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50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18
「……然後,在這場地獄般的殺戮之中,只有四個人活了下來。」旁邊一道聲音以似感傷似嘆息的聲調說出。
「我聽你在講,老二,你真是玩不膩。」
那溫和的聲音又說道:「你總是這麼愛破壞我的興致。」
「要不是你先起頭嗆聲,那些傻子會跟著向前衝。」那個粗曠的聲音又吐槽道。
「如果沒這樣做,現在躺在醫院的可能就是我們。」
地龍幫大廳上,照舊是慣常開會的模式,中央三張椅子上,分別坐著三位首領,眾人圍繞在四周。白若暘依舊站在左夜身旁。
昨晚,藉著混亂之際,他們在突破那批警衛之後,與躲在海岸邊的甲乙丙丁會合,並搭上事先準備的遊艇,從海路逃走了。後來的情形怎麼樣,他們就沒聽說了。而根據今早最新的消息指出,在那批鎮暴警察之後,又有一批持著槍械的警力埋伏在燈塔附近,雖然及時將場面壓制下來,但牢中的罪犯也逃走將近一半,此事受到國際高度關注。至於策畫這整個計畫的幕後黑手是誰,目前還沒有方向,牢獄中的犯人們也一概不知。
「不過,實在夠刺激。計畫雖然不怎麼樣,但勉強可以算及格。」瘋狗再一次道。
像瘋狗這樣的人,通常都是從他口中聽到飯桶,笨蛋,傻子等字眼,或許除了二首領之外,其他人是十分難得才能得到瘋狗的認同。因此這一句話,等於同時承認白若暘已經被瘋狗認可。
白若暘此刻也表現出手下該有的樣子,說道:「謝謝老大。」
左夜不動聲色的朝人群中看去,發現那些隱在黑暗中虎視眈眈的雙眼,此刻更加亮了。
散會後,白若暘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在左夜身邊,而是走出地龍幫的大門,朝懸崖邊走了一小段路,望向遼闊的海景。這時已經是傍晚,可以看見夕陽正漸漸落於海平面下,海與天被晚霞融成一片溫暖的橘橙色。荒島不過只是一個小島,車程只需要一小時便可以繞完,他與左夜當初是從北端下船,而地龍幫本部則位於最南端。
白若暘微微低下頭,不意外發現後面跟著一個人,但那人不是左夜。白若暘甚至沒有回頭,就直接開口說道:「不知道地龍幫對紅毒有興趣嗎?」
那人也不驚訝白若暘的警覺性如此高,只是輕笑一下,回道:「這是你下次的提案?」
「可能,那還得先說服首領才行。不過顯然在說服老大之前,我還是要先說服你才行,二首領。」他幾乎是準確無誤的猜中身後那人的身份。
「你知道是我?」穆言的語氣一向很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但他這句話也並不是在問白若暘是如何知道自己跟過來,而就像一句單純的敘述句。他又往前走了幾步,依舊用著與上一句相同的口吻說道:「你知道嗎,我開始覺得你的存在足以威脅到我的地位了。」
這句話聽在任何人耳裡簡直一點殺傷力都沒有,讓人無從辨別這句話的真實性。
但白若暘卻回過身來,也不是打算辯解,而是直接說道:「我聽說,在地龍幫裡,只要誰有能力,就能夠當上首領。」
白若暘說的很委婉,但意思都一樣,這裡本身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小型社會,只有適應者才能生存下去。
穆言也不避諱這個話題,而等於是間接回答白若暘的問題,「你倒是知道不少。」
「好說,只是我很好奇,就算是在魔門內部,也極少人知道我與冷歆的關係。而在第一次見面時,二首領就能毫不猶豫的說出來,像是已經調查過似的。」
「這是我的習慣,畢竟瘋狗那個樣子……好歹我也該替他留意一下身邊的人。」穆言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
白若暘又問:「難道你從沒想過要取代他的位置嗎?」
穆言又笑,仍是那樣清淡的語氣說道:「你這句話,我會以為你想要引起內鬨,但這次我就當作沒聽到。往後,就不要再說了。無論你跟左夜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穆言刻意停了一下,才看著白若暘繼續說道:「地龍幫都不會因此瓦解的。」
