要去看医生。”
    “好吧。”
    牛牛端下身去背苏秀花，走出一段路后他问苏秀花：“我今天出门钱带的不多。你身上有多少钱？”
    “只有五十块钱。还是别去看医生了，浪费钱。”
    “我放心不下。”
    苏秀花听到牛牛的话，突然沉默。她的沉默让牛牛怀疑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康乐村门口有一个诊所，平时人很多，医生的技术应该不错。诊所的收费不贵。牛牛便建议回康乐村去看病。在诊所看病的人很多。。医生问清情况，查看苏秀花的伤口后说：“一点小伤，年轻人，我这里病人很多，这样吧，你买一瓶碘酒和几个创可贴回去，帮她处理就可以了。”
    医生拿出碘酒和创可贴告诉牛牛先用碘酒涂在伤口上消毒，然后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多少钱？”牛牛问。
    “不收钱。”
    “怎么不收钱？”
    医生慈祥地笑着：“年轻人，我看到你背这你女朋友进来的。你这么关心你女朋友，一定是一个好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不收钱是对你的奖励。”
    医生的话让牛牛和苏秀花觉得很不好意思。谢过医生后，牛牛背起苏秀花走出门口。
    “大好人，现在去哪里？”苏秀花打趣问。
    “找个地方替你处理伤口。然后吃饭。”
    牛牛认为在公共场所替苏秀花处理大腿上的伤口很不雅，只有回到他的蜗居才合适。但是他的蜗居明显就不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那地方是猪栏改造的不说，而且因他一向不想浪费时间打扫卫生和整理物品，房间里是典型的脏乱差。要是苏秀花看到了房间里的情形，她会怎么想呢？
    踌躇久之，牛牛才下定了决心说：
    “去我住的地方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好啊。”苏秀花显得非常高兴。
    “我住的地方是贫民窟，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
    “准备什么？”
    “准备忍受脏乱差的环境。”
    “我不怕。”
    “你住在哪里？”
    “西区，和三个出来打工的老乡合租一个公寓。”
    “多少钱一个月？”
    “每个人三百，你租的房子呢呢？”
    “每个月一百。”
    说一个月二十元太难堪了，所以牛牛把价钱虚报了八十元。
    回到蜗居，房东王跟毛拉着一辆旧板车正在门口守株待兔。板车上装着一些从垃圾堆拾回来的家具，最上面的是几张锈迹斑斑的烂折叠椅。看来今天老王的收获颇丰。看样子老王已经等了很久了。
    “小何，你已经欠左两个月房租了。”
    “劳你的大驾，忙着找工作都没有时间理房租的事。等多几天就给你送过去啊。”牛牛尽力饰着内心的难堪。
    “好啊。阿牛哥，我睇你长得像个好人，先答应你。你吾要骗我。”
    “多谢晒。今天碘吾去阿张妈个逗唱大戏啊？”
    “今日去车站追四川几个朴街，呢帮乔弟欠我几个月房租同埋水电费吾表，趁我吾系屋企偷偷地择山包走左人拉。走个阵肿把屎抹系墙上和沙发上。”
    “感肯定追吾到罗。”
    “点追啧？仲系车站跌一交先。”
    ”“都要去诊所梯下先得咯。我的岩岩从也，村口诊所翻来。咧个系我同学，巨表车撞左，我背巨翻来休息一下。”
    “哦，咧个系你同学，我仲以为系你女朋友添。系感，我走先。”
    。
    “阿伯再见。”苏秀花朝王跟毛挥手说，
    “好，再见。常来玩啊。”王跟毛笑着把车拉走了。
    在广东这几年，因为有在广东找工作的打算，苏秀花一直努力地学习粤语。她的粤语很标准。牛牛的家乡是广西河浦，哪里离广东很近，在解放前哪里就是广东管的。牛牛的家乡话和粤语相近，他完全能听得懂粤语，他也会说一些简单的粤语，但是发音非常不标准，带着很浓重的本地口音。
    “岩先了讲粤语发音好怪啊。”苏秀花用标准的粤语说。
    “管它呢，我又u不打算在广东工作一辈子。懒得浪费时间去学。”，
    “刚才为什么说我是被车撞。”
    “因为这个理由够堂皇。”
    “呵呵，你真会骗人。”
    牛牛开门把苏秀花背进屋里。苏秀花看到一张特别大的破旧的床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三堆复杂到极点的物品时竟然没有表现出惊讶来。牛牛猜可能是她已经见惯那样的场景了，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装出一副平静不在乎的样子
