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南又开事件的报告打上去之后，韩靖立即得到了韩家家主的亲切召见，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才用视频通话应付过去。
    视频对面是个颇有威仪的老爷子。
    韩靖交代了始末后，韩老爷子道：“昊儿那边怎么样？”
    韩靖回：“最近都很努力。”
    “他努力得还不够。”
    “家主，恕我直言，少主这个年纪正是有家里宠着学习、交朋友、贪玩的时候……”
    “普通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也要为前途做打算了，何况他是韩家之后，你再溺爱他只会害他一辈子平庸。”老爷子教训道。
    “是。”
    韩昊飞站在视频摄像头以外，负在背后的手里捏着一本《周易》，面无表情转身出门。
    同一时间，视频中徐子圣的脸对着镜头，表情扭曲，涕泪横流：“我是骗子！我是骗子行了吧！”
    教室、走廊、体育馆、图书馆连续响起微信提示，这个视频迅速在南又开学生的手机上传播，徐子圣所过之处，不时有人低头看着手机，对着他指指点点，互相交流。
    “圣子是骗人的？我买符的钱岂不打水漂了？”
    “听说圣子符是招灾的，赶快扔了吧。”
    “是真的，那天开坛差点儿招来哥斯拉。”
    主教学楼教室中，始作俑者眉飞色舞地操作笔记本：“这下看你还怎么骗人。”
    “即便是坏人，你若不想杀他，就别绝他生路。”Danny在旁语重心长道。
    对于他这套杀伐决断，付小多完全不赞同：“眼下是法治社会亲，他罪不至死，就算死罪，也不能说杀就杀。骗子而已，戳穿他就好了。”
    Danny摇头：“说到底只是个骗子而已，你让他不敢再骗就是了，何苦招他怨恨给自己惹麻烦。”
    “他骗人，就要有被戳穿的觉悟，这事只是碰巧由我来做了，谁做都是天经地义。”
    “还是老样子。”Danny突然叹息一声，继而自己愣住。
    付小多抬头看向他：“什么老样子？”
    “口误。”Danny摇摇头，片刻后，又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付小多头发。
    付小多躲开：“你干嘛，神神叨叨的。”
    “你要好好管住自己，不要总是这么情不自禁。”Danny左手教训右手，在手背上打了一记，右手道：“哎呀，主人太可爱了，人家管不住自己嘛。”左手又道：“所以说你才要自制。”
    “喂，戏精啊你。”付小多骂道。
    Danny笑了笑，这段算是揭了过去。
    付小多想起没解决的知识点，问道：“对了，你上次说过除妖师，干这行的人多吗，他们会来对付那只跑掉的异兽？”
    “在我那个时代除妖师势力还算不小，他们有个组织，叫圣一盟。”Danny道，“眼下的体系我还没摸清，不过其中一个家族，你其实已经见过了。”
    付小多茫然：“啊？我见过？”
    Danny随意地：“嗯，韩家是法家之后，源自道家。比起后来派系繁复的大族李氏，韩家才算是传承了道法的本真，多少代过去，都恪守卫道者的信条。”
    “韩昊飞？你没开玩笑吧？”付小多难以置信。
    “我要说韩非子，你应该知道。”
    付小多嘴里装一颗鸡蛋，呆然点头。
    Danny道：“那是韩氏一门的鼻祖。”
    韩昊飞突然出现在后，冷冰冰道：“背后论人，算什么东西。”
    付小多吓得往上一蹿，忍不住就要跟他呛：“谁议论你了，被害妄想也是病，注意健康啊神棍！”
    “你！”
    Danny好脾气问：“你有事找我们？”
    “我……”
    “韩非子后人，放走异兽，哈！”付小多道。
    韩昊飞本来就为这事憋了一肚子气，付小多这一句正戳了他心窝子，当即爆了：“我放走异兽？要不是你跟班布阵，我当场诛杀了他！还有你，你布阵不早说？我看你是见不得同类死在我手里，故意用阵法送走他！”
    Danny没说什么，付小多跳起来：“喂神棍，这时候甩锅是不是？！”
    Danny笑眯眯道：“主人，没锅可甩，我和你，咱们天生不负责除妖，谁祖传的除妖谁负责。”
    付小多惊呆，这锅甩的，没谁了。
    韩昊飞语塞，干脆不理他，直接拉过付小多：“付小多，我找你。”
    付小多赶紧后撤：“我跟你没交情，放手放手。”
