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天涯(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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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置若罔闻地望着我:眸中,冷冰冰地闪着点点出尘的笑意。他的唇角,微微往上弯着,勾勒出面部整体柔和的暖意线条。那是,曾几何时,我分外熟识的纵放旷达。
他,不言不语。我的手腕,却在不自觉当中,有些轻抖。
萧靖,奋力地在和“行尸”们打斗,累得呼哧带喘。他扯着嗓子,冲着我大喊:“别管那么多了!不能再和他耗下去!你要是不忍心下手……。就一枪先撂倒了他再说!”
拉冬,闻声而动;跑过来,一口咬住大伯的裤角,死命地往后拖拽:好像,是急切地想要把他从我的枪—口下拉开。
以它目前狂躁的情绪,没有直接飞扑过去撕咬对方,而只是出于防御性质的扯离。我相信:拉冬,虽然是动物,它也是不忍心伤害,对自己有过养育之恩的旧主。它本是一条有情有义的忠犬,不可能会对先前的主人,做出背叛的事来;哪怕,这个旧主,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我的心里,也有了主意:我,不是过去的那个心慈手软,瞻前顾后的杜若了。但,若是要我真的对大伯下狠手;说实话,自己还下不了那么大的决心。毕竟,大伯和四叔不同。他是,我从小到大,仰慕、爱戴的一位长辈。他在我心目中,犹如一座高山;多少年来,我,只能远远的,默默的,心怀虔诚地仰视着他的风采——怀揣着,仿如朝圣一样的敬意,祈求着他终有一日的青睐。
我,做不到对他这样的人,开—枪。但我,可以想办法让他走开,不能阻挡我。
打定了主意,暗暗将枪---口下移了几公分;我,准备先打伤他的腿部。把人放倒了,不用我偏得痛下杀手,他也不得不放弃阻止我的行动。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能把大伯一起带走。要是采扬出面,找到最好的医疗的机构,大伯的“病”是有希望治好的。不管他,做过怎样伤害过我的事。我,仍是坚信:那并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
刚要扣动扳机——萧靖,杀气腾腾地从后面冲了上来。飞起一个手刀,直劈向了大伯的后颈:他,脑袋一歪,晃晃荡荡地,摔倒在了地上!
大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伏在地上。眼光,直直地看向偷袭他的人:其中深奥的含义,一言难尽。
“看什么看,我不杀了你,算是不错的了!”萧靖,一甩头,有些凶巴巴的喝道:“要不是我妈从小教导我‘敬老’,咱们新帐老帐一起算,你还能活得了?……。”
我,并不觉得,萧靖对大伯说这番话,有什么实际的意义。特别是,对方是个思想意识中度丧失的“人”。
没有想到,大伯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以几乎算得上微弱的声音,哼了一句:“杜衡……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大伯: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念出我最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大哥的名字。
他说,杜衡?难道,大伯知道大哥的下落吗?那,大哥会不会也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呢?或者,已遭遇到了不测?
我,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身边;蹲下身体,拽起大伯,劈头盖脸就问:“告诉我:你知道大哥在哪儿是不是?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对不对?……。快说,他在哪儿?……。”
大伯,又是轻轻地冷笑着,慢悠悠地说道:“杜衡?杜衡……。他,在哪儿,你不知道吗?只有,你知道啊,也只有你能找得到他……。”
我,心急心痛得眦目欲裂。如若不是另一个自己在极力地控制着这个自己的暴怒与恶毒的手段;我怕,我会一时冲动之下,亲手杀了他。
听了他的话,一颗心像是被烈火焚烧一般的疼。他,是在用大哥的性命,来要挟我吗?
我,推搡着他有些单薄的身子,双目赤红,气急败坏地大叫:“你说,他在哪儿?他在哪儿?……。你想怎样?想要了你侄子的命吗?如果,大哥有事,我会杀了你……包括,所有参与的人!”
“呵呵……”大伯,嘿嘿地阴笑着,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大话;眼中,全是不以为然的轻慢。
萧靖,一把将我拉开,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气呼呼地向我吼着:“现在,是和他掰扯这个的时候吗?你要是再和他纠缠下去,就等着被那些东西活吃了吧……。你想死,我不拦着你,别捎上我和拉冬!我们,可还想活呢。”
看着萧靖动怒,我刚才被激怒的情绪,才冷静了下来。这时,我才醒悟过来,自己的确犯傻了。大伯的嘴里,冷不丁地冒出大哥的名字,搅乱了我的心神,让我不能清醒和理智地做出判断;从而,达到要绊住我的目的。而我,这个对事过于急躁的笨蛋,果然就中了他的计。
我,满面愧色,诚恳地向萧靖道歉:“萧靖,你生气了?……。。”我,讨好地笑笑,扯了扯他的手,“别生气啊……。我是关心则乱,怕他真的会害了大哥,才这样的。我,错了,好不好?”
