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多做考虑，秋云压住心头的不适将魔气渡如一春体内，即使他已经放缓速度，但魔气流失带来的疲乏和周身疼痛依旧让他难以忍受。此时此刻脑海里已经没有多余想法，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再见一春一眼。
    十七重天虽然凶险，但却有着不可多得的静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春的体温逐渐上升，就连鼻息也开始带着份温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秋云觉得而疲惫不堪再无多余的气力，观瞧怀中体温上升可还是没有苏醒迹象的人，他的心顿时凉了一截。
    抚着一春的侧脸，秋云嘴角带出一丝苦笑，疲惫感排山倒海的朝他袭来，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没想到他自诩本事通天可以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人，没想到到头来谁都保护不了。拇指触及一春嘴角，绵软的触感勾起了他的回忆，弯下身子覆住那双唇，只觉悲从中来，没想到这竟然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和一春的结局，只是觉得不甘心，一切还未曾开始便已经匆匆结束，早知道上次在百草苑是最后一次相见，他无论如何也要带一春回去，管他什么琉璃清流。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悔意排山倒海带着无法弥补的遗憾，让秋云身子发颤，纵使他将一春抱紧，却也控制不住越发颤抖的身子。
    回不到过去，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秋云从未假设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更没想过这么快就失去还未开始的一切。就好像自己的出生，从罪池而出带着万众的期待，可又饱受欺辱。
    变化为船的古铜也感受到了秋云的悲戚，船身突兀长出的小树枝生涩的抚摸秋云的脑袋。
    悲恸中的秋云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紧，好像有人将他抱住，正以为是错觉时，耳畔中一声细若游丝，熟悉的“秋云……”，让他身子一怔，急忙松开怀抱，先前怀中昏迷不醒的人，此时已经睁开双眸，虽然已经往日的神彩，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一丝我很好的笑意让秋云放心。
    “你哭了？”
    一春双手顺着秋云的手臂抚上他的脸颊，因为双目失明他只能用这种迟钝的方法来触及眼前人。
    秋云轻轻嗓子，轻柔鼻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没有，只是湖水有点冷，带你上来有些不舒服。”
    “是吗？”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却仿佛咫尺天涯，秋云定定看着眼前人，好似一切是做梦。经历了那么多，等他终于救出一春，那些先开始压在心头想说没说的话，却好似都不会说了。
    “一春，我来接你。和我回去。”
    一春迟迟没有做声，只是用无彩的双眼望向湖面。
    “你是担心琉璃？”
    一春微微摇头：“你既然来找我，就已经伤透了琉璃的心。”
    “你宁愿不伤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也要来伤我？”
    “不是。”
    秋云压着心头的火：“那是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笔情债，我要和你一起还了。”
    某一个瞬间，秋云觉得心漏跳了一拍，他伸手揽过一春吻了上去。唇齿纠缠间他才明白自己对他的喜欢有多深。
    “我爱你！”
    “你说过。”
    “我知道，就是想再说一遍，你当初问我的时候我没告诉你，如今我要多说几次。我怕，以后没机会……”
    一春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可也不傻，当即感觉到话中有话，其实准确的说从他苏醒时心头就隐隐有些不安，只是不知这种不安出自何处，听到秋云这句话，不安感更重。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秋云一笑，回答坦然：“我也许……快死了，为了救你。”
    一春还是选择沉默，他知道秋云虽然说话不靠谱，但有些时候从不开玩笑。闯上十七重天来救人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天界众神又不是纸做的。
    “怎么不说话？吓着了？还是觉得我骗你？”
    “不是，你要活着，如果你死了，活着对我而言就真正成了一种惩罚。”
    秋云脸上的笑意僵住，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虚伪安慰的话太过无力。他已经开始感觉到身体上的变化，右半边身子一点点开始麻木，黑色的花纹顺着胸口蔓延，手臂也开始一点点僵化。伸手想触及一春的秋云看到已经发黑僵硬的皮肤，顿了片刻将手臂收回，瞧着双目失明的人虽然觉得遗憾，但却也觉得庆幸，至少他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一春，我不信有下辈子，可这辈子我却没剩多少时间。认识你的时间实在是太短。”
    “既然觉得太短，为什么不多陪我走一程？”说话间，一春抓住秋云已经石化的右手，微闭双眸口中吟诵。
    只见一春白皙的皮肤变得血红，脸部青色的经脉清晰可见，秋云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法，可也清楚法术对身体危害极大，但抽身已经来不及。血液顺着经脉从一春的皮肤流向自己体内。
    原本已经石化的皮肤渐渐软化变黄，他清清楚楚的看见皮肤下，一春的血液流向自己胸口朝魔烙汇聚。而一春额间的原本鲜红如血的神识，颜色却一点一点开始变深。由暗红色变成深褐。
    “一春！”
    一声呵令，一春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加快速催法术，不到片刻，秋云只觉头痛欲裂，双眼发花，胸口疼的仿佛要炸开，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里出来一般，随着一声撕裂的惨叫，晕死过去。
    再看一春，额间的神识变成了深棕，头发也白了大半，整个人面白如纸，消瘦不堪。侧依在小舟上费力的喘息着，血顺着嘴角往滴落，船身微晃，一朵接一朵的紫色花瓣开满船舱，当然一春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只能嗅到淡淡花香。
    “我没事。不会死。”
    细小的树干顺着一春手臂向上缠绕，轻轻剐蹭着一春的脸颊。
    “没事。”
    “九转血术？果然不愧是云姬的儿子！”
    一春寻声抬头，却不见，远处多了一人，白衣，素冠，一双眼眸淡漠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