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坐在新之城广场的必胜客里，旁边是王元，他要对坊前的夜排档出手了。
    现在，海子要先见几个人，几个海不相信但又不能不见的人。
    最先到来的是赖子癞和小等，两个以前大雄的手下高志鹏的小弟。赖子癞和小等两个人现在天天过得有点提心吊胆，因为两个人都出卖了自己的老大，癞子赖出卖了高志鹏，小等出卖了大雄，自然害怕事情暴露。
    小等因为大雄失踪了，心情略好。
    癞子赖却是天天在医院里面对高志鹏，更是不安。
    还更有其它的原因，首先是大家都没有了收入，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人没有了钱就没有胆；大雄不见了，大家都没有了上面罩着的大哥，就没有了主心骨；也怕以前得罪的人来找自己麻烦，这就有了恐惧；还有就对于王元要他们加入的话，因为不了解，内心充满了害怕和不确定感。
    那是一种对前途的不确定性和恐惧不安。
    赖子癞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天他一直想跑路。
    可是要跑到哪里去呢？其实也只有无锡他熟悉，对熟悉的地方，人自然有一种信赖。
    小等也想跑路可他却是有家口的人，他不能说跑就跑，小孩子在上学，如果走了，小孩子就要转学，这可是个大事；老婆也上班，如果走了，就要重新找工作。你说他能一个人跑吗？不到山穷水尽，他当然跑不了。
    在不安中，两人分别接到了王元的电话。两个人都很忐忑，本能地想拒绝，可是又不敢拒绝，因为只要还在无锡，这个面就是必须要见的。
    赖子癞和小等两个人是在到了必胜客才知道是来见同一个人的，心里就有一种不自然但又同病相怜的感情。
    到了必胜客里面看到了王元，就都很恭敬地喊了声：“大哥。”两人以前都是只与王元见过一二次面，连王元姓什么都不知道。
    王元指着海子对两个人说：“这位是我的老大，叫大哥！”
    两人都非常仔细地看了看海子，这是一个健壮又非常年轻的人，有些嘻皮的外表下，目光却是又那样地锐利，无形中让人害怕。
    两人就一齐躬身道：“大哥。”
    海子向两人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元就开始问关于大雄和他的地盘的情况。
    大雄在坊前的地盘和收费的事情，两人那都是了如指掌，所以说起来，自然就非常流利，神色上也慢慢地就放松了。
    对于海子和王元的目的，两个人也心中明白了七七八八，所以对于如何接手这些地盘，两人也都提出了自己的详尽的意见。
    海子一直在观察两人。
    在海子看来，赖子癞有点邪，小等狡猾。
    王元把海子关心的事情又问了一遍后就直接地说：“我们要接收大雄的地盘了。你们俩人愿意不愿意跟着我们干？”
    这话表面上问的很没有水平。
    虽然狗血，可是却也是一个必须的程序，在这种情况下，傻子也知道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必须要说愿意。
    你说不愿意？那你想干么？想反水？要知道，你已经参与到事情中来了。如果不愿意，下场就是立马的，悲惨的。
    不过对于赖子癞和小等两个人来说，却是仿佛看到了阳光，眼中都露出了一些光芒。王元现在让他们参加，那就表示他们两人现在基本是平安落地、不用再担心立马会被收拾了。
    除了安全问题有了保障，生活问题也不用担心了，因为有人会给他们发工资了。
    两人都说：“愿意！大哥能够收留我们，就是我们的福份。再请问一下，两位老大如何称呼？”
    王元说：“你们以后就叫我老大‘海哥’，我的名字叫王元。”
    俩人就叫：“海哥，元哥！”
    王元语气郑重严肃起来：“你们现在算是正式入伙了，有些事情就要有承诺和表示，这你们明白吗？”
    赖子癞：“明白，元哥。你放心，我们保证让小娄巷顺利地落入海哥和王哥的手里。”
    小等：“元哥，陈威和朱顺忠两个人对夜市一块比我和赖子更熟悉，与那些小老板都是他们去打交道的多。是不是让他们也参加进来？”
    说这话，小等也有他的考虑，一是确实是陈威和朱顺忠对夜排档比他们俩更合适；二是毕竟陈威和朱顺忠与他和癞子癞一样都是熟人。
    海子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等一眼。
    王元摆了摆手：“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好了，你们先走吧，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小等和赖子癞出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陈威和朱顺忠也已经在等了好一会了。
    陈威和朱顺忠他们两个人也有点无奈，大雄失去了联系，两人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其实他们跟大雄也没有多少深厚的关系，现在就是需要找一份工作。
    海子第一眼就觉得这陈威和朱顺忠两个人还不错。
    夏天两个人都是穿的体裇，明显可见身上的肌肉隆起，棱角分明。
    所以，双方就谈得很合拢。
    得到了被接收的表态，两人也都是有了些心安的感觉。
    王元最后问：“我听大雄以前的手下，还有两个叫红旗和文理的，这两人现在在哪里你们知道不？”
