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 母子同床共流泪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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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第二天太阳就出来了。安安坐在姥姥家的炕上没有出门。他透过玻璃窗看姥姥和姥爷扫雪,看雪堆一点点消融,变得像一只白色的刺猬。他连续几天没有出门,饭也吃不下,想着念着怨着期待着。他对夏新明的感情在垂死挣扎。“放弃吧,他和我不一样。”“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样,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安安哥,你在想啥?”夏新亮每次过来找他的时候,都会这样问。安安就和夏新亮闲聊,话题都是关于夏新明的。安安从夏新亮那里把夏新明的生活都问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夏新明很忙,要喂养牲畜,要劈柴,要扫雪,要剥玉米棒子。有一阵很冲动,都下炕穿上鞋了,想过去帮夏新明,以期能修复他们心中的间隙,但是他转念一想,心灰意冷,又脱了鞋跳上炕,坐在窗前。安安等夏新明过来找他,他暗自发誓,只要夏新明过来找他,矛盾就此化解,还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然而夏新明一直在家忙着琐碎的事情,为家里的女人分担一点日子的忧愁。
    苦等不得,雪停路开之后,安安就逃回家了。分开是一种解药,不在夏新明身边之后,安安心里觉得轻松了一点,对他的怨念没有那么强烈。他仰面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子,细微的尘土在阳光下飘荡。“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到这里了吗?这次不辞而别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他就不能哄哄我吗……”安安慢慢伸出手试着捕捉在阳光下飘荡的尘埃,想着夏新明。在飘荡的尘埃里,他似乎看到了爱情燃尽的余烟。“我不该随意说我喜欢他的,即使说了,我也不该当着他的面认真的失落。不然,还可以是好朋友,还可以大方的见他。现在这样,以后相见只剩尴尬。”安安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像一股粘稠的胶液,拉扯着不肯向前。
    “安安,邵庞博找你!”夏妈妈一手拿着书,一手握着电话,朝安安房间喊。
    安安在夏妈妈的喊叫声中懒洋洋地走出房间,朝电话走过去,爱搭不理的态度接起电话问:“什么事?”
    “你不是想去看灯会吗?已经在东城公园布置好了,我妈给了我两张门票,晚上一起去。”
    “不想去。”
    “我骑车去接你,再把你送回家,就这么定了。”
    “安安,安安,让邵庞博来咱家吃晚饭,吃完你们直接出去玩。”安安妈妈把书抱在怀里后背依着电话桌,在旁边小声叮嘱。
    “我妈让你过来吃晚饭,不过我不希望你过来。”安安最后这句话说的一脸坚决。
    “告诉阿姨,我一定去。哈哈哈!”
    安安挂断电话,板着脸问妈妈:“全听到了吧?”
    “整天窝在房间也不知道想些啥。必须得去,出去放松放松,再说,和邵庞博搞好关系,你班主任能亏待你吗?傻瓜。”安安妈妈一脸笑意,亲昵地用手指推了一下安安的脑袋。
    “妈,你不懂!”安安一脸不耐烦。
    “好好好,你的事妈不懂,但这人心的事,妈比你懂,人心换人心呢!对邵庞博别总是凶巴巴的。嗨!你这孩子。”安安妈妈朝走回房间的安安说。
    安安妈妈追进安安房间,坐到安安床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一点都不听大人的话了。”
    “我知道了。”安安要推妈妈出房间。
    “干嘛推我,我想坐在你身边看会书不行吗?”安安妈妈撒娇道。
    “可以,随便你!”
    母子二人好久没有这么亲昵了。安安的独立意识苏醒的很早,他很早就开始学会隐藏自己,不让别人随意进出自己的房间。多亏他的成绩一直很好,他的小天地才受到了家人的严肃对待,没有人擅自闯入。当安安妈妈坐到安安床上时,一阵久违的母子同心的温暖在房间升腾起来。这温暖,让安安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望。而安安妈妈读着书中的悲剧,心里却觉得莫名温暖。
    “妈,我是不是坏孩子?”安安若有所思地盯着阳光下飞舞的尘埃问道。
    “想什么呢!”安安妈妈揉着安安的头发,继续看书。
    “我要是做了坏事,你们会不会不爱我了?”
    安安妈妈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你能做什么坏事?”
    谁知安安就哭起来,起先只是流泪,那种爱情失败之后的空虚和孤独绝对是酿泪的高手,很快安安侧过脸背对着妈妈,抽抽嗒嗒的哭起来。安安妈妈乱了手脚,把安安拽进怀里,哄着问道:“谁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
    安安想把他喜欢夏新明但是夏新明不喜欢他的委屈原原本本道出来,可是话像是卡在嗓子眼里了,就是说不出来。他干脆就不说了,只是哭,狠狠地哭个痛快。
    安安头靠在妈妈怀里,哭湿了妈妈的衣服。阳光下的尘土依然无序的乱飘,安安妈妈渐渐地也跟着哭起来。或许是心疼儿子,或许是同情书中的角色,或许是想到了那个遥远的日子,为了迎接自己的成长,晚自习独自逃回宿舍,把头捂在被子里大声地叫喊着“妈妈”大哭不止,又或许包括所有的或许。
    哭了半个小时,酿泪的动力渐渐疲惫,安安停下来,妈妈问他为何这样的哭。
    “想到你生养我很幸苦。”安安找了个借口哄了过去。这样的事情,他不能让父母知道。他总记得电视里被欺负的那个小孩,也记得爷爷奶奶说过的一个男老师,从广州毕业回来的,喜欢男的,染了艾滋病,后来悄无声息就从学校消失了,更忘不掉爷爷奶奶谈起那个男老师时鄙夷的态度。他虽然不认识那个男老师,但是想到一个人,悄无声息就从原本熟悉的圈子里消失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像夏新明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他不想从家人的生活里消失。
    安安妈妈刚止住的眼泪又被这句话惹出来了。费了点时间母子两个才完全止住眼泪,安安妈妈亲了一下安安的额头,起身去准备午饭。
    安安妈妈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炸酱面,只觉得被一种说不上什么样的感觉包围着,说是忧愁还有些幸福的跳动,说是幸福还有隐隐的不安在呐喊。
    在安安妈妈准备午饭的时候,安安在床上蜷缩着身子,盯着书桌上白色的美人鱼石膏雕塑,倦了。他幻想着那白色的人鱼活了过来,纵深跳进大海,在他四周游动。他自己睡在一块在海面漂荡的木板上漫无目的地晒着太阳。阳光和暖气在房间交融,包裹着疲倦的安安进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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