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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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门镇,自从空神陇灵验了之后,便经常有人离奇死亡,这么几年下来,对于死亡这种事他们习以为常可也深感恐惧。
堂下跪着的几个百姓不停的吞咽口水,县令惊堂木一拍,他们更是浑身一哆嗦。
“大人,死人了,孙二娃,死了!”
站在屏风后的秋云和一春一愣,就连县令也摸了一把脸,这件事他前不久才听秋云和一春两人给他提了句,怎么这么快人就没了?
“他怎么死的?死在哪?”
“就,就死在西村的后山,死的特别惨,身上的皮肉都被狼吃了,内脏被拖甩到一边根本看不出来人形。”
“大人,现在孙二娃也死了,这么多年村镇上死了这么多人,这世上圣人就那么几个,谁没有得罪人说错话,做错事的时候?这神陇是有求必应,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大人,这不是怕鬼叫门,而是万一遇上一个小心眼的人,去神陇前一求,这不就完了吗?犯了什么错才能死?还死的那么惨?”
“就是,大人,我们都是粗人,又不会说话,得罪了谁也不知道,这隔三差五都有人死,镇上的人就那么多,万一死完了怎么办?”
县令一拽胡子,怒道:“大胆,胡说什么!谨言慎行与人为善,你们可能得罪人吗?一定是做了亏心事,才在这抱怨,废话别多说,带本官去事发地!”
几人支支吾吾脸色不悦,但也只能哦一声磨磨唧唧的从堂上起来带路,县令本就是一个不想管事的主,最近思考怎么擦陈超群的屁股就够让他头疼的,还去管什么神陇的问题,他是嫌自己活得长才会深究这些事。
虽然,几人在公堂上说孙二娃死的很惨,但众人到达现场看见被狼啃食的面目全非的人才真觉的惨,又好几个小捕快没忍住,直接到边上吐去了。
这种死法也是真应了木牌上“不得好死”四个字。县令掩着口鼻,一边观察尸体,一边吩咐捕快清理现场。
孙二娃身上除了咬痕并没有其他痕迹,是死于意外无疑,可偏偏这个意外来的蹊跷,不一会冯华押着孙二娃的妻子来到现场。
“你是孙二娃的妻子?”
女子披着头发勾着身子不看尸体也不看县令只是点头。
“你看看,这死者是不是孙二娃!”
女人半天没做声,也没抬头看,县令捋了捋胡子:“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来祭拜过街上的神陇,乞求鬼怪之力杀了你丈夫?”
今早发生的事,众人都看着,就是想推脱也推脱不了。女人摇着脑袋左顾右盼了半天才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县令脸色一沉:“你虽然没有亲手杀了你丈夫,但你……诶诶诶,你们两干什么呢?”
捕快们对这句残缺的尸体避之不及,纷纷躲到远处,而秋云和一春两人却蹲在尸体旁边,一会抬胳膊一边摆弄内脏的,看得人渗得慌。
两人没理会,秋云捞起袖子,撕开孙二娃破旧的衣服,盯着揉碎的胸腔看了一会,眯着眼,伸出双指从被肋骨戳穿的内脏中取出一块带血的木牌。
秋云将木牌扔给一春:“看看。”
木牌虽然已经被血浸染,但上面的孙二娃三个字却格外清楚,背面不得好死四个字也依旧让人熟悉的起鸡皮疙瘩。一春从袖中掏出在神陇下捡拾的那块木牌相互对比,无论是字迹还是大小或者书写位置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孙二娃胸腔中这块木牌上的字是用血刻上去的,即使木头被血浸湿,那血粼粼的七个大字却没被印花。
“这个人,魂已经没了。桦林做的!”
秋云找了孙二娃身上一处干净地把手擦了,一春看着手中重合的两个木牌对孙二娃的妻子道:“这个木牌你写了几个?”
妇人低头不语,秋云一挽袖子:“要不是他白天替你说话,你早被孙二娃揍了,街上那么多人,没一个出手,你谁都可以不帮,可你不帮他就有些说不过去吧?”
妇人滴溜溜的转了转眼,小声嘀咕:“一个。”
一春没做声,将两个木牌放在地上,咬破手指在周围画了些符咒,随着吟诵带血的木牌逐渐冒出黑气,到最后滋啦一声化作一滩血水。孙二娃的尸体也霎时化为一具白骨。
县令搓了搓胳膊,离着二人远了些,悄悄摸摸的钻到冯华身后躲着,一句话都不问。
“那座神陇还真是为了桦林建的。”
一春将食指放置在白骨额前,几句吟诵过后白骨化灰融在血水之中:“木牌本质是桦林的魔气汇聚而成,是它吸食了孙二娃的魂魄。魔气之所以是木牌的形状,我想是因为她把刻着孙二娃的木牌放到香炉下的一刻,便留下了‘形’,恨越重,‘形’越强,桦林在施加点魔气便能成为引人自杀。”
秋云看着认真的一春轻笑一声:“我的台词都被你抢完了。今天早上我们只带回了这个木牌,却没有留意它留下的‘形’你是有多恨他,这个木牌才能被具象化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夫人只是低着头,披散的头发落将她的脸部遮完遮挡视线,却不见她用手撩一下。
躲在冯捕头身后的县令自然听不懂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明显也不想知道,对冯捕头使了个颜色,冯华领命,带人将妇人抓捕。
“虽然我知道人不是你亲手杀的,但孙二娃的死和你也有着必然的联系,来人带回衙门!”
