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租给一个托辅学校了，不过他们前一阵子出了点事，好像有个生活老师是个变态，学校就办不下去了，我原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当库存又太浪费了，干脆开拓市场好了。”夏米扬起的眉毛里带着与脸蛋不符的豪情壮志，这就显得他有点中二。
    徐沛嗤之以鼻：“哼，卖煎饼的增加卖麻花的业务也叫开拓市场。”
    夏米的表情依旧浮夸：“上去就知道了。”
    他拨开发财树茂密的叶子，带着徐沛上去，楼梯两旁的墙壁红白相间，与一楼的淡雅风格完全不相符，然后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杯盏相碰的叮当声，楼梯尽头是两扇合紧的门，朴实无华，就像他们学校图书馆里的那样，门后面是一个小空间，要真正进到二楼的核心，还需要打开一扇门，在这个小空间里，可以清楚的听到里面的嘈杂。
    夏米为他开门的一霎那，徐沛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安静的茶餐厅之上，竟然是酒精和暧昧疯狂生长的酒吧。
    深蓝色的壁纸，吧台旁边的调酒师穿着白衬衫打着黑色领结，酒瓶子灵巧的在他的手臂，肩头上上下纷飞，好像被某种魔法控制一样，拥有了灵气，正在表演一场惊心动魄的舞蹈，酒瓶里的液体不断地碰撞着玻璃壁，泛起浪花一样的白沫。
    年轻调酒师的动作越来越快，徐沛看得眼花缭乱，已经无法准确捕捉他的每一个动作，酒瓶盖突然从行云流水的表演里弹出来，酒水哗啦啦地流进被灯光映的五颜六色的高脚杯里，弧形的水柱流光溢彩，宛如琉璃。
    调酒师的技法如此高超，以至于徐沛忘了观察他的样貌。
    夏米走到调酒师面前，端过那一杯杜松子酒，递给徐沛，调酒师也微微点头致意，露出完美无瑕的笑容。
    “阿冬，这是我朋友，徐沛。”夏米温柔的挽起调酒师的手臂，就像新郎牵住新娘一样，面向徐沛，这次的介绍带了点郑重其事的味道，“小沛，这是我的首席调酒师。”
    徐沛被灯光晃的睁不开眼，呆愣愣地伸出手，朝着阿冬挥了挥。
    “你好。”阿冬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标准的蓝颜祸水样，然后转向夏米，“你朋友很可爱啊，你看，那边好多狩猎的男人在看他呢。”
    徐沛也忍不住看了看周围，不过这边声光相乱，人影错杂，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目光黯淡了许多，他一时也分辨不出来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们都是什么表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阿东也许只是恭维一下，自己怎么就当真了呢，还真当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啊。
    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前胸还印着一只萌死人不要命的瞪眼哈士奇！
    “虾……虾米，我……你的新产业很棒！我，我还是先走吧，祝你……生意兴隆。”徐沛在这样淹没一切的灯光和音乐里，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他现在只想跑的远远的。
    虾米皱皱眉，说：“徐沛，你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
    徐沛一步步后退，弱弱地问：“我，我以前是哪样的？”
    “脸皮宛如一面承重墙。”夏米撇撇嘴，如是说。
    徐沛：“……”
    夏米接着道：“你爱玩好奇心又重，跟谁都能自来熟，就算是穿着睡衣也能拿着麦嗨到天亮，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我这里的装修风格呢。你变太多了，这只有一个解释，你失恋了，失恋如同一把锉刀，会把人的脸皮磨的像面膜那样薄，也会使人自卑，看不起自己……”
    一针见血，字字诛心。
    被说中了心事，徐沛垂着脑袋，骄傲的眉毛耷拉下来，虾米！我祝你明天就降价！
    “不过鉴于你脸皮厚度基数比较大，你现在的脸皮大概仍可以媲美一台平板电脑。”夏米神补刀。
    徐沛听见自己的胸口在突突的流血。
    周围的人影变得清晰，他看到年轻精致的男生，还有西装革履身姿英挺的男人。
    徐沛是第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林端，从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努力地靠近他，为此不择手段的用了很多从言情小说看来的手段。
    他惹怒他，讨好他，依赖他，就像那些追爱的傻白甜女主一样，又笨又呆，还那么幼稚。
    现在自己没有希望了，才发现所做的一切都是犯贱。
    男孩泪眼婆娑，灯光下的眼泪好像美轮美奂的琥珀，徐沛含着泪含了好久，夏米才发现男孩哭了。
    夏米这才放下贵公子翩翩气度，急忙道：“小沛，你怎么了？别哭啊，哥哥错了……”
    “我明明比你大！”徐沛颤抖着跑开，两扇门在他身后合上，耳畔骤然清静，那些灯红酒绿也恍惚只是一场梦，他哒哒哒地跑下了楼，一楼的纯音乐清丽莞尔，客人们安安分分，墙壁上的米黄色壁纸赏心悦目。
    徐沛呼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这个城市仿佛没有秋天，过了夏天就有会冬天无缝衔接，吹来的冷风挟着潮湿的水汽，吹走了他眼角上的泪水，留下一层浅浅的盐分，让他觉得眼皮有点紧。
    徐沛这个周末想回家了，他回学校的路上路过超市，就走进去了，买点带回家的东西，妈妈爱吃颗粒很大的红提，爸爸喜欢红心柚子，姐姐经常吃阿胶，嗯，顺便给自己买点能让心情好起来的糖果。
    可能是临近傍晚，生鲜区的水果并不新鲜，都是些挑剩下的，那就早上来买吧。徐沛来到了零食区，拿了两块草莓酸奶巧克力，这是新口味，然后到烘焙区买了几个蛋挞。
    抬头见，他又看到了让自己神魂颠倒的人。
    徐沛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现在又不能肆无忌惮地调戏他，看见了有什么用啊！
    林端穿着黑色棒球服，拉链拉到胸口，这种短小简单的款式勾勒出他上身挺拔的轮廓，逛超市的林老师有几分居家贤惠的感觉，徐沛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景遇见他。
    夏米说的没错，他现在的脸皮仍然可以媲美一台平板电脑，他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发现林端手里没有其他的商品，他此时正在拿起一整块猪肝！！
    徐沛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像林老师这样的逼格，应该吃的是鹅肝吧，买猪肝是要闹什么？明目？养血？治夜盲？
    林端拿起那块猪肝看了一下，放进了塑料袋，然后又拿起了一整块，徐沛已经忍不住凑到他身后了。
    营业员看到这个年轻人这么执着于猪肝，就笑盈盈道：“你不如全都买下吧，就剩这么多了，给你便宜点。”
    “不了，那些不新鲜，就这些吧。”林端挑剔地说道。
    “怎么不新鲜呐！这可是刚杀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