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审美，秦可是退步了，还是进步了呢？
    姜军无论长相、体魄还是事业，显然都胜这个包工男一筹，然而最终却抛弃了她。包工男倒也不是无能之辈，看上去也蛮精明，但愿他的精明能用到正地方。如果他能真心疼爱秦可，不离不弃地对她好，倒也不赖。
    人太实际不好，太理想也不好，最难活的就是一个分寸。好多女人都绕了弯路回来，不得不再重新选择，却已回不到原点了，空间已改变，风景再不同。
    包工男显然很会来事儿一个人，四人起初一见面，他嘴里就姐啊姐夫的，像抹了蜜一样，夸宋渐帅哥，夸杨漓美女，还说从天津给两人捎回了礼物，等让秦可改天拿给他们。他主动帮秦可拎包，很绅士地为杨漓开车门，殷勤倍至，都抢了宋渐的风头。
    第一感觉，你会觉得这个男人表现得很优秀，趋于完美了，就有些不真实。宋渐就觉有些不妥，但哪儿不妥他又说不上来。也可能是那啤酒肚让他先入为主了吧。
    鱼塘不远，开车十分钟的路，一进院子，宋渐和杨漓不禁眼前一亮，连秦可都惊呼：不错啊！确实不错，鱼塘不大，但有亭台水谢，柏油小路，归整的圆艺。鱼塘的左边盖着三间砖瓦房，看上去宽敞明亮。在水塘的另一边，有块很大的铁丝网围着的空地，里面散放着鸡啊鸭啊鹅的，一见有人来，鹅们伸脖叫声四起。
    一个老人从瓦房里出来，看上去不像这个鱼塘的主人，多半是雇用的打更看院的，或是帮忙照看的亲属啥的。包工男迎上去，两人开始滴咕起来，老人不时指指这儿，指指那儿。
    这样的鱼塘在省城周边有很多，宋渐虽没有来过，但多少有些了解。很多是营业的，类似于农家乐，也有一些纯是自建，为了自娱自乐，也为了拉关系，交朋友，于是便常现身一些达观贵人，大款小密。当然这样鱼塘的主人也实力非浅。这个鱼塘应该属于后者，看来包工男还是有些社会关系。
    似乎交待妥当了，老人笑着向几人打了声招乎就走了，包工男招呼着几个人进了屋。屋里装修很精致，吊灯地砖墙纸，各种家电配备齐全，两间卧室里两张舒软的大床，客厅不但摆着麻将台，竟还有个台球桌。厨房里的灶台都饭店后厨标准的，还有烧烤位。
    更让杨漓和秦可惊喜他是，从后窗看过去，竟是一片菜园子，种类繁多，青绿的黄瓜，鲜红的西红柿，就静静地挂在枝蔓上馋人。这对于农村出来的宋渐来讲不算什么，但城里长大的杨漓和秦可就不同了，两人飞块地跑出屋绕了过去，待又进屋时，手里都一捧黄瓜和柿。包工男说不用洗直接能吃，放心都不打农药的，但杨漓和秦可还是洗了。
    几个人开始分工，宋渐多少有些钓鱼的经验，就负责钓鱼，包工男负责逮只小笨鸡杀了，并收拾开净。而杨漓和秦可先负责卖呆。两人本打算看包工男怎样宰鸡，可又怕太血腥，最终选择了陪着宋渐钓鱼。
    钓鱼是一个耐心活，宋渐本就喜静，这倒没问题。关健他搞不清这鱼塘里的鱼是刚喂过还是饿几天了。要是喂过了，吃饱了都不太爱咬钩。那边的围栏里，传出了鸭鹅的惊叫声和小鸡的扑腾声，但不大一会就没动静了。可这边一条鱼还没上钩呢，宋渐却还沉但住气，杨滴却坐不住了，起身说去上厕所，秦可便说把她的烟捎过来，就在麻将桌上她的拎包里呢。她的烟瘾还不小。
    杨漓上了厕所去翻秦可的拎包，却翻出了跳蛋和润滑油，怪不得秦可和包工男都没休息好，原来昨天两人闹腾了一宿。杨漓想着，不禁就脸红，心里暗骂：这死鬼，也不背着人。杨漓拿了烟又去了鱼塘边，把烟递给秦可时还瞪了她一眼。
    秦可说怎么了，杨漓说你呗，包里什么破玩意都放。秦可这才想起来，不禁窃笑，说：切，你没用过啊？旁边宋渐忽然开口：什么啊？用没用过的。秦可笑着说，你想知道啊，不告诉你。宋渐还想说什么，浮飘乱动起来，宋渐眼急手快忙起杆，好家，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足有三斤多。
    钓了一条就像开了胡似的，宋渐很快又钓上一条二斤左右的草根。接着又钓上一条三道鳞，太小了，宋渐给放生了。直到又一条草根上钩，宋渐就觉定收工了。一盘红烧鲤鱼，一个水煮鱼片，齐活了。
    包工男的小笨鸡早已收拾停当，剁了块儿，用开水抄好了，就等下祸了。杨漓要收拾鱼，包工男忙说我弄吧，怪腥的，说你们先歇着，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便端进厨房去了。秦可跟了进去帮忙。两人在客厅看了会电视，从厨房已飘出了香气，杨漓就有些过意不去，便起身去厨房也想帮帮忙，却在门口看见了辣眼的一幕。
