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服鹑子赤石丸、及曾青夜光散、及葱实乌眼丸、及白石英祇母散，皆令人见鬼。’掌柜的，此法如何？”
    “太麻烦，不要。”
    “掌柜的，此法甚好，古云：‘欲得通神，当修金水分形……’”
    尚青听罢，冷笑两声，阴着脸道：“修得此法，甚好甚好。”话到此处，一巴掌抡起拍在崇隐脑袋上，吼道：“以那小孩儿的糊涂劲儿，练成这个都快去投胎了！练个屁！”
    季寒生见势不妙，连忙将崇隐护在身后，犹豫道：“掌柜的，还有一法。”
    “说来听听。”
    “古有招魂之法，曰：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乎四方些？舍君之乐……”还没背完，待看到掌柜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季寒生急忙噤声。
    尚青悠然从藤椅上起身，向二鬼处走近两步，“你方才说，招魂？”
    此时，斐耀翻账本的手停下，转而护住耳朵。
    尘缘道中，一片静默。
    三秒后。
    店中传来尚大掌柜的一顿咆哮：“那小孩儿就在后院，你俩过去找他，你告诉我要招魂？！！显摆你不是人了呗？！”
    斐耀将护着耳朵的手放下，深深叹了口气。
    事出有因，这回尘缘道二掌柜的也体会了一把祸从口出。
    “别找了，他们先回去了，回去就见到了。”至今，斐耀还对自己当时那沉着冷静的声音记忆犹新。
    沉默是金，话少的人一般都是有说服力的，所以那天回到尘缘道，汐儿就一直在找这两只鬼的踪迹，最终却是徒劳无功。
    尚青见状，好言哄骗，才将汐儿消停了几天。不过，找见鬼方法的重任也就落在众人身上。
    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梨木做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尚青清楚听见了木头断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心疼，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副让他气血倒流的一幕。
    几人只觉门口冲进来一抹鲜亮的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冲进来的人直接扑到斐耀面前，一把抱住。
    众人愣住。
    冲进来的女子很是年轻，画着浓妆，看不出本来长相，一袭红杉牡丹裙，艳丽却不免俗气，少了清丽多了些风尘。
    崇隐瞅了眼斐耀，再看了看尚青，怔怔道：“我好像看到了一抹绿色。”
    尚青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将那女子从斐耀身上扒下来，边扒边道：“姑娘，自重。我们这儿什么都卖就是不卖身。”
    等那女子被尚青拽下来，斐耀边抖搂衣服弄掉这一身的脂粉味儿，边想起尚青介意的模样，嘴角止不住的上翘。
    这一切，被一旁的季寒生尽收眼里，不由感叹，果然，尘缘道中最不好惹的还是这二掌柜的。
    女子坐在椅子上喘粗气，众人仔细看，才觉出这女子脸色惨白，很不对劲。
    尚青坐在大掌柜的专属藤椅上，瞄了一眼这女子，道：“姑娘有事？”
    那女子听尚青问她，定了定心神，却还是不安的时常向门外看去，声音轻细：“有，有鬼追我。”
    女子说完，屋中众人都不自觉地向外看，却只看到一如往常的街景。
    “我叫凝墨，在……”
    女子话没说完，一旁崇隐小声对几人道：“我知道她，是个青楼女子，潇醉楼里的当红头牌，沈凝墨。”
    不成想，那女子却此时回头，瞪了崇隐一眼，语气不善：“青楼女子又如何？你们男人难道不喜欢吗？”
    众人一怔，崇隐犹豫的指了指自己，道：“你…能看见我？”
    尚青和斐耀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这女子，交换了个眼色，都若有所思。
    凝墨相当泼辣，不屑的笑了一声：“你当你是鬼啊，我还能看不见？”
    崇隐无辜转头，看着季寒生道：“我不是鬼吗？”
    季寒生对他笑了笑，道：“是，但是你怎么对这种地方知道的这么透彻？”
    崇隐看着那笑容打了个寒颤，不做声了。
    尚青咳了一声，道：“青天白日，哪有鬼追你？”
    听到鬼这个字，凝墨抖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潇醉楼里的鬼。我听别人说，你们这里算命驱鬼，所以……”
    尚青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驱鬼可是要银子的。”
    凝墨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从腰上拽下一个粉蓝绣着芍药花的荷包，递到尚青面前。
    尚青接过来，颠了颠，对凝墨抬了下下巴，“说吧。”
    凝墨攥着衣角，皱起眉，“得有一个月了，潇醉楼里的姐妹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二鬼听着稀奇，都凑过来，斐耀走到尚青身边，站在他身旁一起听
