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袁放时刻挂在心上的仇恨(第二小节)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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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日伪统治时期,在光新村东面不到一里地铁路桥边,有一座日本兵的炮楼。领头的是一个小队长。他有一张像倒挂的葫芦的脸,身宽体胖,脖子上不知是病还是爹妈给的,长着一块白、一块黑、一块黄的斑块。老百姓都称他是花脖子猪小队长。后来又嫌叫起来拗口,直呼其花猪小队长。
    袁放十岁那年初秋的一天中午,袁放姐姐袁梅到村前的井边挑水。到村里找保长催粮的花猪小队长看见了,鬼鬼祟祟跟在身后。一直跟到家门口,见袁放爹妈都在家,没动手走了。
    第二天上午他又来了。进门,发现屋里就袁梅、袁放两个人。就冲袁梅笑嘻嘻地摆手说:“花姑娘,来,来。”
    袁梅知道他没安好心眼,从炕琴柜抽屉里拿出剪子,站在炕上,顶着喉管吼道;“别动!你要上来,我就扎进去!让你得到一个血淋淋的死人!”
    花猪小队长鼻子一哼说:“死人,没那么容易!你自杀,我把他也打死。”他掏出手枪,指着站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袁放说。说着向他脚下开一枪,子弹打得地皮直冒烟。又向他头顶打一枪,袁放吓得坐在地上。
    这两枪打醒了袁梅,她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生死的问题,而是如何保住唯一的弟弟。
    袁梅坐到炕上,放下剪子说:“你先放他走,我就答应你。”
    花猪小队长摇摇头道:“不、不、不。你的过来,放他走。”
    袁梅怕他再耍阴谋。下炕,猛地抱住花猪小队长,冲弟弟高喊:“袁放,快跑!”
    花猪小队长一愣神功夫,袁放起身逃了出去。农忙季节村里空空的。他跑到地里把干活的父母找回来,一切都晚了。姐姐遭奸杀。赤身裸体地躺在炕上,肚子被剖开五脏四溢。
    妈妈抱着尸体哭喊:“天老爷啊,你咋这么不长眼,我姑娘才十四岁,就这样惨死了!”
    爹爹几乎要气疯了,双拳狠狠地擂着胸脯,恨自己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停尸三天,一家人哭了三天;停尸三天,三口人没吃一口饭;停尸三天,袁放琢磨了三天,下决心要替姐姐报仇。
    姐姐出殡后,他经常蹲在周围的草丛里,观察炮楼的动静,掌握花猪小队长的行动路线。在家里用橡胶皮筋做两付弹力大射程远的弹弓,天天练习打十五米左右的杏核。一年半,袁放苦练成功。不说是百发百中,十发起码有九发中的。
    一天,他发现花猪小队长带着一个兵,去了离铁路桥头不远的凤林村。袁放从庄稼地的小道抄近路先跑进村,埋伏在一家的房山头。选好了方位,他拉弓猛射,打中了花猪小队长的眼睛,袁放迅速顺房间空隙穿进了苞米地。
    花猪小队长火冒三丈,捂着眼睛嗷嗷叫着到处寻找,没见到人影。跑回炮楼,又领来一队日本兵,满村子乱串见人就打。凤林村,被打伤二十多人。到处都是血迹。
    花猪小队长这样不看对象疯狂的报复,袁放觉得非常内疚—自己报仇,让凤林的乡亲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想再打瞎花猪小队长另一只眼睛的计划,被逼放弃了。仇人还在,仇心不死,袁放时刻念念不忘。
    夏季雨水多,紫兰江波涛起伏,由南向北在光新村的东面经过,灌溉两岸一片片稻田。
    一天袁放正在离村子不远处小河里抓泥鳅鱼,见两个日本军官向江边走去。他藏在江岸的柳树丛里,看他们干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一个是花猪小队长。两人走到江边,脱掉衣服进江里洗澡。
    紫兰江在这里形成一条胳膊肘子弯,水流平稳清净。袁放经常在这里洗澡情况熟悉,水最深的地方有三米。从小在江边长大,他水性好。蛙泳、仰泳、踩水都是行家里手,潜泳能在水下待四十分钟。可谓浪里白条。
    真是好机会,袁放想偷偷潜水过去,把花猪小队长拉到深水里沁死。又一想,不行。花猪小队长长得又胖又高,要是再会水,自己不一定能打过他。
    回到家,他找来八号铁线,做一条大网兜。第二天拿到江边,找几块大石头装在里面。袁放拎拎试试足有一百多斤,拉到离花猪小队长洗澡的位置最近,河水一人多深的地方,埋在河底沙坑里。他又准备一条中指粗细的麻绳扎在腰间,每天都到江边去探看。
    没过十天,花猪小队长和那个军官又来这里洗澡。袁放借着柳树丛茅草的掩护,从远处悄悄下水向他们潜去。发现花猪小队长的光腿,他解下腰绳轻轻用死扣拴在他的脚脖子上,猛地拽着另一头向深水处装石头的大网兜游去。
    只听一声惊叫。
    袁放像鲤鱼穿箭似地游到网兜边,把绳子穿过铁丝套,借着浮力,他如同滑轮提水一样拽着绳子。
    花猪小队长被水呛迷糊张牙舞爪,拉到深水里不再挣扎了。袁放把绳子死死拴在铁丝套上。直到看他一动也不动了,才顺水潜游而去。
    晚上父母干活回来,他兴致勃勃地把在水里沁死花猪小队长的事告诉他们。爹爹拍他肩膀一下说:“好小子真有能耐,可算给爹出气了!”
