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聂冉每每提及女人那疲累中透着失望的神色。他以前听聂冉讲过，直到他跟周蝶鹃结婚后，他才发现周蝶鹃的本性是怎样的。也因此，他们选择了离婚。但聂冉每每提及此事时，脸上的悲伤似乎都要多于愤怒，仿佛藏在他心里更多的不是对女人的怨，而是对自己的自责。
    看着这些照片，于北蓓心中的疑惑便更多了，他不知道令聂冉真正忧伤的到底是什么？是女人身患重病吗？还是其实另有别的原因？
    一团团疑惑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了于北蓓心底，于北蓓将那些照片放下，盖上了箱子。重新回到了刚才的那间房间。
    当他进入房间时，女人已经醒了。
    微微睁开着眼睛，表情复杂的看着身旁的女儿。
    于北蓓进入房间后，女人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聂冉。
    于北蓓本以为女人会问自己是什么人。他看着女人看自己和聂冉的表情，心里觉得女人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女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没说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并不想再多做些什么。
    聂葛葛的外婆开口跟聂冉说了几句。然后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外孙女儿的手。
    “葛葛，走了。”聂冉小声道，朝聂葛葛伸出手。
    原来外婆是说让他们走吗？
    于北蓓看着躺在床上的周蝶鹃憔悴的面容，以及佝偻着背坐在她旁边的老妇人。那场景看了还是令他感到有些心酸。
    “就这样走了吗？”他看着聂冉问。
    “先出去吧。”聂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就在他们正准备踏出门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周蝶鹃剧烈的咳嗽声。
    于北蓓回过头看去，便看见女人猛烈的咳嗽着，突然之间便是一口鲜血直接咳了出来，浸染了她面前的被子。
    众人一时之间都吓着了。聂葛葛更是吓得尖叫了一声。
    “贝贝，你带葛葛出去。这里我来。”聂冉着急道。
    于北蓓用手蒙住了聂葛葛的眼睛，闻言立马带着他出了门，走到了客厅。
    小女孩似乎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轻，小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睁着一双大眼睛，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于北蓓抱着她不断地安慰着。
    5分钟之后，外面便响起了医院急救车的声音，而后走进来5个医生护士一样的人，他们着急的跑到了楼上。
    随后又过了几分钟，周蝶鹃便被聂冉抱着走了出来。
    “贝贝，我们先去医院。你们在这里待着，我等会儿来找你们。你把葛葛照顾好。”聂冉朝于北蓓他们道。
    “好。”于北蓓道。让聂葛葛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妈妈现在的样子。
    那几个医生还有周蝶鹃的妈妈一起跟在聂冉身后出了门。随着急救车的声音渐渐消失，整个房子又一下子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一样。
    “哥哥，妈妈真的要死了吗？”
    聂葛葛听见声音已经消失了，抬起了头，问于北蓓。
    于北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看女人刚才的样子，似乎这次的情况要比以前还要严重得多。
    他不是专业的人士，不知道女人此时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但他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女人这一次大概是不行了。
    “没事的，有哥哥和爸爸在，没事的。”他最后只能有些无力的安慰着聂葛葛，尽量让她不要被刚才的恐惧继续缠绕。
    房间里没有挂钟，于北蓓抱着聂葛葛坐在沙发上，他感觉时间过得很慢，慢的就好像女人被聂冉抱出房间只是上一分钟的事情。窗外的雨声此时还没停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太过沉重的缘故，房间耀眼的灯光看着也有些昏暗了。
    怀里的女孩已经停止了害怕，但仍旧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仿佛是思绪还未从刚才的风波中脱离出来。
    于北蓓的电话声响起，他打开手机，接通电话，那边的聂冉道。
    “贝贝，现在周蝶鹃正在做手术，她的其他家人都还没到，只有我和她妈妈两个人，走不开，我现在把医院地址告诉你，你自己和葛葛打出租车过来好吗？”
    “好。那个，聂哥。”于北蓓突然道。他本想问女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可看着怀里小孩担惊受怕的模样，便还是止住了。
