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匣中有物令人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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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煦把木匣放在桌上,对众人说:“木匣甚轻,我打开了,看是何物,竟致先父惹上杀身之祸!”木匣并未加锁,极易打开,只一揭便可。盖子打开,木匣里哪有什么珍宝?只在匣底放了几张纸。方煦两眼一瞥,两张是父亲无邪子所写,另一张只是一份名单,还有一张房契和一份田契。房契上写的是同天山庄,持有人名叫费正青。而无邪子所写的内容,竟是取得这张名单的经过。更令方煦惊愕的是,名单上竟有龙行天的名字!
此时,方煦似乎有点明白,龙行天固然是为名单而来,便是那些黑衣人,所窥视的,也必定是这份名单!而父亲无邪子的死,也必定与这份名单有关,换句话说,从这份名单上可查出杀父仇人!那么,当着龙行天的面,能把这份名单公开吗?如果不公开,龙行天公作何想?
方煦随手把木匣盖上,一时踌躇起来。
玄聪看出方煦神色有异,问:“方公子,有什么不对吗?这几张纸上写了些什么?”
方煦说:“没有什么。”嘴里这样说,心念电转,因想:“我即便把名单公开,只保住这份名单,便不会有什么不测。若因此而来的截杀争夺,早在意料之中,不然,玄聪和凌霄子来干什么?龙行天在场,不正好问他名单是怎么回事吗?想到这里,说:“木匣中放了一份名单,还有一份我爹夺取名单的经过说明,和一份房契,一份田契。玄聪大师,你先看名单。”说毕,走到玄聪身前,双手把名单递给玄聪。其实,方煦这样小心是防着龙行天,他与玄聪相距两步,双手递过,放眼天下,无人能在方煦和玄聪的中间伸进手去。
玄聪接过看时,见名单上写的是:
司礼监秉笔柴孝三尺高珊瑚一支翡翠西瓜一个
御用监掌司郭用恭夜明珠一对(又称日月亁坤珠)
锦衣卫副指挥龙行天百炼精钢战刀一把
户部尚书朱洪黄金一千两白璧一对
户部司务厅郎中束天正黄金五百两
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管子升黄金五百两
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费正青山庄一座良田三百亩
兵部左侍郎关天明黄金一千两青玉狮子一对
兵部司务厅郎中范仲月黄金五百两
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朱孝全黄金三百两良田三百亩
名单用恭楷写成,清清楚楚,下面赫然写着送礼人的名字:大明京都“鑫”记古玩店青木正雄,并在名字上铃有印记。
玄聪从名单上抬起头来,环顾众人,一时无语。他知道这名单干系极大,是以也没有把名单传下去。凌霄子早已就着玄聪手里看了,此时说:“这个青木正雄是何方神圣,出手好大方!翡翠西瓜、夜明珠都是稀世奇珍,当真是闻所未闻,能作寻常礼送?这该是什么交情?”
龙行天说:“出手确是大方,不过他们这黄金和珍宝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在中国抢的?把抢来的东西做人情,其心可诛!”
玄聪听龙行天如此说,遂问:“龙指挥,名单上有你的名字,一个叫青木正雄的人,送了你一把百炼精钢战刀,这是怎么回事?”
龙行天说:“玄聪大师说的百炼精钢战刀,此时就在在下身上,请各位一观!”说毕,掀开外衣,探手在腰间抽出一把战刀来。出鞘时声音很轻,仿佛从衣袋中取出,随手一抖,青光闪烁,发出嗡嗡之声。在座的都是识货的人,知道这是一把上乘利器。玄聪、凌霄子见多识广,还看出这把战刀不是中原之物。
恰在这时,锦衣卫的副指挥刘恭礼和凌以祿两人走了进来。刘恭礼是熟客,不必通报出迎。
凌霄子看看刘恭礼和凌以祿,对龙行天说:“这份名单倒底有何玄机,现在还不清楚,龙指挥这把战刀一事,也只随便问问。如有难言之隐或不足为外人道,龙指挥尽可不说。”
龙行天说:“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接着环顾众人,说:“人都有弱点,有的贪财,有的贪色。区区身为武夫,既不贪财也不贪色,却喜欢名剑利器。”
凌霄子点点头说:“练武之人,谁不喜欢名剑利器?江湖之上,互赠兵器,也极寻常!”
龙行天说:“道长之言极是。设或在下与道长互赠兵器,或交换使用,谁都不能说错。因为送在下兵器之人大有来头,而且赠送之时心怀叵测,为了日后箝制要挟在下,在下的这柄战刀就收错了。或者说,咱老龙的一世英名就要坏在这柄战刀上!”
