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经理，换班了，你可以回家吃饭了。”
    “好。”蔚林渊摘下名牌，抻了一下疲惫的筋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行，你干吧，我回家。”
    “再见。”
    蔚林渊有气无力地走到停车场，找到他那辆已经有点破旧的本田，坐了上去，朝家的方向驶去。
    现在也晚上八点而已，s城的夜生活才刚起头。吃饱喝足后的男男女女都换上漂亮的衣裳，在繁华的街道上来回穿梭，衣
    香鬓影，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蔚林渊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头晕。他无奈地摸了一下肚子，停下车从后座里拿过一个早上放着的小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面包放久了有一点干，蔚林渊又在搜罗水，然而没找着，硬是红着眼睛咽了下去。
    蔚林渊将车停在了广场边的将近路口上，这个角度刚好看见s城最繁华的购物中心。
    自上次碰到黎云帆起，蔚林渊就打定主意要和他复合，于是他辞了在H城的工作，来到黎云帆生活的S城，找了个酒店大堂经理的工作，定居了下来。
    S城是最繁华的城市，虽说蔚林渊现在工作的酒店也是个上档次的酒店，收入也算过得去，但真正花起钱来可也拮据。
    工作起来虚情假意，身累，心也累。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怎样才算熬到头。黎云帆重新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的时候，却发现了前面的广场里有不少人昂着头在看什么。
    购物中心大楼外面有一个特大的LED屏，那些人似乎就是在看那个东西。蔚林渊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起来，他重新停车，整了整有点皱巴巴的西装，再走下车，像其他人一样将脖子抻得像大白鹅一样，兴致勃勃地眺望。
    上面的人不是芮珞吗？蔚林渊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芮珞的造型只能用耀眼来形容。以前一头规矩的顺毛染成了绚丽的粉紫色，眼妆画的有点重，但看起来多了几分妖媚。演出服的打底居然是黑色镂空的，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现场已经有女孩忍不住小声尖叫起来了。
    “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到我的新专辑发布会，接下来，我会尽力为大家献上一个全新的视听盛宴。”
    开场就是一段有力的舞曲，芮珞的眼神凌厉，还有一点痞气，虽说蔚林渊是男生，但也依旧觉得勾人。
    一曲尽后芮珞就退场去换服装了，全场的灯光暗了下来。不久黑暗里想起了芮珞的声音，有点柔和但又不失磁性。
    “我相信无论时光走过多久，生命走过多久，世事变换多久，在每个人的心里，都尘封着一个人。”
    “或许时间已经让你忘记了他的轮廓，但最初的那份感触，那份情深，却是最难忘怀。”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活在心里的旧爱。”
    此时一束灯光打在芮珞身上。芮珞坐在钢琴前，一身简洁的黑西装，刚才凌乱的头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接下来，《旧爱》。”
    轮廓在回忆中泛黄
    笑容在时光中消散
    仅剩，一副躯壳、一颗心脏、一方深海
    用尽力气去悼念。
    指尖在心口写下思念
    假话编织你爱的梦话
    唯有，记忆的旁白、无知的诺言、几许的深情
    让旧爱当做不能遗忘的重启
    我离开回忆封存，走过无人街道，穿梭漫长时光
    所谓的旧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除却逃离就是仰仗
    荒芜的心檐，永远逐不到你的阳光，所谓旧爱，无谓就爱。
    …………
    旧爱。蔚林渊看着屏幕上光芒万丈的芮珞，揉了揉昂着头而有点酸痛的脖子。
    他难以忘怀的旧爱，向来就只有黎云帆一人而已。
    从前有黎云帆在，他从来就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甚至已经有被黎云帆喂得有点胖胖白白的趋势。从前黎云帆在，他从来不用开车去上班，因为蔚林渊嫌弃车牌难考，怕吃苦，所以从来都是黎云帆送他上班的。从前黎云帆在，蔚林渊从来都不会担忧家里的盘栽要不要浇水，鱼需不需要喂食——
    而现在。蔚林渊转头看了看商店橱窗倒映的自己的影子，才发现他已经变得瘦削憔悴了许多。这些年蔚林渊学会了挤公交，骑小电动，独自一人去考车牌，再买了一辆二手本田。现在蔚林渊才发现，原来仙人掌的寿命原来也是那么短的。
    蔚林渊是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他本来是铁了心不去找黎云帆了，可见到黎云帆的一刹那起，所谓的底气，所谓的尊严，原来都可以一下子崩塌得那么彻底。
    他欺骗不了自己，原来适应了没有黎云帆的生活，不代表就可以做到不爱黎云帆。
    他还是这样一如既往地喜欢这个旧爱。
    尽管那人也早从回忆里逃离出，还扔下他自己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挣扎。
    蔚林渊想起那日芮珞说过的话：“蔚经理是吧。既然你们分都分了，我看黎医生他现在好像也不喜欢你了，这样多没意思。我有钱，长得比你也帅，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对啊，拿什么跟人家斗，他可是芮珞。
    他生活在那样的顶端，那么多人崇拜他，追随他，黎云帆喜欢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我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封存好各自的旧爱，埋在记忆里。给自己的心腾个地儿，给那个真正爱你的人。”芮珞的声音又传入了蔚林渊的耳朵。