    陈威和朱顺忠说：“这两个人都是大雄的亲戚，对大雄很忠心。那天大雄不见了之后，两人也都不见了，打电话也没有人电话回，这事也很奇怪。”
    在这些人都走了之后，王元对海子说：“老大，以后我们占了大雄的地盘后，我们可就得有个自己的地方了，不然每次到必胜客里来，也不是很方便。”
    海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大庆身体素质好，在医院里休息了两天也就出了院。
    安民也没有必要再住院，就回了垃圾村，用药挂水什么的就到小王医生的诊所里。
    小丽的那个搞检验同学也来了，叫阿英。
    第一次看到阿英，海子觉得她就象自己在广东服装厂的妹妹一样朴素实在，这让海子觉得很亲切、看着就有好感。
    其实对张小娴也是这样，海子喜欢朴实不张扬的女孩子，这应该是与他长期的农村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
    海子就笑着对阿英说：“阿英，事情小丽一定都跟你说了，我就是想把坊前的夜排档给搞卫生了，让大家吃得放心。怎么做这个我不懂，以后就指望你了。”
    小丽立马打保票地说：“这个事情我的姐妹肯定行。现在跟你要说的就是工资和待遇的事，海子，人来了，这个可是要当面说清楚，我要你对她负责。”
    “小丽，我们是第一天见面吗？我是说活不算话的人吗？”
    海子对小丽的说法明显不认同，带着些抗议地味道地反问。
    小丽可不管海子满意不满意。
    “工资的事，这与第一天见面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我要讲的是程序规范和保证。”
    海子对阿英说：“阿英，你看这个小丽，搞得好象是你的监护人一样，我倒成了万恶的资本家了。工资的事原先说好的，一个月一万块钱。”
    阿英从海子的口里证实了小丽的说法，内心还是非常的激动，因为她在河南老家那边一个才2000块不到。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却又自信年轻男人，阿英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些红，心里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海子值得信任。
    阿英小声对海子说：“其实你不用给那么多的，每个月有个3000块就行了。”
    海子对阿英的实在和好感又增加了几分，他笑着说：“阿英，怎么你还嫌工资高了？有意思。工资这个事儿一个月一万就这样定了，不过，我也有我的要求，这个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小丽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当然还得说。
    “什么就这样定了？事情还根本没有说清楚、还八字没有一撇呢。我问你海子：你每个月什么时候发工资？谁来发？怎么发？是打工资卡上还是给现金？五金怎么交？有哪些福利？劳动合同什么时候签？……事情多了去了，你都不用交待一下啊？”
    海子这下子头都大了，这些还真是个问题。
    因为不仅仅是阿英要发工资，以后要发工资的人还有不少，自己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
    看来，老大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怎么办呢？这个让人讨厌的小丽还在那里逼着，不回答也不行啊。
    以前海子都是从潘老板那里领工资的，也没有什么劳动合同、福利之说，自然是什么都不懂。
    从一个领工资的人，到一个发工资的人，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
    海子还不知道，这个变化看似很简单，其实对他的人生的意义，那是根本性的变化。
    这不仅是权力和光荣，还是责任。
    海子开始感觉到了这份的责任。
    只好求助般看了看王元，王元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因为王元也不懂。
    海子对阿英说：“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个。”
    “做什么？”
    阿英一面听话地给卡号，一面问。
    海子把阿英的卡号、姓名、银行开户行又确认了一遍，就用自己的手机银行，给小丽的卡上把钱转了过去。
    “叮咚，”小丽的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短信上是银行的提示，有一笔6万块钱转帐进来。
    阿英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海、海子，这钱是你转的？这么多？”
    “当然喽，我不转行吗？你看小丽，整个就是一个新时代的黄世仁哪。这是先付你半年的工资。”
    小丽也无语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有点份了？
    “海子，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当真，我就是开开玩笑，谁也没有让你一下子付半年的啊。”