    “没事，我们现在去打出租车，一会儿就过来。”
    电话那头的聂冉似乎是明白了于北蓓想要问什么。道。
    “现在情况还不确定，得等做了手术出来才能确定。”
    “这样，那好。我们一会儿过来。”于北蓓挂了电话，跟聂葛葛道。
    “葛葛，我们走，去找爸爸。”
    他牵着聂葛葛的手正打算出门，背后传来了另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
    于北蓓回过头，便看见是一开始进门时的那个老女佣在叫他们。
    她说的话于北蓓一个字也没听懂，但老女佣似乎也是很着急的样子。
    于北蓓只能不住地摇头。
    老女佣用手指着窗外，又指了指女人住的房间。
    于北蓓觉得她应该是在问周蝶鹃是不是去医院了。便点了点头。
    她便将身上的女佣服脱下，换上外套，走到于北蓓面前。推开了于北蓓，自己开了门。然后转过头示意于北蓓跟着自己走。
    于北蓓不知道老女佣要做什么，但见她的样子，似乎是要帮他和聂葛葛。便跟着老女佣出了门。
    老女佣径直走在前面，于北蓓牵着聂葛葛就这样跟在她后面，一直到了小区大门。
    开车进来十五分钟的路程，于北蓓他们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大门。
    到了大门后，老女佣又跟门卫说了些什么。随后便让于北蓓在原地等着。
    过了几分钟，便迎面开来了一辆出租车。
    “go。”老女佣突然来了一句不是他们本地语言的英文，于北蓓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让他们走。
    他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老女佣是知道疗养院所在的住宅区范围很大，但出租车很少，要搭出租车只能在大门口搭，老女佣是担心他们找不到路，才主动带着她们走了出来，又给他们叫了辆出租车。
    于北蓓想到这里，便用手给老女佣指了指车的前座。他是想问老女佣要不要跟他们一起。但老女佣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从口袋里拿了一瓶药出来。于北蓓认得那上面的英文，是一瓶老年人用的药，于北蓓想到了聂葛葛外婆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太好，知道了这应该是给她服的药，便笑着朝老女佣笑了笑。
    老女佣最后将手伸进窗户，摸了摸聂葛葛的头，轻轻拍了拍。
    叹了口气。仿佛是有些怜惜小女孩。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时看着也多了些光彩。仿佛是因为被细雨净化了一般。
    他们最后到了别，于北蓓和聂葛葛便坐着出租车走了。
    于北蓓回过头看着老女佣远去的背影，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暖意，他心里想着，如果聂葛葛能够早些被带到这里来，也许能够受到更多来自这个家庭的疼爱吧。
    医院离疗养院所在的地区并不远，不一会儿于北蓓和聂葛葛便到了医院大门口，按着聂冉说的，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此时手术还未完成，门口的红灯还亮着，于北蓓牵着聂葛葛，看见了坐在大门口前，弯腰低着头的老人。还有在她对面站着的聂冉。
    聂冉已经看见了于北蓓，便朝他们走来。
    “聂哥。”于北蓓轻声道
    “来了。”。聂冉看着两个人道。他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临近中午。便道。
    “你们饿吗，饿的话先去医院的食堂吃饭，就在2楼。”
    “爸爸，妈妈怎么样了？”聂葛葛突然问道。
    聂冉看着她那有些担心的眼神，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还在做手术，现在情况还不确定，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你和哥哥先出去吃饭。”聂冉柔声道。
    “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吗？”
    “爸爸还要留在这里陪外婆，外婆现在很脆弱，也需要人照顾。爸爸得留在这里陪着她，听爸爸的话，你和哥哥先去吃饭吧。”
    “走吧，葛葛。”于北蓓明白聂冉地意思，便跟聂葛葛道。
    临走时，他突然想起了包里的药，便又叫住了聂冉，将药递给了他。
    “应该是给葛葛的外婆吃的，但我不确定，你等会儿拿给她时问问她吧。”他道。
    “恩。好。”聂冉道。转身又朝原位走回去。
    吃饭的时候，于北蓓给聂葛葛点了份吃的，自己则因为没有多少胃口而没有吃。
    他看着小女孩小心咀嚼的模样，心里便也生出了一份怜爱之情。
    他心里回忆着聂冉今天的状态。他本以为聂冉是对女人以及他们的家庭都心存厌恶的。但似乎从今天聂冉的表现看来，又并不是如此。
    他觉得聂冉还是很负责任的，尽管可能跟女人及其他们的家庭之前已经没有多少情分，但还是第一时间帮助他们做自己能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