萧靖的胸膛,一起一伏,气得够呛。他,不带好气儿地,看了看我,才说:“别磨叽了,快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笑着卖乖。
再扭回头,看了一眼,犹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大伯——事已至此,在他嘴里想要追问大哥的去向,是不可能的了。要是连他一起带走,别说得费多少心力,就是他随时会变成“定时炸---弹”的这个属性,也非明智之选。只能放任自流,容日后再做理论了。
我,召呼拉冬过来,打算与萧靖一道,向着最后的五六百米,一鼓作气地发出冲击。
然而,我想得倒是挺美好,相比之下,现实却是残酷的。形势的变化,来得骤不及防。
当我们,意识到了情况不大妙的时候,已然陷入了“行尸”群的重重包围之中……。视线所及之处:我们两个人,一条狗;大约被三十几个“行尸”用人海战术,绕成了一个水泼不入的圆圈,给围在了正中间。
他们,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之式的呢?……。我,大惑。
或许,从大伯忽然发声的开始,一切便已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了。
萧靖,敛起眉毛,看了看我;眼中,带了些啧怪之意。不用他看我,我自己也自责得要死。是我,拖了大家的“后腿”了。
“包围圈”这么紧密,要想逃出去;只怕不带点血,不带几道伤,是冲不出去的了。豁出命去,放手一搏,想来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的;但除此之外,又无他法。
萧靖,咬了咬下唇,露出一缕略显狂放的笑容。他,笑着说道:“这一回,咱们若是也能逃出命来,那就是老天爷庇佑,天不亡我啊!以后,咱都可以横着走啦!”
我,闻言,忍不信“噗嗤”笑出声来。充满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是好事,但这比喻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机智地应道:“横着走的,那是螃蟹!你做人,还挺励志。”
萧靖,憋不住也笑得开怀。
低下头,看了看立在身旁的拉冬:它,挺胸抬头,毫无惧色,好似一位威风八面的上阵“将军”;对着敌人,怒目而视。
轻吐出一口气——哪怕,这次凶多吉少;有一知己相陪,又有爱宠守护着自己;纵然百死,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抬起手中的枪;萧靖,扬起了棍棒;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大不了,玉石俱焚。何况,我们占尽了“地利”的优势呢。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突兀地响起了“咻咻”的尖利声响:一颗冒烟的飞弹,应声落在了“尸”群之中!随后,浓重的白烟,腾空而起,刺鼻的气味呛得人眼泪,鼻涕狂流不止。
催泪瓦---斯?!
我,反应过来的瞬间,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人,如坠入烟海。接着,我听到了阵阵枪声,和一具具身体应声倒地的闷响。
有人,来救我们了。我,终于,欣喜若狂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
三四分钟过后,白烟散尽,才看清:一支有十几个人组织的,戴着防毒面具的队伍;端着枪,在我们周围建立了一道保护的屏障。而脚下,栽倒了一地的“行尸”。
萧靖,已经把方才情急之下塞进衣服里的拉冬,放了下来。抹着脸上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愕然地看着这些,突然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
一名军官,拉下防毒面具,展露出一张五官深刻且又坚毅的,男人味儿十足的脸庞。他身着黑色的制服,目光锐利,且有神地凝视着我。
“你好!我是‘安全区’守备军特别行动大队的队长陆景行。”他,说出话来,声如洪钟,字字落地有声:“我们,侦测到了你们发出的定位信息和求助信号;特来帮助你们撤往安全区。”
我,喜上眉梢,像是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谢谢!”
陆景行,鹰目扫视了一下四周,又问:“只有你们两个人,是吗?还有,其他健康的人,被落在后面吗?”
我,想起了中途失踪的诚贞,还有郑医生,心情落落。忙答道:“是的,除了我们两个,还有我的一条狗……。。路上,我们和两个同伴走散了,暂时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他们,一个叫郑青宇,是名心理医生;还有一个是杜氏集团的丁诚贞。”
陆景行,听了;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们,先跟我们回去。我会向上级报告,再制定搜救的方案。”
我,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倒伏的“尸体”:像一只只灾后被捕杀的蝗虫,铺满了桥面。惶惶然,心里爬起了一层说不出的恶心,极度不适的感觉。
“他们……。”我,半吞半吐地想问,就这么放在这儿吗?却又,开不了口。
陆景行,看出了我的疑问,随后说道:“上级有命令,不得轻易对感染者开枪。我们的子弹,是一种特殊的神经麻醉剂。这么说吧,这种药进入人体后,只能暂时性地麻痹他们的神经和大脑组织。所以,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处于‘假死’的状态下。这样,他们就不可能对健康的人,造成伤害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心情,为之轻松了不少。既然,安全人员不会对“行尸”采取极端的手段;那么,大伯,也就还有一线生机。
作者闲话:
清明小长假,天气变化很大。外出的朋友,大家要注意防寒保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