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与死神的一次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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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徕是只鬼,刚从鬼校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了。作为学校的心头宝,柯徕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一所离市中心较近的古宅。
这种待遇,就相当于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立马就有了一份薪资不菲的铁饭碗一样。
古宅外面车水马龙,经过的人都不免会对里面产生一种既好奇又不敢接近的猎奇心理,这种带着丝丝恐惧的感情是鬼的必需品——他们以之为食。
鬼和人一样,不吃饭要死的。不过凡事都没有绝对,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柯徕的一生,完全可以写成一本畅销书。此人生命历程坎坷,每日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第二天能睁开眼睛。毕竟,他干的事,死一万次已经算社会偏心。
八岁那年,柯徕的家中莫名的起了大火。被母亲死命晃醒后,柯徕睡眼朦胧的被父亲连拖带拽的逃出了火海。
父子俩安全了,但是柯徕的母亲没有这么幸运。
柯徕坐在地上,一双稚嫩的小手被粗糙的地面画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往外渗着血,膝盖处也被磨破了,透出了那一块已经变得紫红色的皮肤——逃跑的时候摔倒了。
但他没觉得疼。一点都不疼,他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亲眼的看着母亲在多次拼命的尝试逃离火海没有成功后被淹没,然后,他的世界寂静了。
柯徕再也听不见人们恐惧的呼喊与救火的号令,耳中只剩下了大火蔓延的灼烧声,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柯徕怔怔的抬头,将恐惧的视线投向父亲,渴望后者能做出一点什么回应。
他父亲的脸庞在大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冷漠。好一会,他才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另一只手攥着打火机。
柯徕将视线移向他父亲拿打火机的手:指节泛白,带着微微的颤抖。他的眼睛带着血丝,胸脯不自然的起伏着。
最后,他将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只是用后槽牙紧紧的咬着烟嘴。
“走了。”他的父亲把柯徕从地上抱起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是柯徕第一次接触仇恨,从他父亲的身上。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当时心中那一股从心底涌出的那股不受控制的愤怒,是仇恨最原始的名字。
母亲死后,带走了柯徕父亲所有的话。柯徕的幸福,也被带走了。
柯徕十四岁那年,放学回家,刚进家门就撞见了正匆匆忙忙准备穿衣离开的父亲。
可他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往常一般拍拍柯徕的肩膀,告诉柯徕冰箱里有饭,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是,嘱咐了他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柯徕心中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他猛地抓住父亲的袖子,转过身用那双写满恐惧的双眸望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叹口气,蹲下来,给柯徕整理了一下衣服。
“爸爸有些事要处理,结束后就会回来,你要学着独立。”
这句话,柯徕记了很多年。
因为那是印象中最后一次见父亲。
为了赚钱,柯徕跑去给人家的夜店做打手。
十四五岁的毛孩子,压根就没人放在眼里,被揍了几顿后就扔了回来。
柯徕大半夜对着镜子擦拭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其实抽屉里还有父亲留给他的几万块,但他不想动一分一毛。
既然叮嘱了他要学会独立,就应该从自己赚钱开始。柯徕固执地想着。
后来他阴差阳错的进了一家地下赌场。
他压根就没看出来那是赌场,因为那家酒店的装修十分的朴实无华,他以为是一家做农家菜的大型餐厅,所以准备来刷盘子赚点饭钱。
但要是来形容一下柯徕第一次进赌场的感觉,用四个字就能概括:
如鱼得水。
柯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赌博这么有天分,他将此归结为猜人的心理猜得准。
他仅仅用了几个小时就帮一个初涉赌场的菜鸟赚了个盆钵满盈,把那只鸟乐的牙不见眼说什么也要收他做小弟。
柯徕看了看满脸狞笑的那个人,很不识趣的摇了摇头。
但是,他也没能如愿立刻回家。
当晚,柯徕就被请到了庄家的办公室。
赌场的老板满身横肉,坦着个肚子坐在办公椅上,一看见柯徕,整个人就变得两眼放光,不由分说的将柯徕拉着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柯徕很不舒服的挣开了老板油腻腻的手,他十分不喜欢身上具有暴发户气质的人。
“你做的这么好,不如来我这里,我给你发工资!”老板倒也不在乎,将手胡乱的往身上一抹,靠在了桌子上。
“我连买筹码的钱都没有。”柯徕很坚决的摇着头。
“我给啊!”老板一副被乞丐侮辱是穷逼的样子,急的眉间出了三道竖杠,唾沫星子直往柯徕脸上喷,“我还缺那点筹码吗!孩子你不需要有其他的顾虑,我们这里车接车送,安全得很!”
