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囍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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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黑白无常的到来给尘缘道带来不小的波澜,可这之后,尚大掌柜耗费灵气苦寻了几日,都是徒劳无功,两位大名鼎鼎的鬼差就此销声匿迹了。
最近,即将入冬,尚青给斐耀和自己早早准备了两件狐毛领的暗色长袍,给汐儿准备了顶虎皮小帽,还有件黑色小棉袄。可小孩儿穿上是半点儿威风没显出来,反倒很是可爱,像足了只胖猫咪,惹得扇月一来尘缘道就爱逗小孩儿喵喵学猫叫。
临出门前,扇月还颇为不满的数落了几句二人的狐毛领子,却被尚青一句话给顶了回去,“到了人间就得入乡随俗,况且没吃烤蛇段儿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看来你来人间只磨砺了脸皮。”扇月黑脸。
尚青谦虚一笑,“彼此彼此。”
扇月摔门而出。
尚青给小孩儿整理好了衣服,拍了拍他,让他自己到外面玩儿去。
之后,尚青坐在自己的藤椅上晃来晃去,皱眉盯了一会儿对门来往的工匠,还瞥了斐耀一眼。
斐耀假装没看到,低头打算盘。
这几天,尘缘道两位掌柜闹了别扭,说到底,还是因为那晚上斐耀欺负过头了,逼得尚青情急之下,吼出了那句关于睡觉的逆天豪言。
结果,第二天一早,邻里街坊是议论纷纷,人人惶恐,可说了,这回的采花贼貌似只采男不采女!这不,听昨天夜里那声音,八成是个小伙子被糟蹋了!没跑儿!
更有多事的,还上报了官府,所以那几日尘缘道附近,总有官兵乱串,还装样盘问。
那几天,尚青看着这些官兵气结,这些官兵啊,真有大事的时候跑的赛兔子,就这种屁事像打了鸡血。唉!
斐耀抬头,见尚青脸色虽没缓和,但眼神倒时不时往他附近瞟一眼,就知道他气是消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没找到台阶,面子上下不来。
所以,斐耀在尚青又一次看过来时,正好抬头,与他目光相对。
尚青见露馅儿了,咳嗽一声,连忙转头。
斐耀瞧见尚青的小动作,一笑,绕过账台,走到他身边。
尚青拿起壶,倒茶。
“好了,我下回注意,绝不让你丢人了。”
尚青喝茶,不理。
斐耀挑眉,脾气还不小!
叹口气,“听闻最近有一怪事,不知大掌柜的可想听听?”
果然,尚青不自觉地往斐耀这边看过来,有些心动。
而斐耀却突然话锋一转,“要不算了,看你心情不好,改日吧。”说完,就往外走。
“哎!”尚青急了,刚抬头,却见斐耀正抱臂看着自己,一脸戏谑。
见大掌柜又要发飙,斐耀连忙服软,“这怪事就出在几天前,我之前路过个酒馆儿听到的。”
尚青最近沉迷怪力乱神之说,所以斐耀这招可谓是正中下怀。
“哎,你等会儿,青天白天,哪来的鬼,晚上再讲。”尚青道。
刚说完,就见季寒生和崇隐从后院进来。
斐耀看了尚青一眼,尚青:“。…。。”
二鬼面面相觑,不解。
尚青叫住二鬼,“你们俩晚上别出去了,对了,告诉斜对面二人一声,晚上来尘缘道。”
崇隐不解,“掌柜的,叫他们干吗?”
尚青看着他,笑得诡异,“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咱晚上悄悄说,”
崇隐脸色一白,季寒生满面愁容,这样一来,崇隐闹腾,晚上又没得睡了。
尚青拍拍崇隐,示意他快去快回。崇隐见掌柜的心意已决,认命出门,头上一片愁云,而尚青则乐呵呵的上东厨找点心去了。
斐耀也颇为同情的拍拍季寒生,没办法,哄自家媳妇儿,忍忍吧。
呜咽寒风,吹得店门前两个灯笼烛火瑟瑟,恍惚萎靡。
此时店中,点了一根白蜡,只照出了桌前一小片光亮,而周围一切则隐在暗处,因着未知而诡异万分。
这时,不大的小店里响起了一道悦耳却凄然的声音。
“这件事,发生在前朝,我亲眼所见。”
“停停停!”崇隐摆摆手,连忙叫停,撸起袖子给季寒生看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扇月耸耸肩膀,有些无趣,收了怪声,继续道。
“有一对夫妻,开了个酒馆,因为酒酿的香醇,回头客特别多,日子一天天富裕了起来。
可过了一段时日,妻子发现丈夫迷上了赌,酒馆每日进账的银子都被拿走,妻子苦劝无用。终有一日,丈夫输的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可是,就算如此,丈夫还是不愿收手,总觉得下次连本带利都能赢回来。最后到处借钱,却依旧输的一塌糊涂。
俗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穷急眼了的丈夫,回到家中,见妻子正在熟睡,就打起了妻子的主意。
第二日一早,妻子在灶前做饭,丈夫趁其不备将她打晕,将妻子送去了之前谈好的老鸨那里,一介良家妇女就此沦入风尘。妻子醒过来后,老鸨对她说明了原委,妻子听后,没有哭叫,只是说了一句,‘为何弃了我’,便再不出声了。当日晚,妻子就在妓院中自缢了。老鸨见出了人命,也不好声张,就将人草草葬了。可无人知道妻子此时怀了身孕,已有三月。
而男子,拿了妻子卖身钱,赢了赌,连本带利,发了财。修了宅府,娶了妻妾,人生得意。而糟糠妻,早早就被抛之脑后,再不提了。
可一日,男子正在屋中,忽听得门外有孩童啼哭,遂急忙出门。见门口有一婴孩,浑身赤裸,满是血污和泥土,便差人抱进屋中。给婴孩洗净后,发现眉眼竟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便有些喜欢,加之自己无子女,就养在身边了。
可两年已过,小孩却迟迟不开口说话。说来也怪,自从收养这个孩子后,男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差,直到最后,佣人只得遣散,妻妾都弃他而走,只有那小孩在他身边。
这日,男子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坐在他腿上的小孩儿,叹息道,‘只有你没走了’。可这时小孩突然开口,笑声尖细,阴阴冷冷,却只说了一句话。”扇月说到这儿,停下喘了口气,临染给他倒茶。
崇隐咽了口口水问道:“那小孩子说了什么?”
