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巾帼傲骨殿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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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星阁前阁。
华妃端坐在主位上,神态看似内敛,却是十足的张扬。
常宣踏入前阁的一瞬间便已了然,于是噙起一丝玩味的笑,看也不看上位的华妃,随意坐在下面的木椅上。眼看华妃嘴角渐起面露得意之色,常宣忽然双腿一盘,抬手倒水便饮,还不忘问道:“华妃来找我有何事?”
一时间辈分礼仪全无,华妃一张脸变得有些难看,却还要强行堆起笑脸套近乎。
“早听闻长公主风华独立,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正巧我还带了些点心……”
话未说完,便被常宣抬手打断:“华妃不必客套,有事直说,还有我向来不喜宫里的人称我‘长公主’的,华妃还是喊我将军顺耳些。[其实没有,只是撇清立场。内宫的人见到她还是称:长公主殿下]”
一番话下来,华妃的脸已经僵硬,一双眼止不住迸出恨意,只得连忙低头举杯:“哎,看我,忘了将军本是豪爽之人,又何会拘此小节?来,我以茶代酒,自罚一杯。”说完便将一杯温烫的上好龙井仰头灌了下去,也不出意外的被狠狠呛了一口拼命咳嗽起来,这样还不忘抬头冲常宣不好意思的笑笑。
常宣手里把玩着茶杯看着她,觉得这人还有点意思。难怪一个刚进宫不久的新人便能一跃做到皇妃的位置上,心机不可谓不深。
但这与她无关。
常宣猛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一双明眸洞若秋水,开口道:“华妃今日此来若是为之前之事大可不必。人不知而无罪,我并没有责罚之意。只是下次,还请华妃看好自己的人,看清楚了再咬不迟。我和国师还有要事相商,恕不远送。”说完转身便走。
华妃一愣,脸色终于全黑下来,带着怒气喊道:“将军且慢。”
常宣惘若未闻,却在临踏出阁门前一刻偏头警告,语调低沉:“我虽是公主,可也是大梁的将军。你们宫内的争斗拉拢我不想参合,还是劝你不要随便靠近我。不然历代内宫暴毙的妃子也不算少,说不定哪天就是你了。你也不想吧?”话落便一脚踏了出去。
剩下华妃一脸狰狞的坐在主位上,伏在木椅上的手指间发白,指甲几乎深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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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宣没再回占星阁,而是少见的回了趟自己的住处,琼宇阁。
“哈哈,公主,你是没看见,那华妃吃瘪郁气的模样!听说她回月华宫后把能看见的东西全砸了!那些伺候她的宫女太监通通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呢!”常珏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可信度十分高的小道消息,常宣则坐在一边静静喝着自己钟爱的君山银针,心想这小妮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在主子面前也毫不拘礼。虽是这么想着,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任常珏说得天花乱坠,她且含笑听着。
毕竟是从小便在身边带着的丫头,待遇自然是不同常人的。因常宣时常待在军营怕常珏在宫里受人欺负,还特别向父皇请了圣旨,破例给小丫头惯了皇姓,也因此常珏也跟着姓常。
待常珏终于讲累了,常宣顺手将茶递给她一杯。翠绿中透些银白的茶叶齐崭崭地悬立在水中,浮浮沉沉中渐渐令人心平气和起来。
但对不懂品茶的人来讲,这和白开水无样。于是常宣眼看着常珏整杯囫囵吞下去然后一抹嘴叹一声:“好水!”
