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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子归乡路,走起来最是感概。年关将至,梅子岭漫山是雪,青葱挺立的松柏覆雪微折,枝丫光秃的梅树揽不到寸厚的雪花,点点红影将开未开。
    我下山第三个年头,已经游遍了大江南北,途中有经过几位叔伯的家中叨扰了一阵时日,在渡江前往江南之前改了主意,和一位老前辈一起乘船远行,去了寂水的上游看景。
    师父的信鸽不常来,却托人给我送了一封不薄的信,信中附上一枝风干的梅枝,信纸上依旧有酒香,我知道他想我了,于是结束了修行。
    我与年前结束了在外修行的日子,回到师门所在的梅子岭。三年修行说苦也不苦,但是比起在山上练武的日子倒是有了些趣味。师父说的不错,未曾亲身经历过的,永远不会有深刻的记忆,但可惜如今四海升平世,除了在路上教训了百来个打家劫舍的匪人、给师父积下一些阴德以外,我并未做成过一件值得称赞的大事。
    这一去三年,师父信上总说一日不见我如隔三秋,这会儿真的过了三秋,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把我的长相给忘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走之前就发现了,他老是分不清六师弟和七师弟,明明他俩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年关将至,梅子岭因为落了大雪,山道难行,困扰我的却不是这难以踏过无痕的积雪,而是道上明显的车辙印,印记往山上去,连带着一些脚印层层叠叠,雪已成冰。
    我轻功学的最不好,白瞎了梅子岭的天时地利,从来练不到踏雪无痕的境地,上山还要时不时要滑一跤。
    谁回家有我艰辛啊?
    我师父是个怪老头,师祖也是,俩人是野路子出身的江湖父子,但好歹武功和德行都没得挑。师祖老了人家敬他是武林泰斗,他不去别的门派做客卿,不寻个暖和地方颐养天年,快八十岁的时候学人创立门派,门派里就父子二人,到我师父成了掌门,也一样收徒寥寥。我下山时才十五的年纪,门下大弟子,我以下孩童成群,顽劣当道,往上还有一个怪师父,也算是苦出身了哈哈。
    这个江湖如今没有魔教,大伙其乐融融地过了好些年,过得有点无聊,年节里去别的门派拜年就成了乐趣之一,我师门小,占地却大,梅子岭方圆百里,大家都认师父的名号。
    三年后再回来,我见师父依旧,他老人家那精气神一点都不似古稀之年的老头,不过也不比故事里童颜鹤发那样神奇,他毕竟老了,三年不见我,拽着我的手一直不放,我摸到他手上的粗糙,心里酸酸的,也不知道我走了三年,师父一个人怎么照顾那群顽劣的小子。
    我家师弟从小二往下数,过了年最大的十五,最小的呵呵,才五岁。
    而且没有师妹这种美妙的存在。
    他倒是收来一个小姑娘啊,非要整的山上一片青草,不见一朵红花!
    我被师父牵着手领回了住所,一如当年我下山迷路之后他寻我回来的模样,我好一阵感动,然后就听院子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刚想久违地来吼一吼这帮臭小子,然后仔细一看,嗯?
    我走的时候还是茅草屋石头亭,三年再归,好大一座,额,道观。
    我回头问师父:“您不教武功改炼丹药了?那些个乱七八槽的药方您可别信,要吃死人的。”
    我怕他吃死自己,更怕他哪日弄出些什么名堂要找徒弟试试,小二小三直到小九,我养他们那么些年,不想黑发人送黑发孩儿的。
    师父似也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你那新入门的小十和十一师弟家里出资帮着修的,他们祖上听说是搞算命发家,一看咱山里风水,说要弄间好的居所,不然平白消散了山中灵气。”
    然后一不小心就建造得随了自家祖上房子的风气。
    我觉得有些不好,小心翼翼地问:“您收徒看什么呢?”
    师父顿时散发出祖父般慈爱的光芒,道:“小孩子多可爱啊,哪像你,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摔了自己爬起来,为师都伸出手等着了,你看都不看。”
    我:“……”
    自立,不好么?
    他明明记性不好为什么这种十多年前的事情就是忘不了?
    还有咱们这儿是江湖门派不是幼儿收留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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