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陷入重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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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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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迷迷登登睡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我睁开眼睛,对面的床上,已不见了萧靖的人影。
慌里慌张地从枕上弹起来,惊忙之中,头顶撞上了铁柜的边缘,痛得我面部扭曲,一个劲儿地抽气。
顾不得疼,我爬起身来,四下一望:萧靖,正站在窗户边儿,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默不做声。周身,笼罩在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艰深,沉重的气压下。
透过,那沉甸甸的呼吸,带着些许凝重,柔和阴郁的侧面线条;我,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令人憋闷,无望的压抑。
心下难免狐疑: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吸引了他这么专注的目光。要知道,以他那种“天塌下来也能当被盖”阿Q性子,我还真是瞧不出来有什么能令他严阵以待。
我,慢慢走上前——视线,顺着他投入的方向,远眺了过去——眼前,铺展开一片令观者瞠目结舌,又鸡皮疙瘩猛跳的一幕:
楼下:前呼后拥的人群,如一群一群过境蚕食的蝗虫,黑压压地挤向了医院高高矗立,封闭得坚不可的摧的大门前。
他们,齐心协力地摇晃,拍打着金属大门,好像门外有着什么他们孜孜以求的东西。不喊不叫,却执迷不悟地坚持着。眼光,是板滞,而灰败的;空洞洞的,仿佛是两个被刨去了树根的大坑,不见一丝情绪。行动,像是有人在指挥一般,整齐化一,规规矩矩。
这些“人”,不再互相厮杀,也没有疯狂的毁灭举动。相反的,倒是众志成城地,一致对外要涌到外面去。好似,经过一整夜的褪变,进化;他们行尸走骨似的生存状态,又上升,演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和形态。
可想而知,看着眼前乌泱泱一堆的“不明生物”,集聚在大院里,场面是何等叫人叹为观止的壮观!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仍像是看见了成千上万只蟑螂,蚂蚁,在我的厨房地面上爬来爬去一般,感到触目惊心的厌恶。
说诚实些,更深层次的震撼,来自于内心深深的恐惧。
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一墙之隔的外面,依稀传来人声,车声,还有警笛声。我可以听到,有人在调度,有人在惊呼,亦有人在议论纷纷。从这些络绎不绝,起伏碰撞的杂音间,能够想象,外面定是围了很多的人。除了警察,应该还出动了武警。
我们,一心渴盼的援兵到了。可我和萧靖,谁也笑不出来。
救援的到来,惊动了这群“行尸”。他们,如蚊逐血似的,紧随其后,挤满了院子。不是为了夺门而逃,造成更大的混乱;必是为了攻击健康的人类。门外的警察,对院子里面的实际情况,到底掌握了多少我们不清楚;但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轻易让这群可能身上携带“高危病毒”的人,离开此地。
那么,我和萧靖的处境,就愈发艰难了。
前有“行尸”挡路,后有救兵的严防死守,又与外界断了所有的通讯联系。既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安全无害,也没有办法靠两个人力量冲出去;真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两难境地。
“怎么会……。这样……。”我,一下子有了大难临头的不祥之感。
萧靖,神色沮丧,强打着精神,“大概是外面忽然间来了这么多警察,引起了这些怪物的警觉……不过,我一点儿也想不通,他们都和死人差不多了,怎么会那么灵敏?!外面刚有个动静,就齐唰唰地闻风而动了呢……”
他,扭过头,望着我,龇着牙,恨恨地说:“他们,不是见人就打,逢人就杀吗?……。这会儿,怎么不拼命了?倒一心火热地奔着门口使劲了。”
我,回以不可解的一叹,轻摇了下头:“我们,该怎么办?……。。”
萧靖,眼珠子一转,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按原计划行动!”