    妈妈流着眼泪说:“除掉了仇人,你姐在地下心里也能好受点。”
    可第二天,袁放看见花猪小队长领着潜水员,到紫兰江来打捞尸体。他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长时间才起来。事后袁放分析,一定是他潜水奔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动了位置,才拴错了腿。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作了替死鬼。花猪小队长可真他妈走运。老天不公道,恶人反倒命大。
    花猪小队长捞上来绑着绳子的日本军官尸体,又暴跳着发疯了。带兵到附近的五个村子清剿,放火,打人,抢东西,乡亲们吓得跑到深山里去躲起来不敢回家。
    袁放给姐姐报仇的计划,又一次的落空了。他的心中,始终系着一个疙瘩没有解开。
    这件事让花猪小队长提高了警惕,不再到江里洗澡。出来起码五个人以上,枪、刀不离身。第二年,花猪小队长调离了炮楼。去向不明,袁放报仇的希望更渺茫了。
    几年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举国载歌载舞欢庆。袁放又动了心思:想在缴械的日本鬼子里查一查,也许能找到花猪小队长。他已经十八岁,长成威风凛凛的小伙子。
    家里没有钱,济南、上海、徐州、长沙等大地方受降地去不了。袁放带上煎饼,有时坐火车有时走路,在东北几个大城市转悠。
    有一天刚蒙蒙亮,他到了沈阳。坐在一根电线杆子下,吃了几张煎饼,奔东大营子走去。袁放打听到,那里关押着日本投降兵。
    到大营子,向八路军看守说明了来意,他进了住地。好几千日本鬼子,‘八格牙路’的威风劲也没了,一个个垂头丧气丢盔卸甲。查了一上午,都查遍了也没找到花猪小队长。袁放心里不快,郁郁地走出来。他泄气了,回沈阳去坐火车回家。
    经过一个叫黄土岭的地方,在街上看见一位穿黑色长袍的男人,头上戴着卡得低低的毡帽,从个头胖瘦很像花猪小队长。袁放撵上去,在他的肩膀拍一下。那人一回头,他看清了,正是仇人花猪小队长。
    不容分说,袁放上去就打。那人东躲西躲,嘴里不停地喊:“不说原因,怎么就动手打人!”
    “打的就是你!找了多少年,今天该跟你结账了!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袁放捡起路边的棍子,狠狠地打他的脑袋。
    过路的几位行人劝架说:“小伙子,你这样下狠手,不把人打坏了吗”
    “不仅打坏了,我要打死他。”袁放一边打一边喊。
    一位大汉上前抱住他胳膊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许行凶!”
    袁放泪流满面地讲述,姐姐被花猪小队长奸杀的经过,并掀开那人的脖领,让各位看他的花脖子。在场人闻听怒不可遏,冲上去一顿中国功夫,花猪小队长伸腿瞪眼,径直下地狱见他爷爷的爷爷去了。
    袁放讲完了之后,黄一民深有感触地说:“没想到,你还有一本血泪帐。日本鬼子在中国真是罪恶滔天。还好,你已经报仇雪恨了。”
    袁放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跟你说的,寻找花猪小队长,在沈阳市郊黄土岭镇遇到他。是一九四九年八月十五日光复那天晚上,我做的一个梦。心牵挂,梦牵挂,何日释怀!”
    “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事已经无法做到,不能再折磨自己。世界是复杂的,人生是有限的,很多事做不到,只要我们努力了,就对得起亲人。应该放下了。”黄一民规劝他说。
    二人正在谈论。突然有人敲门,九点多了这是谁呢?黄一民心里不由得又打起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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