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逝梦(一)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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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干什么,一种祥的感觉使我感到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四个警密刚把我推进一间黑黑的房子,突然,一阵密集的警棍扑头盖脑向我袭来,我双手被铐,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我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我感到我的魂魄飞出了自己的体外,我回到了我的出生地,我的老屋,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母亲给我讲了许多关于母亲和我的故事。
公元一九七四年,八月初一的这一天。
天气本来晴得好好的,太阳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天上,到了中午时,天一下子变了脸,太阳没了,轰隆隆的雷声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过来,闪电像根点燃了的火绳,在天空中飞来绕去,吓人死了。
突然,一根火蛇似的闪电直奔一家农户,接着一声惊天动地雷声在这家农户的长空炸响了,震得这家农户上盖的瓦屋的正顶上轰开了一个脸盆大的口子。一下把屋里的一个产妇从死之线上炸醒了过来。
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昏过去两个时辰了,刚才的一个闪电从屋顶上绕着樑树一下子飞到她躺的床上,她身体不由得全身像触电似的,接着又是一炸雷,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她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看见了一根金黄色的大蛇进入了她的身体。顿时她感到自己冰凉的身体一下子热呼呼的。她感到自己疲劳的身体有了点气力。她感到一阵高兴,自己还没有死,她又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在母亲的肚子不断地踢她呢。母亲很痛苦,但是母亲坚强地忍着。
三天了,我在母亲肚子里的崽就是不出来,她的脸色像纸一样白得难看。接生婆无可奈何地对我奶奶说:“青姑娘,快把你咯媳妇送医院去生吧!我是奈不何了。”
奶奶不禁骂了起来:“青山崽,咯个没良心的,婆娘生崽,连个鬼影影也没看到。”接着又叹了气,流出了眼泪。说,“只苦了求姣了。”
接生婆长大娘着急地说:“青姑娘,再不送医院去,只怕是一尸两命呢。”
“送医院要几块钱。咯各没良心的,你嫌她丑,就不要惹她,如今怀起崽要生了,人走得没影了。他要是回来,我要骂死他!”
“亏他还是个干部。一点良心也没有!”接生婆一边说,一边望着躺在床上的母亲说:“求姣呀!不是大娘说你,你男人没良心,大概是不想要你生的崽,我听別咯讲,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母亲点了点头。露出了一脸苦笑。她心里清楚,从结婚到现在快一年了,只睡了她三次。一次是过门的那天晚上,一次是端午节他喝醉了酒。最后一次是最近一个月。特別是最后一次,他差点把孩子压死了。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是来睡她,而是想把孩子搞死,让孩子死在肚里。其实他心里蛮歹毒的。她晓得萧青山不喜欢自己,自己长得不好看,又不会说好听的话,而他却长得一表人材。能歌善舞,是村里第一美男子。一米八零的身高,配上他端正的五官,额头上天然的卷发,迷到了村里好多年轻的女孩。他与她的婚姻是由爷爷和奶奶包办的。父亲是随奶奶嫁到到罗家,由于罗家已经有二个儿子,对于这个继子,罗家人不喜欢。因此,他自己根本没有做主的权利。他也只能接受母亲和继父的安排。其实在他心里,他根本不喜欢我母亲,这是一桩没有爱的婚姻。父亲和母亲离了几次婚,都是因为母亲已经怀上了我。母亲不同意离婚。
母亲低声地求情说:“长大娘,帮帮忙,崽又在动了,我死无所谓,只要崽活着就行!”
“好!求姣!用力,拼命也要把崽生出来!不要指望你男人了。”
母亲点了点头,开始配合长大娘一点一点地挤干自己身上残存的一点气力。
长大娘不断地用手挤压着母亲的肚子,嘴里不断地喊:“用力!用力!”