    只见包工男从背后搂着秦可，在吻秦可的脖颈和耳根，致于包工男手是否在前面正抓弄秦可的两个胸器，杨漓看不到。心想门也不关，忙错步闪开，脸跟着也就红了。宋渐问咋了，杨漓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向厨房里努努嘴，宋渐就明白了。杨漓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宋渐的腿上，想吻宋渐，却被宋渐一把推开了。
    他们会看见。宋渐小声说。
    杨漓坐在一旁噘起了嘴，一副生气的样子。
    包工男的手艺委实不错，菜还没端上桌子，就已经香味四溢了，令人口舌生津。红烧鲤鱼、水煮水片、蘑菇炖小鸡、香葱笨鸡蛋，又知在哪还弄出一盘油炸花生，还就地取材搞了盘糖拌柿子。没想到一个四川人，水煮鱼做得地道不说，本地菜竟也烧得很好。
    杨漓吃得筷子不离口，连连说好吃，还说秦可你以可有口服了，秦可便洋洋得意。确实好吃，宋渐也真心点赞了几番，包工男就一边谦虚一边劝酒。杨漓就有些后悔没带小艺来，这不单好吃，而且还是一桌子纯绿色健康的食品。
    正吃着宋渐就来了电话，一看是马老二，他打来的电话，宋渐当大家面倒也没什么，但他怕马老二在电话里提艾咪，最近艾咪在马老二的嘴里可是个热门词汇。宋渐看了眼杨漓，然后放下筷子，拿着手机走出了屋门。
    马老二电话里反常地没有提艾咪，而是告诉宋渐他决定不辞职，听得出来声音里还透着喜悦。宋渐第一反应就是艾咪找到了，他差点喊出来，意识到杨漓就在屋内，很可能听见，只好问了句废话：怎么又不辞职了呢？马老二说佛曰不可说，然后就挂了。
    这倒让宋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才几天啊？马老二就决定不辞职了，难道艾咪真的找到了？可他没有理由不靠诉我啊？难道发生了别的事情？才让他有如此的改变。那他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呢？宋渐想把电话再打回去问问，可考虑杨漓在就算了。心想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去单位见了马老二，就什么都清楚了。
    喝了不少酒，饭后也没打麻将，就分了两间卧室都昏昏睡去了。直睡到傍晚才醒，几个人又返回酒店，泡了大半宿的温泉。
    第二天四个人早早就起来了，开车回各自的家，宋渐送了杨漓回家，还要赶去单位上班。坐在后排的杨漓忽然收到秦可发来的一条微信消息：说说，人怎么样？杨漓未加思索回了一句：还行吧。秦可随即就回了一个“切”字。杨漓便也没再说什么。
    宋渐到了单位，还没来得及找马老二，社长高大俅先找上门来了，看上去兴匆匆的。高大俅喜悦地告诉宋渐：咱们的杂志有救了，说有个商家要跟我们合作，搞项目开发。宋渐一听当然高兴了，忙问：合作开发什么项目啊？
    高大俅却刹车不说了，笑着：明天晚上你去就知道了。
    宋渐有些懵：我？
    高大俅：对啊，人家指名道姓让你去，说你不去就不合作了。
    宋渐：我，他……谁呀？
    高大俅：人家不让说，说你去就知道了。
    宋渐：不是，男的女的啊？
    宋大俅呵呵了两声：你去就知道了。然后人就走了，扔下宋渐在那儿发愣。
    宋渐脑袋转了几个个，可还是没搞明白，这都是闹哪出啊？怎么感觉马老二跟高大俅串通好了似的呢。
    都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宋渐一脸懵逼地去了文娱部找马老二，可马老二却不在，问谁都说没见他来。上班打卡的点已过了半个钟头了，看样子不像是迟到，这厮干吗去了呢？
    宋渐就打了马老二电话，马老二接了，宋渐问在哪呢，马老二说高速上呢，陪朋友去乡下看件东西，要没急事等回去再说，然后就挂了。宋渐很无奈。
    宋渐差不多揣测了一天，马老二且不说，他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艾咪，除艾咪主动找他，但艾咪怎么会找他呢？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事，要知道马老二一直视他为人生知己，无话不说，无事不谈，这次到底什么事啊，咋就不能说了呢？