    海子看到小丽的这个不安的表情觉得很开心，总算跟小丽的斗嘴中占了回上风。
    “小丽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修车的，实话跟你说，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也没有想过。不过一诺值千金，我说过的我负责。那些规矩，等我跟这协会交待了，就让协会来办。”
    小丽看海子也是很诚恳，就不再咄咄逼人。
    “算了，就按你的说法吧办吧。对了，她的车票也得给报了。”
    海子真是晕了，我都给10000一个月了，你还想着几百块的车费。
    “你可真是阿英的好姐妹，好了服了你了，报了报了。”
    回头向王元交待说：“王元，这个发工资的事，你还要多想想。”
    小丽很是不屑。
    “说你笨蛋就是笨蛋！有什么好想的？请一个会计，不就完了！你们协会，要成立实验室，有这么多人和事，请一个会计，财务上和一些内勤上的事都交给她，你只要看看报表听听汇报就行了，哪里还要操心发工资这样的小事？这是花买专业、买服务，专业的事让专业的人去做，你自己去做你熟悉的事！”
    海子一下子想明白了，是啊，北进哥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想明白了，觉得人也轻松多，非常地开心。
    “小丽，你真的长本事了，不是我要挖北进哥的墙角啊，你过来帮我吧，反正北进哥这边的人才有的是。”
    “我才不来你这里，不要做白日梦了，李总这边才是个大舞台，你那里，哼哼！”
    海子只好投降：“呃，说不过你！”
    阿英还记着海子说的要求，看海子和小丽停止了斗嘴，就问：“老板，对于这个卫生检测的事，你刚才说有要求，是什么要求？“
    小丽听阿英叫海子老板，就笑了。
    “什么老板，阿英，以后叫他海子就成了。”
    海子真的不想小丽斗嘴，女人呢，你的名字叫强者好不好？
    “阿英，这个坊前的夜排档，总共有3、400家，海天那得有多少人吃？要让大家吃了不出事，可不是个小事，就算是你每天跑一遍，都不太容易，所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阿英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听了这话就轻松了些。
    “这个食品检验对于你们不了解的人来说，可能觉得很厉害，其实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专业的事，有规律的，只要按科学要求来做就好办。”
    然后阿英就开始解释如何做。
    比如肉类。
    并不需要每一家都全部取样检测，因为这些夜排档，有很多可能是进的一家、甚至一个批次的货，只要抽样就可以了。
    抽样时，很多肉类从外观上就可以基本判定是没有问题的。
    ……
    食品检测毕竟是各个城市都在做的，小丽这样一说，海子就明白了。
    “海子，我能把检测的事做好，不过光我们还不行，还需要你们协会的配合。”
    “那我该如何配合？”
    海子觉得跟阿英讲话很舒服，她能把很复杂的事，一下子就说得明白了。
    “第一，你要买一些需要仪器设备和试剂，这是建检测室、做检测的基础。第二，就是你要与那些夜排档的老板先说好了，我去取样封样时，他们要配合。第三，你要相好了，如果出现检测不合格的食品，该如何处理。”
    海子脑子转的飞快，本来没有头绪的事，好象一下子就清清楚楚了。
    “阿英，你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了。我们明天就着手买设备和试剂什么的，与那些小老板打交道的事，我也会安排好。我先带你去见一下北进哥，就是小丽的老板。今天晚上给你接风。小丽，你说我要不要请你陪客？”
    小丽就很夸张地生气：“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无情的人，新人进了门，媒人扔过墙。”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句话倒把个阿英闹了个大红脸。
    海子根本就粗心也没有细想。
    李北进也很喜欢阿英，这孩子，朴实。
    大家都谈了一些自己对于夜排档管理的想法，对海子很有启发。中间，李北进打电话给无锡市食品安全管理局的检验中心的那个老乡，他人也很快就到阳光100。
    阿英与李北进那个老乡两人就业务上事进行了充分的交流，说到了制订检验的项目，检验与实验的标准、流程等技术路径，又确定了仪器与设备及试剂。
    最后规划了实验检测室方案。
    这就不是海子所明白的了，海子也就不再插嘴，静静地听。
    需要购买的东西，市检验中心都有固定的采购供应商，所以当场也就确定了订货意向，总计投资大约20万钱块左右。
    那个老乡对李北进说：“你们这个实验检验室，其实可以挂个第三方检验中心的牌子，这样就能够创收一些，减轻一下负担，我们市检验中心可以做一个指导单位，如果有你们检验不了的项目，还可以由我们来做，我也可以介绍一些你们能做的检验业务给你们。”
    这当然是好事，李北进就直接替海子答应了。
    大家晚上一起吃了饭，热热闹闹地都非常开心。
    只王元有些担心，他把海子拉到了一边：“老大，我们还没有接收好夜排档呢，现在就开始搞检测室，是不是早了点？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