玄聪说:“送你战刀之人,便是这份名单之后的具名,叫做青木正雄的人了?这名字也怪,不是中原人?”
龙行天说:“不错,正是青木正雄,一个倭寇的头目!”
“倭寇头目”一出口,在座众人吃了一惊:在堂堂大明京都,竟有倭寇的头目!一个朝廷命官,与倭寇的头目牵扯上关系,可真有点不妙。
龙行天见了众人惊愕的神色,肯定的说:“我说得不错,正是一个倭寇的头目!不过,我收这把战刀时还只知他名叫木正雄,京都‘鑫’记古玩店的老板。而且可以肯定的说,收他的礼物的人,当时没一个知道他是倭寇,自然更不会知道,他竟是一个武功高手!”
众人似乎听得正入神,没有一个人插话,也没有一个人发问。龙行天接着说:“我那时还只是锦衣卫的副指挥,当时‘鑫’记古玩店在京都甚是有名,闲来无事,我也曾去逛过。当时我偶然问了句:不知贵店可有名剑?过了几天,他便给我送了这把战刀。我是无心,他是有心,他是送到我的家中的,说是姓木,名正雄,我给钱,他又不收,说是想和我交个朋友。锦衣卫的名声不大好,江湖中人甚是不齿。遇见珍宝,敲诈强索都是司空见惯的,别人送一把战刀交个朋友,屁大的事啊?于是我就笑纳了。过了两天他又拜访我一次。这一次,他亮出了倭寇的名字,说是名叫青木正雄,他日有事相烦,请我多多关照。我这才知道,这柄战刀收坏了!”
龙行天指指凌以祿接着说,“我这位兄弟正好在我家,知我和倭寇扯上关系多有不妥,瞒着我叫了两个兄弟去古玩店,想暗暗的把青木正雄杀了,以绝后患,谁知派去的兄弟有去无回!”
凌以禄说:“我本以为锦衣卫兄弟虽称不上武功高手,也都有两下子,杀一个古玩店老板,容易得很,谁知竟是有去无回,还不好声张。”
方煦说:“此事果然有点麻烦,不知龙指挥有何打算?”
龙行天说:“方公子问我有何打算吗?这次离京前我已写好辞呈,同时也写了荐书,举荐刘副指挥接替我任指挥,只是尚未递上。我只有用倭寇的血和我自己的血才能洗清身上的耻辱,这把战刀用来杀倭寇正合手!”
刘恭礼说:“龙指挥何出此言?倭寇当杀,何必辞职?况且是十四年前——才过了年,应该说是十五年前——的旧事,尽可从长计议。”
方煦问:“当年可曾见到我爹?”
龙行天说:“你爹无邪子是我敬重的人,可惜无缘谋面。我曾得到消息,说倭寇中有一极有来头的人物来京找青木正雄,以我推测,这份名单本是青木正雄送交上司的,恰好被你爹劫得,青木正雄也一定是你爹所杀。而这倭寇中极有来头的人要从你爹手中夺回名单,一直追到藤花山庄。青木正雄行贿的目的是箝制和脅迫这些朝廷官员,如果倭寇现在得到这份名单,仍可脅迫这些官员为他们办事。”
沈丽花问:“青木正雄已死,再把这份名单毁了,倭寇的礼不就白送了?”
龙行天说:“如果毁了这份名单,朝中这些受贿的官员得不到惩处,似乎也不妥,这大概也是无邪子一时无法处置,先把名单藏于密室的缘故。名单刚刚藏好,追的人到了,说不定你爹便是此人所杀。”
方煦说:“龙指挥所言极是,木琴美接近我而进入藤花山庄,沙树找玉清师太指示棋局,都是为的这份名单了。木匣中另有我爹写的两张纸,说的便是劫夺这份名单的经过,大概时间紧迫,写得甚是简单。”说毕,把纸递给玄聪,又把玄聪手里的那份名单接过,迟疑了一下。
“至于这份名单,”方煦说。“可送交都察院查办。锦衣卫的两位指挥都在这里,自然由锦衣卫送交为好,不过尚需防着倭寇抢夺,路上未必太平,这事还须从长计议,妥为筹画,想一个万全之策,我暂且收起。”方煦把名单仍放入匣中,又说,“我爹写的这两张纸,记录了我爹在京城经历,虽然简略,当年的一场龙争虎斗约略可见,诸位不妨过目。”说毕,把无邪子留在木匣中的两张纸先递给玄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