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戒 不归 第10章岳父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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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母手里紧抓着付怀才的寻人符,闭眼向前,慢慢走到了小路上。
李父跟在后头,一个劲儿犯嘀咕:“行不行啊?街边算命的你也信,小心脚底下,别摔着!”
李母脚下一绊,却猛地推开了老伴儿的扶持:“别扶我,我找不着感觉了!”睁眼看向四方,她茫然转了一圈:“糟了,真没感觉了!赫然,赫然啊——你究竟在哪儿?!答应妈妈一声啊——”
蹲在路边“说正事”的韩昊飞、韩靖被打断,韩靖低声问:“他们干什么?”
韩昊飞难得开心地道:“还不是你那亲家爷爷装神弄鬼哄弄人!”
“怎么找不到了,我儿子在哪儿啊……”李母崩溃地推搡着老伴儿,抱怨道,“都是你,你扯我干嘛?刚刚明明感到赫然在叫妈妈!”
“我不扶你你绊着了,有什么感觉,你能有什么感觉,我看你是走火入魔,让那老神棍忽悠出的感觉!”李父的观点与韩昊飞一致,一把抓过李母当宝贝般捧在手心的寻人符,向旁边一丢。
韩靖从旁凝神看去:“那是……寻人符?”
韩昊飞也看在眼里,却没开口。旁边李母已经要和李父揪打起来了。
“干嘛啊你!”
李父难得有气势地吼了回去:“走,跟我回旅馆,等警察消息。”
李母固执地捡回寻人符:“那是我儿子,我身上的肉,我能感觉到他,道长没骗人,母子连心你懂不懂,你不找我自己找!”
李父叹口气,再次跟着李母深入绿化带的林地,一边走,一边喊着李赫然的名字。
韩昊飞盯着李父母消失的背影,喃喃道:“我也是追到这里找不到了。”
韩靖疑惑地看他一眼,又看向那对儿夫妻。
“帮我调几个人手过来,我这两天会住在宿舍。”韩昊飞道。
韩靖点头:“好,你自己多加小心。”
韩昊飞转身走出几步,看到付小多的身影匆匆而过。犹豫了一下,付小多已经跑远了。
与此同时,付怀才几步一回头地钻进后街,在蛛网般的街巷和乱七八糟的违章建筑间来回穿梭,确认没人跟上他,这才钻进一条隐蔽的窄巷,沿着窄巷尽头的消防梯一路向上,向顶层加建的破旧小屋爬去。掏出钥匙,进入小屋,关上铁门时,付怀才方松了口气。而这时,负手站在屋子中间的忘寒,也方缓缓转过身。
付怀才这口气还没松彻底,便像猴子一样蹦起来,将背后的包裹一丢,包裹中作法式的器具尽数向忘寒而去。
忘寒手一甩,锁链声响过,噼里啪啦不停击打在半空的物品上。收手之时,所有物品在空中碎裂为齑粉。
齑粉散落,付怀才人已不见。
忘寒一笑,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即将推门而出时,突然将手一扬。锁链向上,灵蛇般攀绕住自上而下的一把金钱剑,顺着金钱剑向上,看到单手执剑自房梁倒垂下来的付怀才。
“千年不见,还是这么狡诈,傅潜。”忘寒低笑一声。
一滴冷汗顺着付怀才鼻尖滑落。
忘寒后退了一步,汗滴在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
付小多在学校门口赶上公交,往北坐了几站,到旧城区下车,接着穿街走巷,钻进复杂深邃的老弄堂,沿着越发熟悉的街道一路走去,终于看到了自家小屋外的条幽长曲折的外建楼梯。沿着楼梯向上爬,抬头看去,破旧的小屋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总也爬不到一般。
付小多至小屋门前,抬手想敲门,犹豫了一下,绕到后窗,熟练地从窗下花盆底拿出一个钩子,从外面无声无息地撬开窗子,双手在窗台上一用力,探头看了进去。
付怀才、忘寒相对坐在破旧的桌子两侧。付怀才一动不敢动,忘寒单指控制着一条锁链,勒住他脖子。锁链不断收紧,链身擦过桌子腿,桌子腿儿本来就是断的,此时整个桌子倾斜下来,付怀才急忙托住。
“别,别用力,我撑得住,这桌子可吃不住。”
忘寒手上稍松:“看在你将她养大的份儿上,命,我给你留着。虽然知道你嘴里没实话,不过我还是想听听。”
