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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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程深告诉我那时候他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姐对他太好了,好到心上泛上内疚,而我是我姐最疼的弟弟,心想着怎么着也要照顾着点。我姐对他的感情当时我是看不出来的,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告诉我,她说程深这个人有时候太柔情,好到男的女的都依赖他离不开,可他却是那么若即若离,在你觉得他用一双深刻如水的眼睛望着你时你就陷进去了,可你望了他是个演员,演员天生就多情。
那天的午饭是在碟片店旁的一家面馆解决的,我还记得吃的是猪肝面。程深坐在我对面,他一点也不拘谨,直接叫来服务员就问我点什么,服务员早已认得我,小姑娘朝我笑笑,“是不是还是猪肝面?”
我点点头,然后程深笑了,“我和他一样。”小姑娘偷偷多瞄了他一眼被我瞅见了。他和我闲扯着,那日我们坐的靠窗,阳光和煦洒进来,虽然是八月底却不怎么热,不过却照的他的脸一半阴一半阳,攀谈时那咧开的笑显得特可亲。
面条上来了,我呼啦就一大口,等吃到一半,才抬头发现他没吃几口,我问,“你怎么不吃呀?”他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你小子挑食?”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碗里被我撇到一边的葱花和香菜,他说,“我就喜欢吃这些,要不你给我。”
于是我就把碗里那些绿叶菜全捞给他,我说能者多劳就麻烦你解决了,他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这大男生也挑食。”
我和他说自己是荤食主义者,我姐才是草食动物,接着我脑子转着也不知怎的来了兴趣,和他聊我姐,他话并不多,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点头表示赞同,或者发表点他自己的看法。
放下汤碗,我不自觉满足地呼了口气,“他家不仅是猪肝面,别的面也特别好吃。”程深说,“确实不错,我原来最爱兰州的拉面,没想到这家面店的面也如此有弹性。”我回味着,“主要是浇头太赞,别看开在这不起眼的地方,老板以前也是大酒楼的厨师。”
“哦?”程深挑眉,“你小子对吃也是很上道。”我于是告诉他我喜欢拉朋友去偿美食,这座城市街头巷尾都留下过我的足迹,但我是个只会吃却不会做的,程深告诉我男生不会做菜那正常,这些厅堂里的事儿都是女人管的,他也不会捯饬。
“那看来嫂子厨艺不错呀!”我脱口而出,语气里有调侃,说完我自己也愣了,我并不是个和不熟悉的人能开玩笑的,本质还是属于内秀的,那天在轻松的氛围下也就这么打起哈哈来。一提到他的恋人,不,应该说已经是妻子,程深的目光就放柔了,“她呀,也是个大小姐。。。。。。”不知想到什么了,他抿住唇不再说了,眼神却深了。
不知是不是这顿饭拉近了距离,他于我而言不再是电视上的明星,也不再单单是我姐的同学,而是可以见面打招呼的朋友,虽然我从未交过比我大六岁的朋友。
后来几天程深所在的剧组依旧留在艺影踩点,而我偶尔也会路过,如果恰逢他休息的时候,便会朝他点头,他会吹口哨以示回应,而更多时候他在拍戏,专注又沉迷,容不得任何人去打搅。
那年冬天程深和他的恋人周易慧办了酒水,就在内环最高的酒店,请了四十几桌,排场不可谓不大,我姐和我都收到了他的请柬,到场后就见新娘挽着他站在入口处,新娘很漂亮,落落大方,我姐和程深握了手,恭喜他们,程深见到我仍然眼睛笑成一弯月,拍了拍我的肩说,“今天人多,可能招待不周,改日再聚。”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这是句客套话。那场婚宴见到了几个熟人,说是熟人却与我毫无交集,而是经常能在电视里见到的明星,我姐平时话多,那天却显得格外沉默。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刻,她忽然开口,“他们真般配,就像注定的。”
程深没有因为婚期耽误了电影的进度,他婚礼后的第二日我就在学校东门外看见了他们剧组,他精神似乎很好,穿着白色的衬衫特别扎眼,他特别适合白衬衫,尽管肤色并不白皙亮眼,但立在那里的模样存着倜傥不羁,我就模糊地想这人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呢,像他这样的条件,怕是周围姑娘绕着转的吧,当真能安下心来吗?
那日我正在宿舍躺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傻,身边的手机发出了一串清脆的铃声,把我震得弹跳了一下,心想该泡网吧的泡去了,该谈恋爱的也早夹着尾巴没影了,这是谁呢和我一样可怜这时候找我。
扒开手机一滑,居然是程深的。“今天终于收工了,肚子饿的慌,出去吃顿吗?美食家”我从床上坐起,心想上次牛吹大发了,人家还以为我真对食物有研究呢,实际我只是个馋小子。我快速按着键盘,“好,你想吃什么?”
“在你宿舍楼下,下来再说。”他很快回了。“喳!”我翻下床,挎了个双肩包就下楼了。他果然等在宿舍楼外,见到我就朝我挥手。我出去哆嗦了一下,心想这天也太不招人爱了,都过两月了怎么还这么寒气沉沉的。
他问我,“你是不是很冷?”我还没回答他便把手套扔给了我,我也不客气就戴上了,两个字,暖和!他说剧组办杀青宴去了,我好奇他怎么没跟着,他说他们也太能闹腾,不到半夜不会散场,自己答应了家里那位要早些回去陪她。
“小慧有身孕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他眼神有些柔,这是只有在谈到家里那位时才会有的神态。我带他去番武路后面一条热闹的小吃街,那香味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特别迷醉,他很少会来这种地方,有些惊奇。
我们在一家小店里点了菜,又刷了羊肉锅,热气腾腾配点酒最好不过了,两个人都很放松,我同他说些学校里的事,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他是个能认真倾听的人,末了说别相信学校里老师那套理论,这东西都是实践出来的,多去剧组走走,刚开始碰冷板凳也是难免的。
不知道为何,兴许是他沉缓的语气,兴许是他在阅历上的深厚,也兴许是热气之下他认真诚恳的眼睛,总之都让我觉得他的话是如此受用,我一点点一滴滴在听,在钦佩,和他干了几杯后,我呼出的气都带着酒精的温度了。
从小店出来温度骤降,他笑我喝酒太上脸,酒量不如肚量,我笑他皮厚所以喝多少都不见形。忽然天空飘下雪子,在地上和原来没有化的冰珠融在一起,我猛地打了个喷嚏,他几步上来就手勾着我脖子,“穿这么少,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你要是我弟我非得好好管你!”
“饶了我吧,哥!”我嘻哈笑着,没心没肺。他眼睛亮亮的,似乎很喜欢我这么喊,眉毛一挑,“再叫声!”我扯开了嗓门,“深哥!”他停住了脚步在笑,路灯下,雪子静静飘在他藏青色大衣上,他开始轻声哼着歌,我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唱的是在雨中。他声音真是苏,好听得紧,我也和着那旋律跟上,可惜我嗓子调调不那么优美,唱的有些走音了,他也不笑话我,我们一深一浅踩着还没化尽的雪向前。
“你说人生艳丽我没有异议,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旁边偶尔经过的路人回头看,带着诧异,带着莫名,我们统统都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