白若暘沒有接話。
「如果你想說的已經說完了,就回去吧,可不要讓瘋狗起疑了。」
穆言離去後,白若暘仍在原地站了一會,才慢慢往回走。回到大廳時,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只有左夜還坐在位子上,看樣子是在等自己。
左夜站起身來,也沒有問白若暘去哪裡,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走回房去。白若暘明白對方的暗示,跟了上去。
「昨晚回來的時候太過狼狽,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你這樣做,不怕被警方查出真正身分?」其實左夜也幾乎快要忘掉這件事,若不是昨晚聽見白若暘如此詳細的分析這些情報,他或許也不會再想起來。
白若暘在左夜開口說話前仍是照舊仔細檢查房內的所有事物,確認沒問題後,才回答道:「我在警方的事還算的上是機密,不會有人察覺。萬一真的找上我,那也會先懷疑到地龍幫這裡,到時候,我會是最好的汙點證人。」
「你……」左夜突然明白,白若暘在決定這樣做時,也為自己找了一條後路。
「但警方要查到我身上,也不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白若暘相當篤信這一點。
左夜看了他一眼,突然安靜了下來。
「其實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應該要注意的,是穆言這個人。」白若暘又說:「他在地龍幫的地位僅次於瘋狗,卻默默無名。你我也都知道,他其實是個相當精明的人,如果他想,或許地龍幫早就會是他來掌控。但不知為什麼,他又安於待在瘋狗身邊。」
這樣一說,左夜想起當初與穆言初遇的情形,以及在隧道時那樣極具影響的號召能力。他想了想,說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偽裝,或許同樣一直在找一個機會除掉瘋狗。」
「關於這點,我試探過他,他的口風很緊,絲毫不肯透露一點消息。我在想,如果不是這個原因的話,很有可能是瘋狗手中握有他的把柄。」
「……或許也有可能是他甘願的。」
「……」聽見這句話,白若暘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而左夜突然沉默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映射到自身的某些情況,他有些刻意的別過臉,避開白若暘那似乎是想要探究的眼神。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白若暘自然知道左夜在想些什麼。確實,從開始到現在,左夜一直在逃避,每當他以為有機會更進一步時,他又以任務為藉口溜開了。這樣想起來,上次,他似乎還沒問出答案。
白若暘朝前走了幾步,趁著這樣曖昧的氣氛下忽然說道:「左夜,不要否認了,你似乎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在意我。」
左夜抬眼看著白若暘,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你會錯意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喔,你之前極力阻止我來,剛才又擔心我會被警方起疑,我可以接受這是為了完成任務的藉口。但你的擔心明顯是真的,如果硬要牽扯進來,似乎也太牽強了點。」白若暘先斷了他想要辯解的說詞,又靠近他幾步,「再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會顧慮我,真的是因為任務的需要,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左夜皺了眉,他再一次避開質問的目光,嚴厲說道:「白若暘,不要忘了你現在站在哪裡。」