常宣:……
常珏解了渴,眼珠一转话题又回到常宣身上:“公主,你常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会被这宫里的女人骗了去呢!你不知道这华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转眼就麻雀变了凤凰!之前欺负她的人都被整得可惨了,还好我一向和这宫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常宣挑挑眉,呷下一口茶道:“呵,这内宫可是只有聪明人才能呆的地方,不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啊,这样阴谋诡计见不得的地方,一定不比朝堂光明磊落的吧?”常珏说着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
常宣看在眼里,嘴下却仍是淡淡的:“人心不正,到哪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两相比较下,后宫的阴暗更胜一筹罢了。”
话一出口,小妮子果然就耷拉下头,一副小受打击的模样。
常宣嘴角偷偷牵起一丝笑,眼带深意地继续道:“不过这不讲理就有不讲理的好处,有些事,处理起来也方便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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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二七年晚春,在常宣即将返回军营的最后一天,披肩戴甲同朝中各级臣子一同上朝面圣。
乾坤殿内,石阶青壁,十二根石柱拔地而起,牢牢抵住上方硕大的琉璃瓦顶,撑起整个恢宏庄重的乾坤大殿。
一声“上朝”气沉丹田,拖着气势不减的尾音,经多人传唱,逐渐响彻在整个皇宫之中。
众人得令皆尽下跪,双手作揖前拜,一声高呼,钪锵有力,气吞山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过四旬的皇帝端庄肃穆,声音沉稳道:“平身。”
……
一遍流程走过后,张相张天府出列至殿前,道:“皇上,老臣有事启奏。”
皇帝身略前倾,抬手道:“爱卿请讲。”
“皇上,宁安公主已逾二八年华,却仍出征在外,浴血沙场。虽为巾帼之风,却难过礼数不合。我堂堂巴蜀的长公主可并非寻常女子啊!再者,虽为女子,无从《女诫》;虽为公主,无从淑德,更少典重。本应顺天结缘,却弃天意不顾,厮混军营,与男子同进出!实为大大的不妥!”
“你放屁!”陈老将军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
“老莽夫,朝堂之上,休得无礼!”张相怒目相斥。
两位老臣针锋相对一辈子,此时又在朝堂上杠了起来。皇帝似乎也是对这场景习以为常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把目光移到武将队伍中身居前列的常宣身上。不得不说,她此时红绫披肩,一身戎装,英姿潇洒的劲儿为整个朝堂都增添一抹亮色。
只见宁安上前一步,语调不卑不亢:“父皇,边境之争一战三年,期间家国动荡,百姓疾苦,备受战火煎熬。三年,儿臣麾下死伤士兵三万,损失大将两名,亲眼见了食人饮血,人间地狱。可即使这样,儿臣和将士们也从未后退一步。因为我们胸中有大义,叫做‘护国保太平’。我们是杀伐战场的生死兄弟,张相却只和我谈男女有别。和亲远嫁是卫国,战死沙场便不是了吗?与其委曲求全,儿臣更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还望父皇,成全!”
一席话说下来,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一片安静。面对战场生死保家护国的民族大义,平时能言善辩的文臣皆接不下一句话。常宣右手抱拳左手覆其上,一个漂亮又标准的将军礼此时却彰显一个大将的抱负和骨气。
皇帝略显风霜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他抬手,声音轻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道:“宁安,朕成全你,不必多礼了。”
“谢父皇。”常宣声音平稳,昂首挺胸,铁骨铮铮。
“皇上不可啊!”张相一个深作揖,抬头道,“保家卫国固然重要,可未必要一国公主抛面沙场。这不是让他国取笑吗!难道我巴蜀就没有好儿郎吗!”
“张相!”常宣转身朗声道,“我巴蜀可有哪条金科玉律规定一国公主不得驰骋沙场?征战三年,我又可有犯下一错致使我朝受辱,将士无辜丧命?”常宣眼中犹如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起来,“我一未作奸犯科,二未伤及无辜,三未儿戏家国,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来不可!若说我没做什么,不过是违逆了你张相的心意,拒嫁你家那不成气的儿子罢了!”
“你!目无尊长!不分长幼!”张相一口血气梗在胸前,气得老脸发青,“不成体统!你你你!”
“好了!”皇帝终于发声打断了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关于常宣的问题他从一开始允了她可随军征战开始便已经预见了,所以也不在这事上多费心神再做计较,至于拒嫁张相之子一事,他全当没听见,卖给老丞相一个面子。只见他大手一挥,声音略带疲惫道:“朕倦了,退朝吧。”
于是尽管有人心不甘情不愿,还是不得不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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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二七年,巴蜀与殷商这一年的第一场战事于晚春打响。
常宣回到军营时正赶上殷商太子亲征,来势汹汹。常昊率军出击,不料身受埋伏,一时之间竟被困于山谷之中,进退不得。正苦苦挣扎之际,从山谷东面忽然窜出一支巴蜀队伍,数量不足两千,却训练有素杀伐狠绝,魔挡杀魔,佛挡杀佛,瞬间扭转了战场局势,为常昊解了围甚至还多出一分反攻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