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风起云涌  第十七章 恨忆往昔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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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站在雾气蒙蒙的世界,黎卿茫然地望向四周,入眼却是白茫茫地一片天地,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
    脚步不受控制地向着既定的路线走去,似乎走了千遍万遍,黎卿木然地想着,他甚至能猜到接下来的遭遇。
    “啪——啪啪——”
    果然,又来了。
    他边走边想着,那是鞭子抽在身上,血肉崩裂的声音,接下来便该是个孩子趴在地上,倔强地咬着下唇,眼中满是恨意屈辱的模样了。
    如此想着,他便也看到了那副场景,一个面容秀丽的男孩子,顶着一头枯草一般的头发,衣不蔽体地趴在地上,任由周围人用细长的马鞭一下一下鞭笞在背上,污言秽语的污蔑。
    那块脊背早已血肉模糊,男孩子也极近昏迷,却仍是倔强地紧咬下唇,不肯叫出哪怕一声。
    黎卿漠然地望着地下的男孩子,眸底是淡淡的不解,为何,他不叫出声来呢?
    叫啊!只要叫出来,你就能得到喘息,然后韬光养晦,只待得势时把那些渣滓一个一个都打入无间地狱!
    叫啊!何须坚持着那身无谓的傲骨,你可知若是你被打死,那便是真的死了,无人会为你鸣冤,无人会为你哭泣,只有活着才可拥有未来!
    那般倔强有何用?恨也是无用的!不若先低下头,掩藏住眼底的锋芒,日后再徐徐图之。
    不知为何,向来冷心冷情的黎卿,突然为这男孩子不忿起来,一遍一遍对其诉说着,最后干脆低吼起来。
    可那该死的孩子,却偏偏不识好人心,沉默着任由人群因无趣而散去,只留他一人趴在一地血泊当中,无人问津。
    黎卿忽然感到一股无力,不知何故,他偏是知道,这样的场景几乎每日在这庭院中上演,有时是鞭笞,有时是打板子,有时拿那孩子当靶子一般,或是其他‘趣事’,诸如与狗争食,或与兽争斗等。
    他每每看在眼中,都是愤怒、不忿,想撕碎周围这群渣滓,却偏偏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不懂,那孩子为何如此倔强,只要先低下头,便可稍作喘息,以谋取更好的未来,不是么?
    他激动地想着,却见那男孩子忽然偏过头,一张被血污了的脸上,只一双眸子如星如月,透着一股百折不屈的气势,傲气凛然。
    黎卿忽然怔住了,愣愣地看着男孩子,望向他的目光中,第一次露出悲意,嘴唇嗫嚅着道:“因为,我就是你啊……”
    “我就是你啊!你会折断自己的傲骨吗?!”
    像是被这句话惊醒,黎卿猛地睁开双眼,满是惊恐的起身,待看清深处何处时,才稍稍放下戒备。
    黎卿坐在床铺上,两手紧紧攥着两个被角,佝偻着脊背,头无力地下垂着,整个身子却僵硬的仿佛在跟谁较劲一般,梦中被咬的血迹斑斑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下一下地喘息着,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又是一场……噩梦?
    噩梦啊……是的,噩梦,做了不知多少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黎卿的身子稍稍放松,喘息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可那双攥着被角的双手,却越来越紧,哪怕是手背上青筋爆出,哪怕两条手臂颤抖起来,也不曾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倏地躺倒在床榻与被褥之间,讽刺地,低低笑了起来。
    狠狠地闭上双眼,掩住了渐湿的眼底,他的笑低沉又无力,却又带着无尽嘲讽与解脱。
    他的噩梦,该醒了!
    那个在九重叠嶂中,遇到的男人,替他处理了他的血脉亲人,他的……仇人!
    当真再无干系了吗?怎么可能!
    他全部的恨,全部的怨恨,统统来自他的血脉亲人!
    那噩梦中如地狱一般的年月啊,他怎能不恨?
    可他却无法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只因他不能沾染因果,他无法真真正正的断了那份血脉。
    然而,那个人做到了!
    他帮他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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