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肖震，年二十有七，京城百年世家肖家嫡次子，未有家室，之所以封王拜爵，并非此人战功显赫或政绩突出，个中缘由倒有些让人嗤之以鼻，也招架不住身后的势力强硬，免不了被人吹捧。风祭川虽与之毫无交集，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但其所作所为倒让人印象颇深。
    不过萍水之缘，只当时她身侧站着延清王罢了。
    清誉名声对于风祭川来说，只要不伤筋动骨，连眼眨都不眨一下，不过一些风花雪月之事，更是提不上兴趣，更别提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年冬，很多事再也回不去了。
    爱惜羽毛，呵，她需要吗？
    清莱阁，丹月望着主子丢给她的孩子，半晌还没回过神，表情木楞，一动未动。风祭川望了望，不由地伸手扣了几下桌案，淡淡道：“他家的那个小娃娃病了，你若是没事，还是赶紧回神着手去办吧！晚些时辰，有客人临门，不必通禀，墨直接领他过来，便是。”
    楚彻是踏着晚霞的脚步进的门，尚且还没换掉官服，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身后跟着个甩不掉的少年，锦衣华服，清秀俊雅，依旧是南宫皇室世袭的美貌，趾高气扬的，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一进屋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那里来的贱民，见到本公子还不行礼！”风祭川瞧了眼，又看了看小皇帝的样子，冷嗤道：“那家的孩子，好大的口气！”
    那少年楞了一下，立即回神过来骂道：“你可知本公子什么身份，区区一个贱身之躯，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胆敢惹恼了我，回头我让奶奶诛了你九族！”
    “诛九族，呵，从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只怕到时候你没有这个胆量！再者，那家教出这样的娃，忒没教养，在下这里，不欢迎乱吠的狗！”
    “你……你……”
    “哈，你以为巴着小皇帝就可以高官厚禄了吗？实话告诉你，他一个小孩子，哪来的势力，别到时看走眼，反而一败涂地的时候可不要来求着我来开恩！哦，我告诉你，我家舅舅看上了太后娘娘，那时可别忘了来吃喜酒！”
    “呵呵，南宫曦，等到小皇叔回来，看你那皇位还坐得稳吗？”
    风祭川有一阵没一阵听着少年的谩骂，一直暗中观察着小皇帝的动作。
    “南宫曦，别说你看上这男人了吧，也不知是祖上烧了什么高香，生出了你这样的孽子！”
    风祭川突然间拉下了一个嘴角弧度，很快消失，却让丹月看的心惊肉跳不已。
    “我们走着瞧！婌儿，送客人出去！”
    丹月很快就叫来护院，将少年赶出清莱阁。
    开玩笑，这节骨眼上，还是别自作主张，省得那天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灯火点点如星。风祭川坐在主位上，左手一颗一颗拨着右手腕间的菩提子佛钏，半点表情都看不到，沉默以对。
    被祈墨拽走的楚彻终于前来拜见，事无巨细的跟风祭川禀告，然后就候在下面不说话。
    主子现在很危险！楚彻好歹也是有点眼色，知道这时候还是少说为妙。
    “随你来的是哪家的孩子？”
    楚彻心里一咯噔，很快就转回正题，道：“硕宁长公主家宠人的孙子。”
    再多的真的是不能说了。
    风祭川顿了顿，也不会回头瞧他的脸色，道：“朝政上的事你暂时多费些心，该怎么着，我自有决断。小皇帝留在我这，旁的，敷衍敷衍便罢。”
    楚彻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只能私下猜测一番，倒是没表现在脸上。
    次日，风祭川独自一人来到小皇帝的屋前，站在门外，却没有进门。屋内，两个小娃娃正在谈话。
    “哥哥，薇儿还在宫内，也不知母后和她还好吗？”
    “小楠……”
    小孩子的呻吟声打破了沉寂，哭声断断续续的，不断传入耳中。风祭川挥手，示意他们不必声张，侧靠着身子望着屋内的场景，随后衣袖一拂，轻飘飘的离去。
    那时候，明知毫无胜算，却还是赌上一赌，倒落得个凄惨收场。
    往后几日，风祭川让丹月带着那孩子过来，一坐就是一下午，然后再让他回屋，颇是让人看不准她的打算。
    腊月十八，大雪封城。
    “王爷，小公子来了！”门外，年长的妇人躬身跪拜道。
    风祭川放下手中的书册，望了一眼那向她跪礼的孩子，眼神闪现一丝波动，转瞬即逝。
    “进来吧。”
    妇人拉着孩子进屋，又施了一礼，退在院外候着。
    “你怕我？”
    “不，不是，只是……”
    风祭川瞧着那孩子吞吞吐吐说不出完整的话，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来，修长的手指挑起小孩子的下巴，并与之对视，道：“南宫曦，没人教过你，凡事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吗？而今这样，谁又帮得到你？记住，世间没有两全法，有得必有失。这个乱世，惟有强者才能活下来，这优柔寡断的性子，早些改了吧！”
    小男孩吓得眼珠子打转，幼小的身子抖得一颤一颤的，颇为可怜。
    “哼，倒是被宠坏的小孩！出去吧！好好想想，再给我答复吧。”
    风祭川唤人将小皇帝送到楚彻那边。
    次日，南宫曦跪在门外，一跪便是跪倒了日暮。丹月看着心疼，也没有上前劝阻，偶尔过来转一转，瞧上一瞧。其间，南宫昶楠听闻了此事，跑过来劝说兄长，也毫无所动，倒是铁了心要让风祭川承认。
    无论如何，挨得过去终将花明柳暗，不必雾里看花，毫无所恃！风祭川贵为皇胄，自是有她的傲气，即便是子侄后辈，也不能是块扶不上墙的朽木，那样，又何必出手相助呢！
    一字延清王自是清楚这小皇姑的脾气，也没有开口替小皇帝求情，一直坐在旁边坐着。
    他这小皇姑年纪小的很，十多年来的功绩赫赫有名，绝非是易于之辈。何况，自华帝开始，那一位皇帝不是在她名下为徒。
    “去叫他起来吧！”
    夜间，南宫曦一脸震惊的看着延清王，当着他的面亲自给风祭川行礼，道小皇姑的时候，那表情，绝对是呆若木鸡，完全反应不过来。更不用提作为延清王之孙的丹月如何的诧愕，好似没了魂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祈墨那张木头脸也是极为抢戏的。
    “小皇姑，依你的吩咐已然办妥了宴席的事宜，只是不知往下如何做？”延清王实在有点奇怪，她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麟王那边晓得了吗？”
    “主上，前几日已然提点过了。”风祭川一点都没介意刚出现的人，对着小皇帝道：“啊曦，只要看戏就好了！”
    南宫德苍老的脸上忽然变了脸色，见着风祭川示意让他们离开，也不好多问什么，只好带着他们离开。一旁，穿着黑衣的男子正挺直了脊背站着，候在门外。
    “别问！小皇姑素来没有这么的视人命如草芥过，这场宴席的客人，怕是不简单！啊曦，明日你只需看，什么都别说！”
    南宫德嘱咐道。
    “小皇姑当年虽是废为庶民，不得入族谱这事蹊跷，仍是贵不可言，这事啊，除了族长，没人知道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