    韩昊飞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道：“从道德上讲，异兽逃逸与你跟班是有关系的，我知道你是黑客，逃走的异兽可能还在学校里，我需要……”
    Danny再次笑眯眯介入：“他既然求你，能帮就帮。”
    付小多质问Danny：“谁规定他求我我就得帮了？”
    韩昊飞揪过Danny：“你哪只耳朵听到我求她？”
    Danny夹在中间先对付小多：“算我白说你，无故招怨。”再对韩昊飞：“求人帮忙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你那种腔调，不行。”
    付小多又道：“再说了，我凭什么帮他，长得没你帅，人格有障碍，脾气辣么坏，弄不好哪天杀个人……呜！”
    “小多！不可妄言！”Danny突然变色。
    而就在同时，韩昊飞已经一把捏住了付小多嘴唇。
    付小多愣了一下，开始对韩昊飞拳打脚踢。
    Danny头疼地劝：“君子动口不动手，韩家后人这么没涵养……说你呢，快放开我主人。”
    韩昊飞急眼：“我连你一起打！”
    黄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时，围观者已经沸腾了。
    “两男一女，这是感情纠纷？三角恋！绝壁三角恋！”
    “谁跟谁恋啊，我看主力是付小多同学，打得太狠了，我靠，我靠。”
    黄老师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同学们……不要动粗，听我说，大家都是文化人，不可动粗……”
    久劝无果，黄老师一声暴喝，将手里两块儿砖厚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拍在桌上：“龟儿子们都给老子住手！”
    课后，黄老师罕见地拿出他宝贵的私人时间，将三名斗殴分子留堂，挨个点着鼻尖道：“为师是研究马哲的，马哲是什么，是将黑格尔的辩证法与费尔巴哈的唯物论结合起来的理论，是理论精华，是时代信仰，研究它的人都叫哲学家，你们非要逼得哲学家说粗话，你们什么用意？”
    付小多、Danny、韩昊飞低头接受教训。
    “好了，你们分工合作，把《概论》第一章世界的物质性及其发展规律给我抄一份。”
    付小多猛地抬头：“黄教授？！”
    黄老师道：“手抄，记住，字迹要工整。Danny，你会写简体字吗？”
    Danny乖乖道：“会一点。”
    “嗯，Danny态度良好，你们向他学习。”
    “你哪只眼看到他态度了。”韩昊飞闭着嘴居然能发出音来。
    黄老师走回他面前：“你说什么？”
    韩昊飞指了指闭着的嘴。
    黄老师瞪他一眼转身离开教室，走到大门之际又突然回过头，将三人挨个指了一遍，这才一身正气地离开。
    “我都十年没写过字了。”付小多丧气地坐回笔记本前。
    Danny好奇地：“这个时代考大学不用写字吗？”
    付小多补充：“除了填卷子。都怪神棍……”
    韩昊飞撸袖子：“你再说一句，我还打你。”
    “来呀谁怕谁！”
    两人都像爆竹，沾火就着，Danny赶紧转移注意：“主人别气了，你那份我来抄。”
    付小多惊喜：“Danny。”
    “主人。”
    “Danny~”
    “主人~”
    韩昊飞看不下去，愤然拎起书包离开。
    付小多在背后道：“喂，你抄后一半。”
    Danny道：“韩昊飞，你清楚你要对付的是什么？”
    韩昊飞脚下不停。
    Danny又道：“我们可以帮你。”
    韩昊飞摔门而去。
    Danny看着可怜的门，摇了摇头，再回头付小多已经将教材和纸笔都摆好了。
    “交给你了。”
    “好的主人。”
    付小多夹起笔记本跑掉。
    Danny摇摇头，翻开书，提笔。
    窗外夕阳西沉。
    韩昊飞走过校园各处小道，趁过往学生不注意，以石子将符纸压在路边。
    路边摄像头转动，摄像头上红光一闪。
    韩昊飞抬起头，冷峻的目光瞪向摄像头。
    笔记本屏幕里，正显示着韩昊飞瞪向监视器的一幕。
    注视着笔记本的付小多被那眼神吓了一跳：“成天这么凶，内分泌失调，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