要是以前这事也就过了,可现在,情况大不一样。围观的百姓瞅着县令和孙二娃的妻子,有的伸着脖子,有的缩着脑袋,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那老头都走半天,你在这傻蹲着傻想什么?”
“我在想,她进去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秋云叹了口气,他说这句话可不是让他接话的:“有手有脚还问能怎么办?这世上这么多人,一个个担心是担心不过来的。我们再去神陇处看看。”
见一春不动弹,秋云一把将他拽起:“磨磨唧唧干什么?走!”
柳门镇的街道尽头大部分都有神陇,自从孙二娃死了之后,这里的香火倒比前几天更好,翻开香炉下面堆了好几块刻着名字的木牌,秋云取出木牌轻笑一声,木牌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这些人除了勾心斗角别的也不会,一边担心自己会死,一边又希望别人去死。可怜又可笑。”
一春吹落神陇上的灰尘,摸了摸掉漆的雕塑:“这个神陇建了又上百年的历史。”
“自然,柳门镇属于巴州,几百年前巴州就开始信奉这种,,这种信仰出现的时间和桦林死的时间差不多。我是这没想到这座神陇竟然是桦林的,简直讽刺。人也会有崇拜魔的一天。”
一春淡淡看着秋云:“你是地仙,为什么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得意?”
秋云眼睛稍转,急忙苦着脸道:“得意?我这是悲哀,现在除了上神和地仙,神的处境艰难,这些人崇拜张衡也就算了,可现在却瞎眼去求一个魔,我这是嘲讽的悲哀,笑这些人愚昧。”说罢,从祭品中扯下一根香蕉剥皮吃了起来。
一春垂下眼眸,对于秋云这话他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只是弯下身将香炉放回原位:“桦林要吃人修炼,吃人就是,为什么还要立神陇,又为什么非要把死者的名字写在木牌上?”
“桦林是魔,不是魔物,只有魔物才见人就吃。我说过,除非迫不得已,魔不会轻易杀人,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杀人,那么他也要编个好理由让自己接受,这个道理和既然只能吃屎,为什么不撒点作料享受一下一样。他毕竟是魔,不是神,不可能听到人的祈祷,所以才需把想杀的人名字刻在木牌上。一是桦林能看到,二是如果当事人的恨意越强,桦林便越好下手。同时也能剔除那种被踩了脚就想写对方名字的杂碎。不过,桦林是魔,在怎么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吃人,也用不着装神。难道是因为神比较容易聚人气?可这和他高傲的自尊不符,他不是这样的人……”
秋云摸着下巴琢磨,却没注意一侧的一春正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思索间,只听街上刀剑脚步声相互碰撞,冯华带着几十个捕快分走两边,中间四个轿夫抬着一顶轿子,风风火火的朝二人走来。
还不等轿夫掀开帘子,县令一脸愁容的从轿子里钻出来,一见秋云二人头都愁大了:“两位上差!你们怎么在这!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围在这个破神陇面前,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说好去抓陈超群吗?怎么研究起神陇了?陈超群,陈超群,他现在才是重中之重!”
秋云一瞅发了疯一样吹胡子瞪眼的县令道:“你吃蜈蚣了?精力这么旺?”
“旺什么旺?我命都快没了。运粮饷种子的队伍提前到达,而且据说这次陈超群要亲自劫货,亲自劫货,这怎么办?怎么办啊这是!”
“据说?县令大人是从哪听的消息?”
县令一愣:“这不重要,上一次他失手,这一次他肯定会做完全的准备,怎么上次偏偏是给祁县的粮食?要是上次是给柳门镇送粮食,我至于这么担惊受怕?这都什么事啊这是!好歹咱们也有一顿饭的交情,这事情两位上差必须得帮,你们既然答应要杀了程超群就一定要杀,不然我就完了!完了!我就只能活这四十多年了!”,
秋云一拍县令肩膀,他浑身一哆嗦跳的老远,秋云一乐:“你至于吗?”
“上差啊上差!我现在的准备都是按照你们弄死陈超群来规划的,柳门镇还有一个方家,这不要我命吗?啧!没时间废话了,你们和冯华赶紧赶往焦头山去接大部队,衙门里有好马,尽管骑!这次我只有一个要求,能一次性弄死陈超群就绝不要有第二次!”
秋云一竖拇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