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天气凉快下来。现场的工人不分昼夜加班抢工，没有怨言。他们要把“暑假”里的工期抢回来。
    国庆节，这里有场大型庆祝活动，林杰很重视这个项目。十一前夕，他几乎每天驻守在这里，关注现场的实时进度。
    午餐时，助手乔森开着他的车回来，手里拎着两份外卖。
    林杰见了，转身走回现场办公室。
    乔森默默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把外卖袋里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打开盖子在桌上摆好。
    林杰拿了筷子，端起盛满米饭的饭盒，低头吃了一口。
    “林总，今天这家还可以吧？”乔森也拿了筷子坐下来，眼睛关注着林杰的表情。
    “还不错，像我们以前常吃的那家。”林杰回答。
    乔森笑了一下：“就是那家，你这几天都吃不顺口，我今天特意跑去那边买的。”
    林杰表扬了一句：“还是你有心。”幸好油费可以报销。
    乔森是他之前公司的助手，没什么真本事，但很会溜须拍马。可可调走后，林杰就把他弄来了。
    这些天每天在现场，吃够了没油水的大锅饭，林杰便让乔森出去找食。前两天买的饭菜都不合林杰胃口，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有心”之为。
    林杰自己也是个“有心人”，所以对乔森惺惺相惜，“有心人”何苦为难“有心人”？乔森开着他的豪车，跟他一起吃小灶，享受着跟他一样的总监待遇，所以对林杰奉若神明。尤其是林杰常给下属发奖金这点，受到所有人的爱戴。
    林杰在金钱上，从不亏待下属。花公司的钱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在打巴掌给甜枣这种事上，林杰做得比王易琛漂亮。
    吃过饭后，林杰拿出手机看各种聊天软件里的留言，有用的回复，没用的掠过。王易琛也给他留了一条，让他晚上到湖滨会所，又加了一句“好事”。
    林杰猜想这又是哪出把戏，总不会这么快就带他见人，因为自己还没个“人样”。让他去他就去呗，脸面值钱的那位都不怕，他怕什么？
    前几天两人言不投机，林杰一直跟王易琛冷战。虽然事情全没耽误，但脸色一直难看。
    这次进了会所包厢的门，林杰仍是绷着一张脸。见场上还坐着其他人物，他勉强挤出点笑。
    他穿了一件羊绒短外套，修身的设计完美地勾勒了他的窄腰长腿。坐下时臀部肌肉紧绷，身板也标枪般笔挺。
    王易琛朝他笑了一下，林杰假装没看见。
    “这位是AK的策划总监，林杰，大才子。广鑫的业务一直是他在负责，非常不错。”王易琛向众人介绍。
    其实林杰跟王易琛的关系，在座的人心照不宣。此刻便面子上附和几句。
    当着王易琛的面，林杰没敢去发名片，对大家点头笑笑，假装个人样。
    这个圈子也要吸收新鲜血液，背景不深的青年才俊是主要对象。圈内也分三六九等，总不能都发号施令没人干活。AK本就是业界翘楚，林杰又是翘楚里的精英，单凭这一点已经够格入局。现在又有王易琛罩着，总会有不如他的人想来攀附。
    这会儿便有人主动找上林杰攀谈，引上一些林杰工作领域上的话题。
    讲起专业，林杰是很有“人样”的，举手投足都透着自信。若不拼爹，林杰比这些人更加体面。
    寒暄过后，众人继续之前的乐子，林杰舒心地喝了口酒。余光中王易琛还在看着他笑，他视而不见。
    身边的沙发一陷，林杰不得不偏过头来，不屑地低声问他：“甜枣？”
    王易琛笑了下：“算是吧。”
    林杰也笑——人就是犯贱，当初讨好他求着他，他摆架子；现在晾了他几天，就送上门来。
    “最近还忙啊？”
    “还好。”
    “在忙什么项目？”
    “还是那个。”
    “广鑫的献礼片怎么样了？”
    “正在进行中。”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外人看来也就是在谈事情。
    “吃了甜枣还不给爷笑一个？”王易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杰吓了一跳，但看周围没人关注他们，就对着王易琛笑了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不用急。”
    林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明白边上这尊大神才是真正有用的。
    包厢门开了，一个大堂经理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跟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窃窃私语。
    那男人长得斯斯文文，面目和善，从林杰进来到现在，也没听他讲过一句话。此刻他面色一凝，就要起身。一直坐他边上的男人拉住他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跟着经理出去了。
    王易琛说：“那是会所的老板，出去的是他老公。可能有不好解决的事情，才要他们亲自出面。”
    让林杰惊异的是前半部分——老公？
    王易琛看他诧异，被逗笑了：“说起来你还要找他算帐呢，旅行酒吧，也是他的。”
    提起旅行酒吧，林杰就头皮一紧。到现在那块还没长头发，全靠时下流行的烫发造型遮盖。
    找对方算帐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就解释了为何那老板一直没给他正脸，连敷衍一下都不屑。那天的事，他肯定知道内情。他们是gay，可可也是gay，他们肯定gaygay相惜，把自己当成了坏人。
    林杰心虚，低下头喝了口酒。
    Gay老公很快就回来了，一屁股又坐回到老板边上，贴着耳朵跟他汇报方才情况。
    这老公长得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只可惜狗腿相十足，比他还没人样。林杰想，他大概跟自己的境遇差不多，都是屈服于强权的淫威下。
    大家坐到十点多，便有人陆续离场，王易琛也带着林杰起身告辞。两人两辆车来，此刻也两辆车走，一前一后回了酒店公寓。
    王易琛付了“钱”，名正言顺索取自己的利益。林杰得了便宜，就只好卖乖。
    一激动，王易琛有感而发：“你特么还真是，给钱就笑，跟妓女有什么区别？”
    林杰：“你花的，妓女的钱，还准备上个仙女？艹，轻一点！”
    王易琛拍了一下：“是不是又惯着你了？”
    林杰闭嘴。
    前几日他看娱乐新闻，身上这位大公子又换了女朋友。他很纳闷那么多女朋友的人怎么还这么精力充沛？虽然年轻，也经不起这么放纵！而自己如今也得了乐趣，就算哪天被换掉，也可以再去找个金主投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