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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便是二嘎子,他看着二嘎子专注的跟着一起唱歌的神态,那双眼始终注视着沈轩。他没想到二嘎子居然能够这么认真,他知道这是因为沈轩,也因如此,此刻站在窗外的他,看着窗内的景象,内心才感到无比的激动。
音乐课下课后,沈轩才看见站在教室外的陆阔。
“你没回去吗?”沈轩问他。
“恩,今天镇上的事不急,我想再留下来看看你们。”他话题一转,又笑着看向沈轩道:”你刚才……教的真好。”他实在想不出形容词来形容沈轩当时的状态,但又觉得这样似乎并没有表达出他想说的意思,便又思考了一会儿,有些别扭的道:”就是……就是……很像妈妈。”
沈轩明白了陆阔的意思,听见陆阔这么夸自己,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哪有……”
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沈轩随即转移话题道:”那你等会儿不如继续留下来吧,我们等会儿上体育课,跟孩子们一起做游戏,你也一起来吧。”
陆阔还想再看看二嘎子的情况,也想多跟沈轩待一会儿,看一看他与生活中不一样的模样,便答应了。
今天沈轩换了一个“你画我猜”的游戏。
沈轩还是给大家讲明了规则,然后自己动手在黑板上作画供参与者猜。
但这个游戏实在戳中了陆阔的软肋,陆阔人本就有些不善表达,在做比划者的时候,比划了半天都没能让猜的小孩明白他的意思,本是一些很简单的物品,他比划起来却让猜的人觉得云里雾里的。而他当猜测者时,也因脑筋有些死板,也是让比划者比划了许久都不能猜测出物品是什么,结果跟他一组的小朋友们成绩都特别惨,到最后甚至都没有小朋友们愿意跟他一组了。
与之相反,倒是二嘎子表现的特别好。不管是扮演猜测者还是比划者,成绩都特别好,到后来身边的同学们都禁不住的夸他“二嘎子好聪明,二嘎子好厉害。”
小少年跟他哥哥都一样腼腆,被人一夸就脸红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这兄弟两,沈轩也忍不住偷笑,心道这兄弟两怎么都这么可爱。
中午时,陆阔把二嘎子的饭给了二嘎子,便带沈轩回去了。
走在山间崎岖的小路上,沈轩却觉得不再同早上时那般难受了。
走过较为不平的路段时,陆阔便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
“你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支教呢?”陆阔牵着沈轩的手问。
“因为家里的缘故,我爸觉得我还不成熟,总是想要控制我,我是为了向他证明自己才来这儿的。。”沈轩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不介意向沈轩说这些。但之后他又说道:”不过经过来这儿后的几天时间,我觉得我的目标不仅仅是这个了。我觉得我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既是当老师陪小朋友们的价值,也是陪伴你们的价值。”
陆阔其实听见沈轩说想向他父亲证明自己时,还有些不太能理解沈轩的想法,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父亲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了,在他看来,能够得到父亲的管教,他感到幸福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感到是对自己的控制呢。可当听到沈轩之后的话时,他原先的想法便慢慢被另一个想法所替代了。他听见沈轩这么说,内心特别温暖。他想到沈轩教孩子们唱歌时脸上的微笑,想到沈轩拼命护着二嘎子时的背影,想到沈轩发烧时依偎在自己怀里那颤抖的身躯,他相信沈轩说的话是发自真心的。
这么想着,握着沈轩的手便又不自觉的紧了紧。
沈轩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陆阔,喜欢他的相貌,喜欢他身上单纯老实的气质,那种气质令他觉得安稳放心。他不知道陆阔是否会喜欢他,但现在这样被牵着手,又想到昨晚陆阔抱着自己时的场景,他心里其实有些隐隐期待。
陆阔他是否会喜欢自己呢?
他不禁想,但他不敢太过期待,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他也不会主动跨过与陆阔之间的线,他怕一跨出去便会将他与陆阔仅有的朋友关系都给葬送,他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确认陆阔是否对他也有他对陆阔同样的心意。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教室后的那颗梨花树旁。
同第一次来时并未有两样,那颗梨花树依然还是茂盛的绿着。
“不知道开花时,景色会是怎样呢?”
沈轩看着那颗梨花树,心想。
“明年开花时一起来看吧。”陆阔道。
“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吧。”沈轩摇头笑道。
陆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才第三天,他却发现自己对沈轩的依恋似乎越来越深了,他忽然想到要是沈轩走了,会是怎样呢?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舍,以至于他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的,明年一定会看见的。”
他看着沈轩的眼有些紧张的说道。
沈轩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了。陆阔看着他的那双眼里充满了坚决。
沈轩愣了,许久,陆阔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了,赶忙收回了手。
“不好意思。”他低头道,不敢再看沈轩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他只是下意识的便这么做了。
就好像动物护食一般。
沈轩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这样的尴尬已经在两人之间发生了几次了,沈轩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要是陆阔真的也喜欢他呢?
如果陆阔真的喜欢他,两人相爱了,他会否会为了陆阔而留下来呢?