「你現在的話,是以三首領的身分說出的?」白若暘頓了噸,似乎又有意的說道:「還是說,只要不是在地龍幫就可以。」
最後一句挑釁的話像是激怒了左夜。他瞇起雙眼,戒備的看著白若暘,冷冷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回去組織,就算是借用現在的身分……」
左夜話還沒說完,突然聽見門邊傳來某些東西輕聲敲撞的聲音。
而白若暘突然神情一凜,警戒的望向門口。左夜見到白若暘的表情時頓時心中一驚,立刻轉頭看去,但什麼也沒有。
然而下一秒,白若暘就已制住左夜,將人壓向牆邊。
「你……」左夜在轉頭同時就已經發現中計,剛才的聲音是白若暘將一些碎石子丟向門邊造成的錯覺。他再次移回目光時,白若暘的臉已近在眼前,那人說話的呼吸聲輕輕拂過臉頰,貼近耳旁說道:「你這麼大意,要怎麼順利完成任務。」
左夜整個人已經貼至牆上,無法再退。而白若暘沒有再給他任何說話的時間,低頭就吻了上去。
與之前那樣輕柔如蜻蜓點水般不同,白若暘的吻這次帶了點侵略意味。他運用身體的力量將左夜的關節壓制住,雙手受限,自然動彈不得,並順勢抽出手抬起左夜的下巴,逼他承受自己的吻。力度適中的捏住下顎,他的舌頭輕易的就能長驅直入,比任何一次都來得更投入的吻,吸吮舔舐,情色纏綿。
左夜掙扎毫無作用,只能悶哼幾聲,卻一遍遍激起那人更深入的侵略。
終於,白若暘才像滿足似的稍稍退開,但兩人的臉仍是在碰得到對方鼻尖的極近位置,目光看向彼此,雙方的氣息都還沒平穩下來。白若暘的眼底在此刻異常深邃,隱著幽暗流光,讓人離不開目光。左夜就這樣深深看著他,一時之間竟沒有再妄動。
而後,才聽得白若暘輕笑一聲,戲謔說道:「你這樣看我,會讓我想更進一步。」
左夜彷彿被這句話所震住,眼神又轉回冰冷,但依舊沒有推開他。
白若暘就這樣的曖昧姿勢繼續說道:「你的判斷很正確,在這種時候輕舉妄動,發出聲音的話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瘋狗。」
左夜這時才像理出些頭緒說道:「你是故意刺激我的。」
「我現在終於才知道,你對我並不是完全沒感覺,否則以你的個性,絕不會輕易讓人占便宜,更不會這麼簡單就洩下防備。而無論你的顧慮是什麼,我都會打破它。」白若暘認真的對左夜說道:「你知道,當我聽到瘋狗要人時,想阻止卻又不能阻止的心情,你能明白嗎?」
左夜看著他,這種說法倒像是動之以情了。片刻,他才緩了語氣說道:「白若暘,你現在就是在感情用事,這是殺手的忌諱。」
「也只有現在了。你現在的說法以及態度已經印證我的想法,你還是無法拒絕我的,左夜。」
左夜沉默一會,才終於坦白說道:「你同樣很清楚,像我們這樣的人,一旦有了羈絆,將會是彼此最致命的弱點。」
「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的顧慮?」
「這個顧慮足以產生最嚴重的後果。放開我,白若暘,不要忘記你我現在的身分,我還是瘋狗的人。」左夜這次終於正視白若暘的目光,不再逃避。但話中拒絕的意思卻比以往更果斷。
白若暘先是深深看了他一會,這才收斂起眼中的慾望,慢慢放手退開,說道:「左夜,就算不是現在,總有一天,我會打破現狀。在這之前,我答應不會碰你。」
而白若暘又繼續說道:「回到原來的話題吧,你剛才說過的話,確實也有參考價值。我已經有點頭緒,但還是可以從這一點著手。」
「你還是先想辦法解決掉那些在暗中覬覦你的人吧。一直讓自己處在危險中,不是好事。」
白若暘聽見這句話,又微妙的看了左夜一眼。
左夜雖然刻意避開目光,但態度卻已經比以前更坦然,他接著說道:「你離開吧,我們現在太常待在一起,也不是好事。」
明白左夜的意思,白若暘這次卻沒反對,按照他的意思離開了。
門被關上後,左夜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談話過後,雖然他能夠更加坦然的面對白若暘,但他仍感覺懊惱,心思再也無法像以往那樣平靜。因為他察覺,最糟糕的是,他似乎已經開始習慣白若暘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