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哥哥你快看那边，还有那儿，还有那些，好漂亮啊，那楼好高啊！”韦东风在公交车上拉着哥哥的手臂，止不住的惊叹，引得周围很多人的注视。
    这不怪他，在他生活的村子里，所有人都是这么大声吆喝的，看到好看的要大大的称赞，吃到好吃的嘴巴“吧唧”的震天响。他早就习惯了那种粗野式的豪放，城里人的文明跟城里的高楼大厦、霓虹林立一样，在考上大学之前离的他遥不可及。
    “东风，嘘，别那么大声，人家都在看咱们了。”坐在一旁的哥哥实在有些难堪，拉了拉韦东风的衣袖，悄声警告着东风。
    韦东风的哥哥叫韦西风，韦东风并不在乎自己哥俩的名字有多可笑，爸爸没有给他取名“韦小宝”，他已经感恩戴德了。而且相比村子里的张翠花，王二小，李大妮之类的名字，他的算是很好听的了，想到这些，他就没什么好抱怨的，觉得生活美好的不像话。
    韦西风在这个城市已经打工两年了，比东风更懂得城里人的生活方式，看着其他人都在嘲笑般的盯着自己和弟弟，他有些抹不开面子。韦东风是他最疼爱的人，打小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当下很不想自己弟弟被人笑话了去。
    “谁啊，谁看咱们呢？”韦东风以为别人关注他是好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周围，果然好多人都在笑着朝他这边看，他不明就里，挨个回给人家一张灿烂的笑脸。
    投桃报李是好事，可是投之以酸李子，还能回报以蜜汁微笑，就是好笑的事了。好在韦东风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眼大眸深，衬着白皙的肤色，看上去格外单纯美好，笑起来一对小虎牙呲着，可爱的让人忍不住的原谅他的冒失。旁边人被他这么回眸一笑，脸色竟然都由厌烦变的新奇，甚至有个阿姨年龄的女人还忍不住的搭起讪来。
    “小朋友啊，第一次跟爸爸来祁东啊？”阿姨满脸祖母爱的看着韦东风，笑颜如花的问着。
    “爸爸？”韦东风不解的看着哥哥，韦西风的脸已经黑了好几十度。
    “阿姨，我是他哥哥！”西风没好气的嘟哝了一句，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那个女人。
    “啊，对不起啊，呵呵，哥哥，哥哥好，哥哥好。”满车厢的人都忍不住笑她，那女人尴尬到不知所措，话说的语无伦次。
    韦西风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在村子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人人都差不多的修养，可是到城里打工才知道，上个好的大学，有个好的文凭，竟然如此重要。像他这样的学历，在城里经常被人看不起，找工作也只能找最底层出劳力的活。所以弟弟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他比谁都骄傲，送弟弟进学校的时候，他感觉步履生风，头抬的都比平时高了许多。
    “儿子，今天开学，你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还是让四叔送你去学校吧，妈不放心啊。”周牧妈妈池冉，看上去只比周牧大个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时装打扮，手里抓着一件周牧的衬衣，不知道该怎么叠才不会弄出褶子。嘴里说着周牧莫名其妙的话，惹得周牧一阵胃酸。
    这些杂物平时池冉是碰都不碰的，都是家里的保姆收拾，可是现在儿子要离家去上大学了，她觉得自己该好好表现一下，才把保姆打发走，自己主动给周牧收拾行李。可是她从来双手不染阳春水，哪会这些，捯饬了半天，还有好几件衬衣袖子露在行李箱的外面。
    “妈，你够了哈！我上的是咱们自己的大学，而且只是搬去桥南的房子里住而已，那边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你干嘛整这些有的没的让我带着啊。而且，那学校我去过无数次，四叔送我估计他先迷路了。”周牧很无奈的从老妈手里拽过衬衣，再这么被老妈蹂躏，他刚买的“纪梵希”就要“归西”了。
    周牧的爸爸是祁东市最有名的经济学家，听着名头很正派，可是本市谁都知道周子行（hang）黑白通吃，更是桥南区黑道头目，坊间流传的一句话足够证明他的势力有多庞大：蚂蚁钻了三天三，子行翻手便露天。
    池冉十七岁就嫁给了比自己大九岁的周子行，池冉爸妈虽然很反对，可是奈何女儿任性管不住，没结婚便自己偷偷跑到人家家里住去了。这些年池冉被周子行宠的像个大公主，除了貌美如花是个优点以为，其他特点可以用任性而笨拙来概括。别说给周牧做顿饭了，好容易主动提出收拾个行李，还不如周牧自己动手来的好。
    “我告诉你，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许给我惹事，上次小菲都跑到家里来了，要不是我拦着，非得到你爸面前参你一本不可。”池冉虽然是警告，可怎么听她的语气都像在炫耀自己的儿子多招女人喜欢。
    “妈！”周牧很不耐烦，警示性的喊了一声。
    池冉说的小菲是他的女朋友，整天吃些飞醋，不过也不怪她，周牧向来不知检点，隔三差五的就在学校弄出个小三小四来气气她，论谁都会不高兴。
    “宇菲就是一祸害，整天就会败坏我名声。”提到宇菲，周牧满嘴里都是不满意。
    “哼，败坏你名声？你也不打听打听去，你比妓院老鸨家的手下名声能好多少？”池冉刚刚还一副骄傲的语气，似乎自己儿子是天神转世，百年难得。现在就改成满口都是鄙夷了，周牧真的被自己老妈打败了。
    “我去，老妈，有你这么糟蹋自己儿子的吗？”周牧把池冉给他塞的乱七八糟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只放了两件衬衣和裤子，拉好行李箱的拉链，便匆匆的转身走了，再跟老妈争辩下去，估计自己就要跟太监做兄弟了。
    昨晚和朋友去酒吧，玩到两点多才回家，一大早被老妈叮叮当当的折腾醒，又怄了一肚子气，周牧开车出门的时候只觉得头晕目眩，困的实在难受，车开起来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一路上被人各种安喇叭提醒。只是在祁东市，他周牧怕过谁，越是被人安他开的越慢，还左摇右摆的各种堵着不让别人超车，车载音响放的震天响。
    车开到一半才想起来昨晚答应去接着季放一起去学校的，于是又掉头朝着季放的家开，嘴里骂骂咧咧的抱怨着各种不顺心不顺眼的车和司机。
    季放是他的发小，季放爸爸虽然不及周子行那般黑白通吃，但是论经济实力，季家比周家更胜一筹，两个老男人整日厮混在一起，竟比夫妻还要亲密上一层，如此周牧和季放的关系也是老铁到成钢了。
    接了季放之后两人便往学校开，周牧脑袋此时也清醒了不少，飙车的意念跟着上来了，脚下油门踩到底，也不顾及红灯绿灯，一路奔驰。季放在旁边跟着音乐大肆的摇摆，自觉放浪形骸，洒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