“谢谢啊,这个稍微松一松,松一松呗。谢谢谢谢。”付怀才得寸进尺地得到几分福利,松口气道,“我千年修仙修到这份儿上,想不到还是没能从你手下走过十招。”
抬眼瞄了眼忘寒,从对方声色不动的脸上解读出“别废话”“恭维没用”几条信息,付怀才忙又咳了一嗓子,书归正传:“小多她虽不是我亲生的孙女,却也是傅家之后,身体里淌着我傅家的血。这千年来,为了弥补我当年过错,每一世都去寻她,每一世都想好好儿当一回父亲,这些年蹉跎下来,虽则我修仙不死,却也只能让她改口叫一声爷爷了,可是,傅遇的命数却仍未能改过来……”
付怀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一世我算出小多命格与傅遇一样,这孩子,落地亡母,父亲当即弃了她不要,我这才出面领养的她,本来是想帮她躲过命里的劫难,取名不遇,望她终生不遇杀她之人,却想不到,唉……”
付怀才想到刚刚在校园撞见的韩家叔侄,不由得深深一叹,顿觉千年的努力,终也敌不过“天命”二字。一阵无力感袭来,脖子上的链子却在他不知不觉中松了,哗然一声响,仿佛是提醒被束缚之人,付怀才猛地抬起眼,目光中闪过一线转机。
“对了,当年的事,当年的事……”从无奈中抽身出来,付怀才忙道,“至于当年的事,忘寒,你是超脱的,咱不说事,只说理儿。人族有句古话,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所谓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这件事我们站在两个种族的立场上,判不出对错,判不出啊。”
窒息般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忘寒突然一笑,道:“这样看来,反倒是我追着不放了。”
“不不不,现在网络发达,你多学习,迟早能适应社会,你看我除了本职工作,也不耽误社交。”付怀才拿出一个过时智能机。
忘寒给他看自己的iPhone新款。
付怀才赧然收起自己的:“不过我还是劝你,该回自己的地方就回去,在这里耗着图什么,这一代一代朝代更迭,都跳不出一样的人,一样的事。对了,你那事儿不遇,哦就是小多,她……?”
“放心,小多并不知道,也不会从我口中知道。但你身为道家中人,天道循环,因果有报,你该知道。”忘寒淡然说着,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千年前的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
付怀才不停点头:“知道,知道,我没想着躲,我能躲哪儿去,该咋地咋地。”仿佛刚才跑出世界纪录的也不是他。
卧室里,付小多偷偷摸摸翻进了自己房间,正要从房里出来,猛然看到了客厅里相对而坐的二人,心下惊道:忘寒?!
付小多贴在门后。
忘寒当即察觉了,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恭恭敬敬地起身:“今天就这样吧,不多扰您,先告辞。”
付怀才紧跟着意识到情况:“这就走啊,你这个年轻人好啊,乖巧,懂得尊敬我老人家,比姓韩的强千倍万倍,放心,只要你在,我不会把孙女嫁给别人的,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孙女可就托付给你了。”
付怀才送他走到门口,拉住手腕低声道:“我在失踪那个娃的寝室里,闻到了异兽的味道。拦着点儿小多,她冲动……”
忘寒点头,出门。
付怀才关上门,叹口气,继续装作没事人一般,伏在那张破桌子上一边画符,一边支棱起耳朵听着卧室里动静。待孙女儿原路爬了出去,方长叹一声,从那歪歪扭扭的符文上收笔,“作孽啊,你为了他,他为了你,纠缠不清,纠缠不清!”
忘寒在外建的铁栏杆后,看到了正从窗子向外翻的付小多,背负双手静静等她爬到安全地带,才出声提醒了一下。
付小多猛地回头,惊惶的小脸儿落入他眼中,蓦地,就想笑了。
“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