扇月笑的阴森,轻声道:“她说……”因为声音小,众人都不几觉往前凑了凑,就听扇月一声大喊,“为何弃了我!!!”
“啊!”崇隐吓得急忙往后退,随后怒视着扇月,季寒生赶紧安抚。
一声喊,连带着将尚青也吓得一跳,直想揍人,斐耀抬手按住。
扇月见尚青和崇隐脸色不善,嘲笑道:“你俩还怕这个?怪力乱神,你俩也身在其中,就这胆子,未免太丢人。”
尚青脸色一阵铁青,临染见势头不妙,连忙打住扇月,点了点斐耀身前的桌面,“下一个下一个。”
斐耀叹气,扫视了一周桌前的人和鬼,一桌人岁数加起来不下万年,竟然会围在一圈儿讲鬼故事。
不过,拗不过尚青,只得作罢,认命开口,
“这事,是前几天路过酒馆听到的。”斐耀刚开口,众人不知为何,都有些想笑,而且都有些好奇,尚青的驯夫之道,究竟是怎么让斐耀转了性呢。
斐耀难得尴尬,咳嗽一声,继续道,“据说,这几日,在各地发生了好几件凶杀案,没人见到凶手,而且死者都是窒息而亡,但至于怎么窒息的,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尚青好奇。
斐耀点头,“都说死人旁边什么都没有,不是闷死的也不是勒死的。”
扇月奇道:“那岂不是自己死活不喘气把自己憋死的?”
崇隐讶异,“那不是活活作死的吗?”
临染,季寒生点点头,都觉得匪夷所思。
斐耀听得头疼,转向尚青道:“每件案子,死者家人包括周围的街坊都在半夜听到半夜有人敲自家的房门,但开门后都没有人,第二天一早却都发现有户人家出了人命。”
“每件案子都是如此?”尚青问道。
斐耀想了片刻,“应该吧,只是听说。”
周围人都一脸佩服的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一阵恶寒。
扇月硬着头皮插话,“那,为何敲门呢?难不成杀人之前还先认认门儿?”说完,毫无意外地没听到任何答复,扇月撇嘴。
这时,一直没出做声的季寒生看了看众人,最后看向斐耀,犹豫着问道:“那个,掌柜的,咱们这是破案?”
斐耀一愣,慢慢眯起眼睛,季寒生赶忙住嘴。
临染想了想,问道:“那敲门声作何解释?”
扇月在底下戳了临染一下,心道都说了不是破案了。
众人都不由觉得鬼故事大会被斐耀带入了一个怪圈,但虽奇怪,却都有些好奇。
尚青打了个哈欠,正要为斐耀辩驳……
正在这时,紧闭的大门传来了一阵突兀的敲门声。而这声音将尘缘道中一屋子的怪力乱神,吓了一跳。
崇隐将季寒生往前拽了拽,惊道:“鬼敲门啊……”
门口显出了两个影子。
扇月给尚青使了个眼色,示意,开门去!
尚青回瞪,凭什么!
斐耀摇摇头,向门口道:“门没锁。”
尚青拽住斐耀,睁大眼睛,心道,这谁呀,你就让进来。
这时,门被推开,而门外站着的,就是尚青苦寻几日都没找到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依旧笑嘻嘻的,拽着黑无常进屋,也不见外,拉了个椅子就落座。
尚青看了看斐耀,像是问,他俩来干嘛。
斐耀摇头。
临染也打量着两位鬼差,不动声色。
白无常见众人略显严肃,打趣道:“几日不见,不认识了?”
尚青皱了皱眉,“有事?”
白无常一笑,“想请众位帮个忙。”
崇隐好奇,“什么?”
白无常碰了碰黑无常,道:“小黑,你说。”
黑无常面无表情,蹦出两个字,“抓鬼。”
屋中人:“。…。。”
白无常挠头,“还是我说吧。我们就是为了斐兄方才说的事前来……”
尚青一听,打断,“你们怎么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白无常噎住。
众人明了,哦,听墙根儿呀……
白无常恍若未闻,继续道:“话虽如此,但方才斐兄说的有一事不妥,那些人并不只听到敲门声。”
“还有什么?”
“出了敲门声,还有一曲小调。”
尚青问道:“什么小调?”
白无常刚要开口,就被一阵时断时续的敲门声打断,紧接着敲门声渐停,门外却响起了一段似从幽冥传来的哀怨唱调……
“空空月勾,香阁怨衾荒夜凉,
凄凄幽媾,璧人轻眠棺轻放,
嘤嘤狸奴,箜篌寡和魂彷徨,
惶惶冥香,黄泉千里去路长……”
这声音,如鬼音绕梁,久久不去。众人听着,都觉瘆人。
而白无常却突然恍然大悟状,一拍桌子,对众人道:“对!就是这个调子。”
崇隐被这一拍吓得一个激灵,缩在季寒生后面。
众人都看着白无常,心道,对你大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