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冉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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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任清拿着名片,一家家对过去,作为尽职尽责的警方人员,尤其还是单身,逛街这种事情基本上是和他无缘的。
华南街是“华商三街”之一,其余两街分别为华东街和华中街,开发商是财大气粗的华商集团。三条街呈倒F状相连相通,而这一片区域就成了本市中心,是Z市最为繁华的地界,寸土寸金。
三街各有特色,华南更像是休闲区,主要经盈咖啡馆,服装特卖店一类较为安静休闲的私企;华中街的环境相对来说就比较嘈杂了,主要经营民间小吃,餐馆一类,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没办法,民以食为天嘛。得亏是华商集团目光远大,道路修得足够宽,清洁工找得足够多,最重要的是够有钱,才使华中能保持繁华,而不是被巨大的软性需求压垮;而华东街区位置较偏,则以大型商场超市,批发市场,游戏大厦为主。
任清家虽然在市中心,但他却没怎么逛过,工作的时候去过几次华东,平常起晚犯懒的时候,也就在华中边缘随便找家饭馆凑活了。警花卓霏霏表示,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深恶痛绝。
卓小花名字取自诗经中“雨雪霏霏”一句,关于这个名字,据她自己说是“家里一群老顽固随手翻一页到哪算哪取的”。她的长相算是古典型,又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古穿今一样,思想却格外前卫。
因为看不惯一家子学者的迂腐,十六岁上高中时选择去外地,十八岁刚成年就拒绝了家里人的资助,选择半工半读,自己养活自己。考大学的时候更是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报考警校,以六百九十分的成绩被录取,学了痕迹鉴定,从此和家人再无联系。
“反正他们还有我妹妹呢。”警花同志豪迈地一挥手,面上全不在乎,眼底的落寞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队里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对这个心性坚韧,独立自主的小姑娘打心底里佩服。
“嗯……”任清眯了眯眼,没想到四十七号竟然是家书店,即使是华南街,该繁喧的地方也不会安静,开在这样地方,不嫌乱么?
至于店名,任清只能用“……”来表达了,牌匾上明晃晃的两个字,哦不,是两个数字——47。
店主是真懒。
书店走了简约风,只有黑白两色,恰到好处的搭配让整件建筑和它的主人一样干净舒适。
任清推开门,一般的话,书店靠门的地方应该是老板的专属桌椅兼收银台。可这家店一入眼就是满屋的书架,依旧是黑白两色的主题。门上挂的风铃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书架的摆放很有后现代风格,七拐八绕,任清绕有兴趣地四处走了走,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良好的方向感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书店出乎意料得大,任清回想着进来的路,在找路的过程中发现,有几排书架竟然是完全相同的。
架子本身当然都相同,他说的相同是指书,这几排书架上的书完全相同。若不是自己多年从事刑警行业,方向感和观察力极佳,恐怕会以为自己一直在绕圈子。更匪夷所思的是,站在这几排架子前,看到的景象也几至相同。他眸光一动,架子底部有些闪光的东西,仔细一看,却是极细的丝线。
任清面色微变,这种布置,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他微微勾起唇角,指尖规律地敲击着金属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任清忽然有了个想法,他决定赌一把。
他蹲下身,手指虚贴着丝线,悄无声息地随着丝线的方向走。
这线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极细,再一反光,极难发现。就算是任清狙击手一样的视力,也得矮着身子凑近了才看得见。
保持半蹲的姿势这么久,也就接受过高强度训练的人受得住了。
丝线七拐八拐地绕过一排排书架,不知道通向哪里。忽然,任清发现,原本平行于地面的丝线渐渐向下倾斜。
任清松了口气,虚靠着架子休息了一下,又屏气凝神循丝线而走。
终于,越来越接近地面,转过最后一个转角。
任清最先看到的是一只手,苍白纤细,却带着隐隐的力度,不偏不倚压在线上。
手的主人大喇喇地坐在地上补觉,修长的腿微蜷,歪头抵在架子上,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脸上,遮了小半张脸。好像对来人完全没发觉似的。
任清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人还真就是早餐摊被他撞到的人。
地上的人手指抽动了一下,眼睫一颤,似乎要醒了。任清直起身,没管刺痛的腿,向那人走去。这个位置采光并不好,整个环境都显得阴暗,估计是人家为了好睡觉。他猛地一起身,大脑就有些供血不足,眼前黑了一下,倒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环境这么暗,视线这么晕,英明神武的任大队长没注意脚下,被砖头一样的书绊了个正着,身体立刻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一切发生的太快,任清只来得及扭转身体,让肩膀对着架子。
这还不是最惨的。
任清觉得一定是老天嫉妒他的才华。估计是因为这排架子比较靠里的原因,书并没有摆满,空了大半,这也就导致书架质量较轻重心不稳,被毫无准备的任队一扑,竟然倒了!
然后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多米诺骨牌效应。
任清被书架挡了一下,借力起身,一口气没松下来,就看见被他撞到的坑爹货卡着点倒了,还带倒了一大串,书本呼啦啦散了一地。
任清有一瞬间是想骂娘的。
他尴尬地看向店主,那人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就是睁着眼睛。
任清有些奇怪,他不是靠着架子么,没有支撑点为什么没有倒?
不过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任清还是知道的,他扶起架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收拾好,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语气温和从容:“不用了,任清?”
任清一僵,回过头去看他,眼神倏尔凌厉:“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人不慌不忙地收回手,从罪魁祸首的砖头书里翻出一张A4打印纸来,还是用那种从容的语气道:“任警官,你不用那么紧张,”他将有字的那面对着任清,指着负责人签名,“猜的,我不瞎。你好,我叫何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