    更让宋渐琢磨不透，云里雾里的还是明晚要见的那个神秘人物，到底谁呀？这么有实力。要知道报纸杂志可是个烧钱的行业，一般人不敢趟这浑水。思来想去，宋渐还真没记起哪个富豪跟自己有瓜葛，此生也够简洁的。也就姜军吧，还算是个大款。
    可姜军不可能对杂志感兴趣，别看他办公室那张大气的老板台上，摆着《二十四史》和《百年孤独》，硬往有品味上靠。但宋渐敢打保票，他连一页都没看。
    那会是谁呢？宋渐当然想到过艾咪，但这个念头随即让他摁下去了，这也太荒诞了吧？
    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女编凑过来：主任，今晚有空吗？宋渐有点警觉：有事啊？说吧。女编说：我辞职的事社长已经批了，今晚我想请编辑部的同事吃顿饭，你要是没空，改明晚也行。宋渐这才反应过来：啊，有空有空，那什么，我请，不用你请，大家应该欢送你才对。
    女编：谁请都一样，就是临走想跟大家聚聚。
    宋渐：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那就今晚。
    可不大一会，宋渐交接了个电话，只听他说：你有事啊……啊，消防总队那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见过一次……不是，你说他不有病吗？婚都离了，还操这闲心，也够奇葩的，还把……是，要我说你就别管了，你不也看到了吗？人家俩人挺好，秦可又不是小孩子……就说是呢……行吧，你难为情，你愿管这最后一次那你就管……关键我晚上有饭局，去不了，你自己带他去吧……
    这时，旁边的女编忙插话：主任，你要是有事，咱就改明天。宋渐忙笑着向她摆了摆手。
    宋渐继续：就我前两天跟你说的，我部门小孙不要调到公安局去了吗？我们部门准备聚一聚，欢送一下……行，那他接你，也能送你……吃饭就吃呗，早点回来啊，别太晚了……放心吧，我喝不多……好，拜拜。宋渐就挂了。
    女编说：是嫂子吧，你要真有事咱就改明天，不急。宋渐：是，她一天哪有正经事，都是闲扯蛋，没事，咱聚咱的。
    是姜军给杨漓打了电话，杨漓才给宋渐打的电话。要说这姜军也真够奇葩的，非说那个包工男不靠谱，居心不良，秦可会上当受骗的。杨漓说不至于吧，我看人家挺好的。姜军说好个屁，一个不知底细的包工头子，再好能好哪去。
    姜军还说，杨漓别看你和秦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你能有我了解她们，她太容易相信人了。这点杨漓倒是承认，人家姜军与秦可毕竟曾经是肌肤相亲的夫妻，她还为他生过孩子。姜军了解秦可的角度和深度就与杨漓不一样。况且，秦可平时是有点太爱相信了，你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关键杨漓现在感觉秦可变了，变成你劝什么她就不信什么。
    姜军这次最主要抛出了一个杀手锏，竟直接给秦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他战友的一个同事，消防总队的一个中队长，说宋渐也应该认识，曾经在一起吃过饭。杨漓当时就在电话另一端被雷住了，说：你这也太经典了吧？找个战友的朋友给自己的前妻当男友。还问：不会吧，你自己跟他说的？
    姜军说哪啊，这我哪开得了口，我托战友跟他说的，那人相当好，离异无孩，为了找个本份善良的女人，两年了还单着，工作又好，哪儿找去？姜军说完又进一步解释：秦可早晚得找人，干嘛不直接找个靠谱的，知根知底的，条件好的男人呢？
    姜军说得也是，杨漓认可。不过她也犯难：你说人家两人处对象，处得火热，正如胶似漆，你让我再塞个男人过去，搞争夺王位的战争？我怎么开这个口啊？再说，那个中队长能看得上秦可吗？这行得通吗？
    姜军说他看上了，他以前见过秦可，有一次带秦可参加战友的二婚宴，他也在场，坐一个桌吃饭来着。所以我战友跟他一说他就知道，说喜欢。姜军说也不用你为难，秦可不正装修美容院呢吗？你就说给找了个消防的朋友，帮看看合乎消防标准不，省得装完不合格，费工费钱。
    杨漓：那，秦可说，谢谢你，让他来吧，我该怎么办？
    杨漓是真知该怎么下这盘棋，一切只能听姜军支招儿了。
