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众里寻他  第一零六章 两人的岁月安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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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深一头枕着胳膊侧靠在榕树粗壮的枝干上,一只脚自然垂着来回的晃,想起那碗颜色浓厚味道销魂的姜汤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估计这世上也只有陈澈那家伙在烧花了眼,味觉嗅觉迟钝的时候才会眼都不眨端起来仰头而尽了。
    所以初穿越过来的那几年,魏深一刚开始在厨房鼓捣的时候时常忧虑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因而每次他都十分恭敬地先端去孝敬魏道长,一句“师父先请。”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当然魏道长也不会跟他客气,心情好时还会毫不吝啬夸赞他几句,着实让魏深一有种受宠若惊又颇多惭愧的矛盾心情,不禁有些感慨如魏道长这般分不清五谷,辨不了糖盐的人是如何安稳活到这个年岁的。
    而因为有了魏深一这个免费的伙夫之后,魏道长更是连后厨都不进了,每每食事之后还要好好弹弹袍子,捋捋长须,直把自个弄成个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道貌岸然的模样之后,优哉游哉地挥一把拂尘下山坑蒙拐骗去了。
    那时要不是看在魏道长是自己暂时的衣食父母份上,估摸着魏深一早在他的碗里放过几斤巴豆了。不过也算是托魏道长的福,魏深一之后慢慢地厨艺竟奇迹般越来越好,此时难免对薛存夕的手艺起了几分好奇。
    此时天还没黑透,魏深一透过树叶的缝隙看见薛存夕正在灶头忙碌,而悦风许是鱼儿看腻了又觉得只是在一旁站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凑到了灶台前,出声询问,“薛大人,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薛存夕正揉着一个面团,还要照应着锅里的青菜以免糊锅,听到悦风的声音,他抬头,迟疑了一下才道:“那有劳将锅里放点盐吧,我手上有面粉不方便。”说着又指了指一旁灶台上的几个罐子,“就在那边的罐子里。”
    悦风点头,刚绕过薛存夕身侧,突然又转身停了下来,之后很自然地捻起袖子的一个角在薛存夕的脸上擦了擦。
    薛存夕揉面的动作一僵,愣愣地抬头看过去,悦风被他一看自己也是一惊,于是开口解释道:“我。。。见薛大人脸上沾了面粉,一时不觉就。。。”
    悦风说着收回了手,薛存夕也忙重新低头揉面,脸上烧起一阵红,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声谢。
    魏深一隔着老远看这两人之间突生尴尬气氛的处境,忍不住摇头叹气,薛大人啊薛大人,不就摸个脸么?你那么害羞作甚?要是以后真抱得美人归了,是不是还没亲上自己就先羞愧而死了,而且如果再这么别扭下去,锅里的青菜就该糊了。
    果不其然锅里飘来了一股轻微的糊味,薛存夕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去拿铲子,左手接过悦风递过来的罐子,看也没看就舀了半勺下去。
    悦风大概是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碍事,放好了罐子之后就打算让到一边,碰巧薛存夕正往后退了一步,两人脚下一拌,薛存夕怕踩着他,忙收脚回来却一个站立不稳,人就往灶台上扑去,右手不偏不倚正拍在装面粉的袋子上,眼前扑起一阵白雾,飞了两人满身满脸的面粉。
    薛存夕还生生吃了一嘴,猛咳嗽几声回头看悦风,两人瞧着对方有些狼狈的模样,竟是没忍住都笑了。
    面粉弄到头发上比较难清理干净,薛存夕十分歉意地向悦风道:“本是想留你与你多说说话,没想到现在。。。”
    悦风摇头,“我还要谢谢薛大人才是,许久不曾这般轻松过了。”
    之后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悦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间或与薛存夕说上几句话。
    其实薛存夕做的东西并不难,只是有些麻烦,手擀面很费时间,但却是街上卖的不能比的。
    将将熬好的鱼汤,甘旨肥浓,才起锅的面条爽滑劲道,卧一枚煎得老嫩相间的溏心荷包蛋,配几颗翠绿的炒青菜和两三粒炸好的肉丸。热气腾腾中,食材各自的味道融汇一处,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悦风谢过薛存夕,眼里隐隐有些亮光,“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似乎在什么地方吃到过这种面。”
    “是吗?”薛存夕惊且喜,原来两人儿时竟有同样的经历,此时又怕自己的手艺太差被悦风笑话,“小时候我经常被欺负,回到家我娘就会给我煮一碗这样的面,没少被我爹责怪奢侈。”
    悦风笑了笑,“楚大人自小就待人和善。”
    薛存夕知他是说自己好欺负,却也无奈,“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一位教书先生,自小就教导到我为人要谦和,结果。。。”话未说完,叹气一笑。
    悦风接过他的话,“原来令尊是一位先生。”
    薛存夕点头,“这院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跟着他习过一些书。”
    悦风了然,怪不得方才那个看着粗鄙的庄稼汉子一开口也是带着几分与面相不符的文化人气度,却原来是跟薛存夕师出一门。
    “先吃吃看吧,一会该凉了。”薛存夕催促着悦风动筷子,自己也夹了棵青菜,才刚入口,眉头却有些起皱,“这。。。怎么是甜的?”