    “我们都梦到一个戏子，化的妆不人不鬼，半夜在潇醉楼的台上唱戏，也不知唱的是什么，咿咿呀呀的，特别瘆人。妈妈上去把她叫下来，说她吓着客人，下来之后不知怎么她就开始哭，一直哭，一直捂着脸。我们想上前去问她，可这时，她的脸一点一点变老了，变得很老，眼睛里留的也不是眼泪，都是血，从手指缝里往外渗，我们吓得就转头跑。每次到这个时候，我就醒了，后来一问姐妹，我们都做了这个梦。”凝墨说罢，抿唇不语。
    尚青想了想，道：“你在梦中，有没有看到那个戏子的脸？”
    凝墨半晌才道：“没有看到。她在台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是看不清，她哭得时候一直捂着一半脸。”
    “只是做梦？”斐耀搭着尚青肩膀，问道。
    刚问完，就见尚青回头瞪了他一眼，显然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斐耀暗笑。
    凝墨听斐耀问她，急忙道：“有呀！就是后面的才吓人，我们潇醉楼都是做晚上生意，可最近一到晚上，只要在楼里，都能听到梦里那唱戏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可怕，而且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一闪就过去了。现在潇醉楼里姐妹们都不想呆了，但是没办法，钱不能不挣啊。”
    尚青点着下巴，转头对身后几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晚上去逛逛潇醉楼。”
    凝墨一听，先忙道谢，反复叮嘱几人一定要去，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尚青见凝墨走远，转身对二鬼道：“你们两个，将功补过，先去潇醉楼探探路。”
    二鬼叫苦，连声抱怨，明明是二掌柜的口无遮拦，偏偏要他们抵罪，简直偏心。
    尚青见状，脸上挂着诡笑，“怎么？”
    二鬼动作一致，连连摇头，夺门而出。
    尚青看着二鬼出门，满意点头，回身瞥了眼斐耀，调侃道：“斐掌柜，风流依旧呀。”
    斐耀眯了眯眼睛，狭长的眸子透着危险的妖冶，一步步逼近尚青。
    尚青方才还淡然处之，现在见势不对，转身想跑，却被斐耀一把拽了过来，压在账台上。
    斐耀刚要进一步动作，就听见一声细小的惊呼。
    二人转头，见汐儿转身，甩开小胖腿儿就想往回跑。
    斐耀连忙叫住，就见汐儿不情不愿的转身，看着二人，满脸委屈。
    尚青将斐耀推开，走到汐儿面前，蹲下，“跑什么？”
    汐儿哼哼唧唧，犹豫半天，“小桂告诉我不能看。”
    “小桂？”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对面茶叶铺里的小女孩儿？”
    汐儿点头，“她说，大人靠在一起的时候不能看，不然会挨骂，她上回偷看，就被她妈抓住，骂了一顿。”
    尚青，斐耀：“。…。。”
    二人哭笑不得，斐耀从袖中拿出些银子，递给汐儿，“买些零嘴去。”
    汐儿欢呼一声，拿着钱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尚青见斐耀狐疑的看了自己一眼，忙问：“怎么了？”
    斐耀指了指小孩儿欢快的背影，“你克扣他零花钱了？”
    尚青一听，连忙摇头，“我可没有。”
    此时，走在路上的崇隐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有些担心，难不成前几天拿走小孩儿的零花钱被发现了？
    季寒生瞅了他一眼，无情嘲笑，“呵，看来，鬼也不能老干亏心事。”
    崇隐瞪了季寒生一眼，哼！
    二鬼一路，走了一会儿，季寒生看着不远处，皱了皱眉头，伸手拽着兀自生闷气的崇隐，抬手一指前面。
    崇隐看了看，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个精致的小楼，牌匾上三个字，潇醉楼。
    只是此时潇醉楼与晚上灯火通明，生意兴隆相比，大相径庭，尽显暗淡萧瑟。
    季寒生一拽崇隐，“走，进去看看。”
    尘缘道中。
    申时刚过，尚青呆的无聊，赖在斐耀身上，“晚上逛窑子，现在还不歇会儿？”
    斐耀扫了一眼耍赖的大掌柜的，好笑道：“逛窑子只是逛，又不用我费力气，歇个什么劲儿。”
    刚说完，斐耀就遭到了一记狠锤。
    尚青撒完气，又没事儿人似的靠在斐耀身上，道：“今晚看看去，说不定前几日你这嘴惹出的祸也就解决了。”
    斐耀暗暗撇嘴，居然记仇。
    二人腻歪还没一会儿，就见二鬼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崇隐骂道：“什么潇醉楼，比坟圈子还冷清，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二人都好奇，“怎么了？”
    季寒生坐下，一摆手，“别提了，潇醉楼门开着我们就进去了，喊了几声，里面一个应声的也没有，就连刚才来的那个女的也不知哪儿去了。”
    二人听着稀奇，尚青纳闷儿：“这都下午了，也该开门儿了呀。”
    崇隐点头，“是啊，而且里面是真冷呀。”
    季寒生认同，哼笑了声，“而且里面摆的东西有些说道。”
    二人好奇，“什么？”
    季寒生一笑，“晚上就知道了。”
    二人对视一眼，不屑，故弄玄虚，简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