他不知道,未来还不确定,他甚至还不确定陆阔对他的心意。现在想这些,实在还太早了,也还太虚无了。
“雨打梨花深闭门。”他默默念着这一句。
陆阔还在纠结着刚才的尴尬,他以为沈轩会介意,却没想沈轩突然念了这么一句。可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在沈轩面前似乎显得太笨了。沈轩什么都懂,可他却总是给他添麻烦。丝毫不能帮到他。他为自己感到羞愧,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陆哥,想听我弹吉他吗?”
“啊!”陆阔还没反应过来,却看见沈轩正朝着他笑。他赶忙说道:“好啊。”
沈轩便将吉他再次拿出来,坐在梨花树旁,轻轻拨弄着吉他。
熟悉的旋律再次想起,还是那首《梨涡浅笑》。
“梨涡浅笑,可知否奥妙。
寂寞深锁暗动摇。
魂消魄荡身飘渺
被困扰,怎得共渡蓝桥
……”
陆阔发现,沈轩唱着这首歌时,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微笑。
可这首歌其实听起来却是有些悲的曲调,陆阔感到有些疑惑。
“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陆阔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寂寞与分离吧。”沈轩柔声道。
“那阿轩你为什么唱着这首歌时,脸上会有笑容呢,看着并不像感到悲伤的样子。”
沈轩听见陆阔的疑问,想了想道:”因为我现在感到很幸福呀。即使是悲歌,我却也觉得那离自己很远,便也感到快乐了。陆哥,你知道“雨打梨花深闭门”是何意吗?”
陆阔摇头。
“独自一人坐在屋里,看着那雨一滴一滴打在梨花瓣上,打落了片片梨花,却一片也飘不进屋里,就好像我一步也走不出那门外一样。”
“听着好寂寞。”陆阔不懂诗,他只能通过沈轩所说的去理解表面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理解。当然,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句话,但我现在是感到开心的。因为有你们陪着我。”
沈轩笑着道。
陆阔看着沈轩笑,也不由的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了脸上浅浅的梨涡。
沈轩凑近了些,用手指点了点那两个梨涡。
“陆哥真可爱。”
陆阔感到有些脸红,眼睛不敢直视沈轩道:“哪有。阿轩别笑话我了。”
“真的。”
陆阔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他在沈轩面前太害羞了,就像一个小男孩一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哥我们走吧。”
沈轩起身道。
“恩”他下意识的牵起了沈轩的手,尽管路并不在不平。
沈轩却也由着他这样,两人都未察觉到有何突兀,就好像他们本就该这样。
明年这个时候,自己真的还会在这儿,同身边的人一起看着盛开的梨花吗?
沈轩边离开边想。
之后的时间里,沈轩的身体逐渐恢复,学校的课程也是每天都没有落下。
二嘎子也没有再逃课,每天都将所有的课上完,甚至有时候还会帮着沈轩带领孩子们唱歌做游戏。
通过几个星期的教学,沈轩也渐渐发现了二嘎子身上的音乐天赋。
二嘎子的音色特别好,非常有辨识度,每次班上的小朋友们一起唱歌,沈轩都能听见二嘎子独具特色的嗓音。
而且他对音调也把握的十分精准。
沈轩为这个发现而感到高兴,他不止一次的夸奖过二嘎子歌声的美妙,二嘎子起初还会不好意思,可沈轩也发现,在经受了夸奖之后,二嘎子在唱歌时便会放的越来越开。
沈轩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再做点什么。
他趁着有一次跟陆阔独处时道:“陆哥,你知道吗,我发现咱们家二嘎子唱歌特别好听。”
陆阔当时正在厨房切菜,听见沈轩这么说,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沈轩普通的夸奖罢了。
“我觉得也许以后可以将二嘎子引上音乐这条路。”
听到这儿,陆阔的手才顿了顿。
“阿轩什么意思?”
“陆哥我是说,也许二嘎子以后可以去做一个歌手。”沈轩担心陆阔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
陆阔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以后再说吧,阿轩如果觉得二嘎子可以栽培的话,就试试吧,我不反对。”
他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惊讶,沈轩起初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喜事的,他以为陆阔听了以后一定会为二嘎子感到高兴,却没想陆阔的反应并没有太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了。
他便也有些迟疑了,他又问:”陆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的事,你觉得二嘎子适合的话,就教教他吧。”陆哥简简单单的解释了几句,沈轩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便也没再多说。只将这件事先这样放着。
陆阔其实对沈轩的话是心存疑惑的。他知道文化的重要性,可让二嘎子当个歌手,他却并没有想过。歌手,他对歌手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进镇里时,一些菜馆的电视所播放的歌手的录像,那些歌手穿的花花绿绿的,唱着最流行的歌,受着无数人的欢迎,他记得那些电视机下,总会聚集着许许多多人,他们都在看着电视里的那个唱歌的人。
可那里面的世界太光鲜了,让陆阔不由得产生一种距离感。
他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有人有一天会同样出现在电视机里,唱着同样新潮的歌,穿着同样时尚的衣服,受到同样多人的欢迎。
那太远了。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存有恐惧的。陆阔的想法还很保守,即使沈轩告诉他二嘎子唱歌很有天赋,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他知道沈轩是对二嘎子好,他想帮二嘎子,所以陆阔没有拒绝,只让沈轩先试试。他想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喜欢沈轩,他不想伤害沈轩,更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作者闲话: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唐寅《雨打梨花深闭门》
其实这部小说的灵感是来自于这首歌和这首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