    “是吗?”悦风应声也尝了一口,同样奇道:“确实是甜的。。。啊。。。”之后他突然忆起,抬头看向薛存夕,面上有些窘态,“莫不是方才我错拿了。。。”
    薛存夕也想起了刚才的情形,开口道:“其实我自己时常也会记错,劳烦你帮忙不说还让你弄了一身的面粉,实在是惭愧。”
    夜归的灰树鹊嘎嘎叫着飞回窝,似乎很不满魏深一占了自己的地盘,不停的扑棱着翅膀表达自己的不满。
    魏深一躲闪着翅羽的攻击,再看一眼院子里的人,明黄跳跃的灯火里,两个人影斜斜投在地上叠在一处,没了之前的生分,青衫束发的儒雅书生,宽袍青丝的翩翩公子对坐而语,让人顿生一种岁月安好之感。
    眉目舒展地伸了个懒腰,魏深一学着鹊儿吹了个哨,右脚在树枝上借力跃起,御风而去。院子里的人听见动静抬头一望,只瞧见风扰叶颤枝头挂明月,再闻浅草青青虫语声。
    看了一下午别人的热闹,魏深一心里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路上东拐西绕磨磨蹭蹭回了住处,偌大的院子里黑漆漆一片,聂俊宇竟然还没有回来。
    回房将在树干上蹭花了的外袍换掉,魏深一竟又神使鬼差地走到了那扇紧闭的侧门处,将耳朵往门上一贴,他秉着口气仔细听了半晌,却连点风声都没听见。
    料想着定是焦昊恩的计划出了什么岔子,魏深一也不能再继续这么干等下去。出门拐出巷子,终于还是打算老实地去找楚延。
    衙门里灯火通明,楚延显然还没有回去,守门的衙差见过魏深一几次,也不用再通报,直接领着他去了后堂。
    正厅上楚延正撑着额头叹气,一抬眼瞧见魏深一过来,忙搁下二郎腿起身迎了上来,面露微喜,“你们终于回来了!”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对,眉头一皱,问道:“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魏深一道了声莫急,两人又堂上坐下,他才将事情的原委大略说了,楚延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此时听着魏深一的话,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你说小秋他中毒了?!”话刚出口,又觉出不妥,于是咳嗽一声又问,“额。。。我是说印兄他现在情况如何?”
    魏深一只当是没听出他话里的不自然,开口安慰道:“印童霄说过毒已经解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楚大人不必太过担心。”
    “那就好。”楚延点头,知道魏深一是来询问上山剿匪的事情,便将知道的尽数说了。
    原本依照焦昊恩的计划,如果此次的剿匪行动顺利,他们应该会在天黑之前就回来,而且期间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人回来报告情况。午时之前回来过两个探子,皆告知一切顺利,之后竟再不见有人回来,楚延暗中派人往山上打探消息,却一个个都有去无回。
    楚延的脸色不太好看,“看来这次有准备的不只是我们。”
    魏深一摸了摸下巴,如果山匪的目标确实只是焦昊恩的话,那么就可以不必太担心一行人的生命安全。但如果这只是假象的话。。。
    “如此说来,我还是有必要上山一趟了。”
    其实在知道印秋就是陈澈之后,魏深一对于李继就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只是此事牵扯到聂俊宇而他又实在对那个山匪头子有几分兴趣,于是不待楚延多说,魏深一起身扬眉,道:“那么就劳楚大人再耐心等一等了。”
    事已至此也无他法,楚延只能点头向他道一声,‘一切小心’。
    之后两人一起出了衙门,虽说印秋的毒已经解了,楚延反正等着也是等着,便合计着去府上探望一探。
    魏深一马厩里牵一匹毛色黑亮的马儿,翻身跃上马背,手里的马鞭一甩,眉飞入鬓,一声“嘚儿驾!”在夜色里传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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