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阵异响，一道细长的残影横贯而过，朝着女练客飞去。
    一声嘶哑又压抑的呻吟后，谢川离隔着氤氲的水气，看到女练客捂着脸，缓缓地贴墙滑下。
    她的指缝间，插着一根细长的钉子。
    谢川离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长钉从自己的眼球里拔出，手指拿开的时候，面具的空洞里一片血红。
    吧嗒一声脆响，沾了血液的长钉落了地。
    那练客踢开一扇窗，翻身而出，谢川离往外望去，只看见一片茫茫夜色，根本没有那道落寞的天青色身影。
    他屈身拾起那枚钉子，钉头被削成六角形，已经变成了褐色，那是血液和毒药混合的颜色，估计那女人的一只眼睛，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钉尾是倒圆锥状，圆形的平面上刻着一个戒字。
    那是樨泓阁的戒钉。
    那女子犯了色戒，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突然头顶上的石板层层破开，谢川离以剑尖指地，借力飞身而起，脚尖勾住第二重的木板，把自己送了上去。
    藕荷色衣衫，是樨泓阁信使，眼观八路耳听八方，专门传声报信，收集各路信息，上听下达。
    谢川离主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一沓折叠式的册子。
    信使则交给他一块鲤形桃木，看这鲤鱼的形状，应该还有另一半就在信使手中。
    喀嚓，脚下空了，木板再次破开，谢川离飞身旋起，一个空翻，稳稳地落地，脚下刚刚踩实了，他就听见熟悉的哗啦声。
    明亮的火光熄灭了。
    金属的撞击声慢慢靠近。
    谢川离努力回想着刚才那女练客的手法，忍着痛喀嚓喀嚓对着自己的骨头下了一通很手，屈身一翻，铁链收起，叮当叮当的声音久久不绝，不过，他已经逃出来了。
    身子稍做伸展，骨骼就恢复了原来的位置，也没感受到刚才撕心裂肺的痛苦。
    缩骨术，大概是樨泓阁给他的见面礼了。
    外面的浓雾散了些，今夜有月晕，光线模模糊糊，分散得很。谢川离打开小册子，发现上面空白一片，他想了想，拿出桃木鲤鱼，发现鱼尾上有机栝，他捣鼓了一会儿，就看到鱼嘴处吐出些墨绿色的汁液，谢川离赶紧把这绿汁浸在册子上，发现绿汁正沿着特定的线条蔓延，就像一直看不见的手在操纵一般。
    很快，册子的第一页上显现出一个北虞人的画像，是呼延莫雨，第二页是一张地图，下面三个小字，莫戈城，地图上一个三角形的标记，是樨泓阁设立的雁窟，也就设立在各地的暗堡，通常借酒楼，妓院，小铺来掩盖它真实的用处，每个雁窟中都有一名信使，三个月换岗一次。
    册子上用了较大篇幅交代呼延莫雨的种种，不过上面的信息是有限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到达之后还需应变行事。
    在一重阁里的一同折腾，谢川离的头发早就散了，被风肆意的吹动着，好像那寥寥几笔的山水画，写意而生动。
    四周仍是深渊，吊桥并没有给他接上。
    谢川离走到峭壁前，一臂张开，风吟画出半个雪亮的圆弧。
    双目微瞑，屏气凝神，脚下生风，如履平地。
    轻功中的一步万壑，被他运用的出神入化，如同飞羚渡水，鸿雁振翅，五十丈宽的深渊，也不过如此。
    再回身一望，樨泓阁立在千丈石壁之上，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