柯徕没答话,低着脑袋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终于点了几下头。
老板高兴坏了,逮着他又搂又亲。
柯徕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哪怕被那头肥猪摁着往自己脸上亲的时候都没什么感情波澜。
老板的助理在一旁惊得五官都缩到了一起——这种年纪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一双会放冷箭的眼睛?
后来,助理去送他。
“等一下。”经过卫生间的时候,柯徕突然抬起了手,向助理示意了一下,得到后者的同意后,进去了。
没几秒,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出于好奇。助理便也钻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洗脸的柯徕,不禁开口:“你洗脸做什么?”
“脏。”
助理咽了口唾沫,没再说话。
如果告诉了他地下赌场丑恶的一面后,他是不是还这样?但再三思量后,还是忍住了没说话。毕竟人活着是为了自己,多管闲事对自己没有一点益处。
地下赌场是个利滚利的地方,即便再正规的场所也没法确切的保护每一个赌手的安全,更何况他们经营的地下赌场是个“惯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场所。
赌手赢一场,东家就能从中抽取百分之五的钱数,是赌局当中唯一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存在。
只是,助理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那晚的赌博,明明全是电子操纵。
就算柯徕在这一方面有天分好了,整个赌场都装有探头,外面庄家的人会通过这个告诉赌手对方的情况。
赌手就可以根据对方牌的大小调整桌面上自己的牌——麻将牌是特制的,上面一层牌面的底部装有一块薄薄的磁铁,赌手抓到牌之后可以迅速将上面的牌换成别的数字。
整个赌博台面、赌资、包括麻将牌,都是电子操作。
不管怎么说,柯徕都没有赢的可能,这也是很多新手为什么一上来就输的倾家荡产的原因。
“好奇?”看着那人老是盯着自己,柯徕突然问道。
助理愣了一下,颇为惊讶的看着这个表情明显带上不悦的男孩。
“来之前,我以为是一家饭店。”柯徕挑挑眉毛,嘴角上升到一个嘲讽的弧度,“我上个月去夜店做打手被揍了,我就带了个变频器准备干扰一下他们的电网。后来想着算了,就顺手放在了外面的一辆车上。”
已经送到了门口,助理便停了脚步。
柯徕在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几秒后耸了一下肩膀,转过身,双手依旧插在上衣口袋里,他扬起眉毛:“那辆车,有一个跟你们牌桌上放的筹码一样的标志。”
眼看助理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脸色越来越铁青,柯徕终于住了嘴。
他无辜的垂下肩膀:“我真不知道,如果知道就会选择直接开走院里那辆破面包车,即使我不会开车。”
“……为什么?”助理心里一紧。
“因为这是一辆配置不错的车。”柯徕笑出声,“改装的可真像辆破车,我差点就信了。可以理解,毕竟是运钞,要是太慢了怎么安全转移?”
助理的表情,好像刚刚目睹了这个男孩用一把手枪灭了一个国家一样。
“明天来上班?”柯徕的表情带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恩。”
柯徕点点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助理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他想,老板留下这个毛孩子的原因他已经知道了。
柯徕回到家后有点疲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对着空气满足的说道:“柯徕,你终于要独立了。”
十五岁的柯徕,家里乱的像猪窝,穷的揭不开锅。
躺了几分钟后,柯徕才回过神来,从冰箱里扒拉出两个鸡蛋,进厨房下了包方便面匆匆吃了。
明天,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在赌场工作的日子十分的舒适,柯徕上手后庄家就没再输过。
他看过太多贪婪的眼睛,也见过不少生无可恋的死水一样的眼睛。
他慢慢的开始觉得,这样做并非善事,他在用赌博变相的摧毁一个人的生命。意识到这一点后,柯徕想收手了。
后来柯徕给庄家一晚上赢了八千万,坐车回家的第二天就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顿——半死的那种。
迷迷糊糊之间,柯徕只觉得自己被装进一个麻袋扔进了冰冷的河里。
至此,叱咤地下赌场一小段时间的神话也没了后文。
只是可惜得了,柯徕没死成。
被人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