母亲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儿子生出来!在这个世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个自己生的儿子,这是她做为女人生存的意义。在这个家,男人把她当垃圾一样看待,只想和自己离婚。只想她离开这个世界。他就好找别的女人。婆婆对她也不够好,常骂她傻。公公虽然好些,也瞧她不起。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生个儿子对自己好。
刚才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不知为什么,她只感到全身炽热难挡,有了挣扎的力气了。由于有了想生下来这个坚定的信念,她不知那里来的力气,随着儿子在肚里蠕动,母亲忍受着一阵阵被撕裂的痛苦,希望儿子早点来到这个世界上。
中午时分,父亲突然回家,见母亲难产,立刻抱着一个大坛子,爬到楼上,在木楼板上来回地在楼板上滚动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轰隆轰隆的声音,就像晴天打雷似的,声音特别刺耳。楼下,母亲痛得在床上打滚。一下子大出血,一屋的血腥。肚中里的我迟迟不出来,刺耳的滚坛子的声音,使母亲痛苦万分。这是在要自己的命啊!
我奶奶情不自禁地骂了起来:“青毛崽,你想害死你婆娘呀!她在为你生崽呢。你想做么咯?”
“她生的是野种!”白衣男子心存歹毒地说,“我不要这个崽,我要他死!”
“你胡说霸道,娘还不晓得么,从过门到现在,她没有离开家一步。这个儿子就是你的。”
“娘,我的事不要你管,我说野崽就是野崽。”白衣男子就是我父亲,是大队干部。父亲只希望我死在母亲的肚子里。他讨厌母亲,对于这桩由父母包办的婚姻,他坚决抵抗。所以才出现母亲生我的时候父亲在楼上滚坛子的一幕。据说这样做,干扰母亲的心智,让儿子胎死腹中。
接生员张嫂叹了口气,摇了摇了摇头说:“当干部的,心也这么毒。”
“求姣,用力用力快出来了。”
突然,天上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音。父亲吓得停止了滚坛子。天空阴沉沉的,但很快又阳光灿烂。
我没力气哭,我感到饿极了。我终于来到这个世界。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父亲在楼上滚坛子,希望母亲难产而死。父亲从娶回母亲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和母亲说过话。这桩婚姻是爷爷和奶奶包办的。结婚过门的那天,父亲悄悄地溜走了。母亲怀我的时候,父亲一直说母亲怀的别人的种,要与母亲离婚。由于爷爷和奶奶的阻拦,离婚一直没有离成。随着肚子的一天天大了起来,母亲一直委屈地忍着。母亲长得并不漂亮,不善言辞,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初中毕业后,就跟着外公外婆打点麦店生意。母亲主要负责记账算帐。父亲家里穷,父亲读高中和大学的钱都是外公外婆资助的。外公和爷爷是自卫还击的生死兄弟,俩人发誓接婚后生下的儿女结为亲家。可是,父亲不爱母亲。父亲总说母亲肚里怀的崽是野崽,其实是不怀好意,为自己离婚找借口。父亲每次找借口打母亲,母亲总是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让父母的拳头打自己的肚子。任父亲打个够,不叫也不哭。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母亲总是坚忍着。母亲不善言辞。一切的苦难总是往肚里咽。
没有哭声。就沉默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力气哭。接生员把我捧在手里说:“求姣,崽是生下来了,是个肉球,这孩子还没成形,带不活。要还是不要?”
母亲说:“张嫂,我怀了快一年了,抱过来给我看看!”
张嫂把我递给母亲,母亲刚想接,父亲从楼上下来,看到我像只小狗似的,又瘦又小,整个面外都被一层皮包着,像个肉球,一动不动。虽然有脚有手,父亲一看便从接生员张嫂手上抓了过去,一下子笑了起来说:“原来生个怪胎,我去把他埋了。”母亲生怪胎,他更加有理由与母亲离婚了。
正在这时,母亲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从床上一跃而起,从父亲手里把我抢在手中。厉声说:“这是我的崽,不许你碰!”母亲突然大叫一声,哎哟!顿时,下身出血不止……
张嫂员说:“青松,不好!快送医院。”
“哼!侮气!去死吧!”父亲凶狠地望着母亲怀里的肉球,黑着脸。
父亲原来想害死母亲的计划没有实现。母亲心里非常清楚,她的男人铁了心要和自己离婚,婚离不成,就想要自己死。如果自己难产而死,这桩婚姻就宣告死亡。
张嫂扶着母亲睡在床上,用一块布堵住了下身,流着眼泪说:“求姣,你命苦!就靠菩萨保佑了。”
母亲吃力地点了点头,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母亲说:“是崽还是女?”
张嫂点头说:“不晓得,是个肉球。”
“妖胎,给我!”父亲向母亲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