    不断有粪便的臭味瓢进牛牛的鼻子里。
    “你妈的飞屎党。”牛牛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红着脸向苏秀花解析：臭味不是从厕所里飘出来的。一定是飞屎党扔的粪便。
    在康乐村出租的房子不是每间都有厕所，一些没有厕所用的人就在屋子里用塑料袋把屁眼罩住，把各种类型的屎拉在塑料袋里。拉完屎后，再趁没有人看见把屎甩出去，落到哪里就算哪里的people倒霉。甩屎的人就是飞屎党。飞屎党的成员都是一些粪青。现在粪便般的青年们的技术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把屎拉在一个啤酒瓶里的国际先进水平。牛牛租的屋子经常遭到飞屎党的炸弹轰炸。
    “没事的，忍一忍算拉。”苏秀花从容地说。
    “不好意思啊，这样的环境让你见笑了。”。
    “无所谓拉，这只是暂时的。，。”
    “但愿吧。”牛牛心想。
    没有棉签，牛牛拿过一本读大学期间从来没有翻过的《逻辑电路入门》，斯掉一页，将纸卷起来，沾上碘酒再轻轻地擦在苏秀花的伤口上。碘酒涂到伤口上，苏秀花竟然没有喊痛。天色逐渐暗黑下来，牛牛打开电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过的很快，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牛牛从床头一本《世界顶级投机手》里摸出藏着的银行卡要请苏秀花吃饭。
    “你吃什么？。”
    “我有钱。”苏秀花从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破旧的二十元递给牛牛。
    牛牛没有接苏秀花的钱，说：“没事的，一顿饭而已，我请。你吃什么？”
    “好吧。下次我请你。随便吧。不要太贵的就可以。”
    “那和我一样吧？”
    “好。”
    “我四十分钟内回来。你看着时间。要是超过了时间，任你罚。”
    牛牛飞奔出去。半个钟头后提了两个沙煲饭和三碗例汤跑回来。苏秀花已经帮他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整齐了。苏秀花拿着《世界顶级投机手》坐在床头认真地看着，她看的是牛牛记在旁边空白处的心得体会。
    “多谢你帮我收拾物品。”
    “我还要谢谢你替我包扎伤口呢。利弗莫尔是的偶像？”
    “是的。来，先吃饭吧。”
    两个煲仔饭都是牛牛最喜欢吃的腊肠烧茄饭。苏秀花说她饭量小，把一半饭添给了牛牛。牛牛则朝苏秀花饭盒里夹了四片腊肉和三朵香菇。苏秀花小心翼翼地吃饭，显得很优雅，牛牛则几乎是狼吞虎咽。他们免不了的要谈工作的事情。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面试了二十分工作。公司都要求毕业证。”牛牛叹了一口气说。
    “我的情况和你一样。”苏秀花说。
    “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当普工了。
    苏秀花听到牛牛的话，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牛牛猜苏秀花的遭遇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那天我去电信公司应聘话务员，只要求高中学历。和面试官谈的很好，本来还以为可以过的。后来面试官打电话给我，才知道电信公司内部要求应聘者必须是本地户口。”
    “这太不公平了。”
    牛牛不明白电信公司招的到底是人才还是饭桶。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即使它被深埋在泥土里。”其实牛牛已经不相信这句话了，但他还是说出来鼓励苏秀花。
    牛牛的话显然鼓舞苏秀花了，苏秀花笑着说：“对，牛牛，我们要努力，永不放弃。苦尽甘来，最后一定会成功的。”
    吃完饭后牛牛送苏秀花去公共汽车站搭车。站台上是黑沉沉的人群，很多人手里拿着简历，表情茫然，有的人就像是一具具的木偶。其中的一些面孔让牛牛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