    姜军：你把他带去，让两人见了面，再想办法让两人互加个微信，就齐活儿了。
    杨漓：就这些？
    姜军：对啊，就这些，一点都不难。
    杨漓：那成吧。
    杨漓随后就给秦可打了电话，她先问秦可见过姜军战友的那个同事吗，就消防总队那个，秦可说见过啊，怎么了？杨漓就趁机问人咋样，秦可说一表堂堂的，人挺好，怎么了？杨漓便说：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他也离异，还没孩子。秦可随即说拉倒吧，人家能看上我？杨漓说那万一看上了呢？秦可说你别瞎扯蛋啊，你知道我正热恋呢。
    杨漓最后说：说正经的，你的美容院不正装修呢吗？秦可：啊。我和宋渐合计给你找个消防的朋友帮你看看，合不合消防标准，现场指导指导，省得你到时返工搭钱费时。秦可说：倒也是，好啊，那让他来吧。然后就嗔怪杨漓：你现在学会拿我开涮了是不？
    杨漓问：你在哪儿呢？秦可说在店呢。杨漓又问：你那个包工头呢？秦可说不在啊。杨漓就说：那正好，一会儿等那个消防的下了班，我就带他去你店看看。秦可说：切，来就来呗，跟他在不在有什么关系啊？你真能整事儿。秦可说完就挂了。
    秦可接着按姜军提供的电话，给那个消防中队长打了电话，中队长一个劲儿地道谢，并说开车来接秦可一块去。
    然后秦可就给宋渐打了电话。
    消防中队长穿着便装，开了辆大众来接杨漓，至于大众哪款杨漓却不认识。人果然一表堂堂，和气又不失威严，不愧是部队的干部，有那么一股子英气。中队长说辛苦你了，杨漓说她可头一次做这种牵红线的活，不一定能做好。中队长说成不成都得谢谢你。
    秦可要开的美容院离家不远，就在几个小区中心的商业街上，地点倒是不错。与秦可见了面，简单寒喧了几句，毕竟以前见过面。之后中队长就固作认真的四处看了看。别说还真找到了大漏洞。秦可的店共三层，外面却没有应急楼梯，中队长说要不你的三层不用，要不你安装个外楼梯，这样就没毛病了。
    秦可很是感谢，杨漓便趁机说，你俩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事好沟通。两人加了微信，杨漓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姜军交给她的最后的任务，她终于完成了。成不成就看缘分了，天注定。
    再说宋渐，一帮人就在杂志附近闹到了半夜，先是喝酒，后是唱歌，女编的警察老公开车来接她时，执意要送宋渐回家，宋渐推脱不了，就只好上了他的车。要不他醉熏熏的，也只能打车回家，自己的车就扔在单位院里。
    宋渐到家时，杨漓还在看电视等他。宋渐问咋样，杨漓说还能咋样，微信互相加了。宋渐说然后呢。杨漓说然后就没了。没一起吃个饭？没啊。
    第二天，马老二竟然还不上班，宋渐忍不住想给马老二再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又来了犟劲儿：你不主动说是不？我还不问了呢。就没打。
    中午宋渐在食堂吃饭时，高大俅忽然走过来：准备好没？下午早点让司机送咱俩去。宋渐苦笑：我准备什么啊？到底是谁啊？高大俅嘿嘿笑了两声，还是那句话：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下午还没下班呢，高大俅就来找宋渐，司机载着两人在新星大街上一路狂奔。宋渐本以为会去秦汉大酒店呢，那么个实力人物，怎么不得五个星啊。谁知都去了秦汉大酒店后身的一家小馆，这家小馆主营日本料理，有清酒，还有中式烤肉。这家小馆省城媒体的人都很熟悉。
    宋渐就知道这肯定是高大俅找的地儿。知识分子出手不那么阔绰，又喜欢装高逼格，才会来这种特色的小馆子。但也挺好。
    进了馆子还没进包间呢，宋渐就听见马老二夸夸其谈在说什么，而且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回应。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啊？宋渐想着，心里不禁一惊。
    待推开榻榻米的拉门，果不其然——本来应穿着一身睡衣的女人，竟很职业地，端庄优雅地坐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