“趁着他们都集中在前面,咱俩去外面楼下探探路。最好能在大楼里找到电话,和外面的警察联系上。至少要让警察知道,目前在这所医院里,可不全是疯子,还有两个正常人呢。别一激动,连着我们,都给团灭喽。”
我懂他的意思。万一局面真是到了难已控制的地步,警方那边不得已采取了特殊时期的特别处置方式;我们,到最后免不了沦为炮灰的下场。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不管希望有多渺茫,成功率有多低;也得豁出去拼一拼了。
早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了,把衣服整理好,随手抓起防身用的钢管;我和萧靖,一前一后走出了器械室。
我,跟在萧靖的身后,斜侧着身子,小心地留意着身后,哪怕最细微的响动。他,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前面,徐徐前行。这样彼此掩护,相互照应,也算是眼下我们能实施的最好战术了。
一间,接着一间的病房,诊室,摸排搜寻下来,结果颇令人大失所望。除却遍地可见那些东横西倒,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外,便是死气沉沉,乱七八糟,让人心室梗塞的空荡房间。同我们一样,真正意义上的活人,倒是没见到半个。
地面,到处散落着各种品牌,样式不一的手机,只不过全部是黑屏,坏掉的。可以想象,它们和它们的主人同样的奇诡,而又可悲的命运。
萧靖,在随手扔掉了第三十二部手机的同时,终于失去了他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耐性。
“靠!靠!靠!”他,连用三声恶意问候的脏话,形象地表达了对现状的无奈和恼怒。
我,实在想不出能安抚他情绪的话来。自己,心中亦是充满了淡淡的无力感。
只好,轻拉一下他的衣角,细语轻声对他说:“萧靖,不要急……我们再找……。”
这是我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出口的音色,颤颤巍巍,反馈在自己的耳底,听着都分外的惹人怜爱。
萧靖,大概被那三声咒骂,泻去了郁积于胸的大半恼火;看着我亦惊亦怯的小脸,心绪竟是柔和了许多。
“你,不是这么容易被吓到吧?!”他,斜着眼角,挑着眉尾,试探性地瞟着我,“我心里有火,没憋住。”
“我,知道的……我们,找不到能用的电话。”我明白,火烧眉毛的困境,才最让人难受。
萧靖,揉着眉心,“我就纳闷儿了,掉了满地的手机,全都黑屏死机,没一部能用的。就说会有摔坏的吧,可也不能全都坏了啊?!还有那些没找到的电话,去哪儿了?总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吧?……”
“事情是突然爆发的,医院的人也是突然发疯的。可是,你看这整座医院的网络信号和手机信号,全都断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大家是在同一时间得了病,失了神智,谁还会特意去切断电话,屏蔽信号呢?”
萧靖,说着说着,蓦然眸底闪出一丝光亮——像是,想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可能性,“除非,有人,是故意的……”
“故意?”萧靖的推理,彻彻底底惊呆了我!
怎么会有人存心去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呢?又是何居心?如果有人能够操纵如斯疯狂的事情,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呢?……我和萧靖的幸免于难,是事出凑巧,不小心成了漏网之鱼;还是本来就在人家的计划之中呢?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环环相扣;楞是圈成了一个连环套。我们,迫不得已地成了套中的猎物。一股带着阴谋气息的寒意,渗透了我的指尖,心上……直冷到,身上汗毛倒竖。
转念一想,能瞒天过海做这样不可思议之事的人,是得有怎样的能耐才办得到呢?他,是怎样布下这个大局,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几百个人,同时陷入疯魔的精神状态?
逼一个人,精神崩溃或许不难;可让这么多人,像被下了咒似的,一起丧心病狂,横行杀伐起来;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
我们,真正面对的,到底是可怕的传染性病毒;还是恐怖的人心呢?
“萧靖…。。没有电话……我们,该怎么联系外面的人?”
我,眼中发酸,水气控制不住地往上漫……其实,不是我有心想要哭哭啼啼,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萧靖,眉头紧锁,咬着下唇,面上尽是层层叠叠,理不清的思虑。
“我们,靠近不了前门,那里全是‘他们’。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全都报废了……。大不了,豁出去了,我站在楼顶上去嚎两嗓子好了!”
太荒唐了!他的这个应对之法,简单粗暴到毫无技术含量。
“那可不行!”我,急忙投了反对票。急火火地,都忘了自己有社交障碍的心病:“你,喊一嗓子,会把那……。些招来的!”
萧靖,长吁一口气,双手一摊:“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发挥一下你的聪明才智?”
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有闲情逸致打趣我,他也是够可恶的。我,转过身,佯作生气地不去理睬他。眼睛,却是东张四望,四下搜捡,一心想着能不能找到别的有用的东西。
别说,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踅摸,还真看到了一件平日里看似平常,实则对我们极有用处的物品。
医用听诊器:“护士站”那里凌乱地扔着三四个。
我一见它,儿时念念不忘的玩具;头脑,立刻爆发出了数不尽的奇思妙想啊——
听诊器,材质为不锈钢,有U型的支架,中间还连着一根长长的,很有弹性的胶管。它的形状,几乎和弹弓能算得上“近亲”。只要我们稍加改良一下,便可以成为既能有效打击敌人,又能传递消息的上佳“武器”。
想想,要用弹弓把写满我们情形的纸条,传递给外面的警察;这是此时相对简便,花费力气最小的办法。古人用鸿雁传书,双鲤尺素来传信;今天,我万般无奈也得向先人取经了。
我,不再犹豫,奔跑到护士站,弯腰把丢在台上,地下的听诊器都拾了起来。再,将病历上的白纸撕了几页下来;顺带着抄走了两支签字笔。
萧靖,隔着不远的距离,张口结舌地望着我好久:脸上的表情,复杂得一言难尽。
在他看来,我不是被吓傻了,就是被气疯了吧。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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