    恍惚间，蔚林渊似乎看见了蔚林渊的脸，他在笑着，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点狡黠。
    我在马不停蹄地向你追逐，可是你却拼了命地向我挥手道别。
    “我做不到……”
    ——————————————
    做完新专辑发布会的时候已经差不多12点了，芮珞回家洗完澡的时候就1点多了。
    冬末春初，天气倒还不暖和，雨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芮珞像往常一样喝下牛奶和安眠药就准备睡下了。可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喇叭声。
    芮珞从窗口里想看个究竟，可天太黑了，雨也下个不停，让他看个不太真切。
    芮珞拿过伞，出了门，车里的人看见芮珞走了出来也走了下车。
    那人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的脸不断地滑了下来。他一步步地朝芮珞走过来。
    “时遇，你疯了吗？”芮珞不自觉地将伞撑到他的头上，“有什么事不可以白天说吗？晚上那么冷，还下雨。”
    “芮珞。”时遇浑身都湿透了，睫毛上都盈着雨滴。“告诉我好吗？”
    “告诉你什么？你没毛病吧？”芮珞看着他都湿透了，刺骨的凉气让芮珞都打了个寒战，“你先进屋。”
    芮珞扯着时遇的手臂将他往屋里带。今晚的时遇有点奇怪，芮珞怎么摆弄他也不反抗。芮珞将门关上后耐心地说：“你要我告诉你什么？”
    “四年前的12月24日晚上，是简筠主动去你家的，根本不是你叫的对吗？”
    “对吗？”
    时遇直勾勾地看着芮珞，缓慢地说。
    芮珞捧着热茶往时遇这边走，听到时遇的话后热茶竟不小心洒出了一点。
    他强装镇定地将茶杯端到时遇面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揣测。”
    “不是揣测，我有证据。”时遇看着芮珞漂亮的侧脸，粉紫色的碎发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没有看得清他眼睛的内容，“就当我是揣测的，那如果我不是揣测的话，你会说吗？”
    “说不说是我的事。”芮珞轻笑了一下，“这么快就认定人不是我杀的，我岂不是要谢谢你吗时总。”
    “我没有说人不是你杀的。”时遇说，“可是按照这样的趋势下去，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我只能说，不是你杀的可能性很大。”
    “时总真是个严谨的人。”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都不说吗？”
    “既然你都快知道了那我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时遇一直盯着芮珞倔强的侧脸，咬着牙点了点头：“你在隐瞒什么？”
    芮珞没有说话，随手拿起桌上刚才喝剩的牛奶，装作平静地喝了下去。
    “芮珞。”时遇看着他的举动居然觉得有点搞笑，“你觉得我有多了解你？”
    不。你从来不了解。
    “如果简筠是你杀的，你会选择苟且偷生从而隐瞒吗？”
    “按照你的性格应该跟着跳下去才对吧？”
    芮珞狠狠地将杯子扣在桌面上：“时遇你适可而止。”
    “你想隐瞒的，是另外的东西。”
    “对吗？”
    芮珞笑着点了点头：“既然你那么聪明的话为什么当初没这么说？”
    “你不也觉得人是我杀的吗？”
    “现在才说这样的话有意义吗？打了一巴掌后才说打错了有用吗？”
    时遇一时语塞，没有说话。
    “时遇，在真相出来前别盖棺定论，万一真的是我呢？”芮珞凑近时遇，一字一句地说。
    时遇看着芮珞精致的脸，半晌才笑着说：“那就别想逃。”
    时遇狠力地掐上芮珞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来，然后深深地吻上他的唇。
    这股蛮力弄疼了芮珞，他狠推开时遇的胸膛，才推开半分时遇就顺着力道吻上了芮珞白皙的脖子，缠绵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
    时遇的吻带着雨水的冰凉和冬日的寒气，芮珞忍不住地发抖。
    发现芮珞的异样，时遇一把横抱起他将他抱到浴室里。迅速伸手拉开热水的闸门后，热水倾洒而下，让这场缠绵变得更加濡湿。
    时遇解开衣服后迅速将芮珞的浴袍拉开，然后再用力地抱住他。
    热水落在芮珞的眼睛上，竟莫名地发痛。芮珞的声线有一点颤抖，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时遇的耳朵里。
    “时遇，你知道这算什么吗？”
    “到底算什么……”
    时遇将芮珞抱起让他靠在墙上，双腿则架在自己的腰间。他重新吻上芮珞的唇，抵着他的额头说了一句话。说完一用力，狠狠地沉入对方的身体里。
    芮珞忍不住，埋在他胸膛里低低地哭了起来。最后随着律动，哭声越来越大，泪水滑倒时遇的胸膛也分不清哪是泪那是水。那声音异常的压抑和凄戚，让时遇心里很不舒服。
    记忆中的芮珞流泪的次数似乎……几乎没有。除了简筠那件事外，芮珞基本没有哭过，要不就是时遇对于他哭的记忆太过于模糊了。
    时遇伸手想擦去他的泪，他也乖乖地让他擦。时遇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胸膛里，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却又一句都说不出。
    如今的芮珞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哭得不想个样子，时遇倒也真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刚才时遇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地说：“如果现在相信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