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栽赃嫁祸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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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这么叫下去,你的整个胳膊都会烂掉。”
    原本还很规矩的跪在地上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他走到床边,一把将陆不休的尸体从床上拽到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他嘴上从不说恨,但显然他恨极了陆不休。
    大少爷只听见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立刻不再作声,他瘫坐在地上,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床上的人,那上面还有陆不休的血,但他似乎毫不介意。
    他大概在得意的笑,然而人们看到的,只有他那面灰旧的面具。
    “是你下的毒?”大少爷的脸上出现了惊诧的神情,他垂下眼睛,口中喃喃:“不可能。。。你。。。你怎么敢。。。”
    “陆戟言。”那人的声音很平静,却透露着压抑的气息:“你以为。。。你们把我当狗,我就真是狗了么?”
    他站起来,漫不经心的绕过白玉棠。白玉棠的毒已经用内力克制住,只是失血太多,血染的衣服渐渐变成枯褐色,将他的面色衬的更加惨白。他看着从他身旁走过的人,眼神却清明的很。
    那人走到桌子前,拿起了大少爷之前喝的茶。
    周围的人都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没有大少爷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他将茶杯放下,说道:“你在这些废物里,算聪明了,可惜终是太自负了些。”他话中有笑意,将方才大少爷对白玉棠说的话换了几个称谓,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你如此低看我,以为我连暗算的胆量都没有,怎么,这剜心茶的味道太苦,你连腐肌水的味道都尝不出了么?”
    焚心膏的毒,须要剜心茶来解。白玉棠怕苦,这一点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知道,他也从不喝茶。哪怕他此刻中了焚心膏的毒,他也不会去喝那杯茶。
    更何况,这茶里还有腐肌水。
    腐肌水无色无味,只是尝起来,有些咸苦。
    如果是寻常人,喝了这腐肌水是无碍的。但要是有伤在身,就要在不知不觉间,受肠穿肚烂,去皮折骨的痛苦了。
    大少爷飞快的点住穴道,他全身都在颤抖。他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依旧不死心的说道:“你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下毒。。。”
    “我当然没办法下毒。”那人将茶水凑在面具前,仿佛他能够透过面具闻到里面的味道:“毒又不是我下的。”
    大少爷猛地抬起头:“那是谁?是谁下的毒?”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轻轻的嗤笑一声。
    “阿弟。。。”大少爷逼问不成,立马换上了一副讨好的表情,他向前凑了凑:“我知道,你身上是有解药的,大哥和你虽不同母,但好歹咱们是兄弟。”他恬着脸笑道:“我平日从不与你作对,你没理由害我啊。”
    “这是自然,”那人点点头:“大哥平日从不屑与我作对。我身上自然是有解药的。”
    大少爷听了这话,觉得事有转机,刚要开口求药,只听那人话锋一转。
    “只可惜,我身上的解药有限,在座的人除了平日骂我几句,也不曾和我作对。”他似乎很是为难:“我虽低贱,但作为凤西堡的人,该公正无私才是。我这药。。。”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晃了晃:“倒真不知道给谁了。”
    “二少爷!属下诚心求药!”站在前面的人直直跪下,嘴里大喊出声。紧接着,陆续有人跪下求药,将二少爷这三个字叫的震天响,不管平时多么张扬跋扈的人,到了此刻,都跟苟且求生的蝼蚁形容无二。
    “二少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人大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听起来竟有苍凉空旷之感,他回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他的腿挨着贺兰锋,像孩子一样的前后摆动。他指着自己的面具:“二少爷,你们是在叫我吗?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畜生,干的好!”
    然后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蠢货!”
    他从未这样与人说过话,众人被他这声“蠢货”唬的没了动静,一个个干瞪着眼看着他。看着他衣领与面具之间那段苍白的脖颈,上面暴露的青筋。
    白玉棠也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人也察觉自己失态,略微沉默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回去,他懒懒的用胳膊撑在身后,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腰带上的狼牙摆件,那是匹壮年公狼的牙,比一般的狼牙都要锋利,都要长。
    “我这瓶子里,只有十粒药丸。”他倦怠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得不到解药的人,我看也没什么,不过日后小心些,万一有个破皮流血的,八成就废了。”
    他向前倾了倾身,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与其都是死,不如你们自己来选。”
    大少爷的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他看着自己已经烂出一个洞的手掌,僵硬的弯下腰:“愚兄蠢钝,还望阿弟指点。”
    “大哥,别说做弟弟的不顾你。”那人抻着头看他,语气变得恳切起来:“不过三十来个人,你虽然少了一只手,但杀掉二十几个,也是轻松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期待:“说起来,大哥的千叶袭花手,我还不曾亲眼见过。今日,当饱了眼福罢。”
    大少爷手下的三十多个人,不说是有多出类拔萃,但也都是江湖上能叫出名字的人。如今别说是大少爷亲自动手杀了他们,就算他们为了求药而自相残杀,日后传了出去,这些人势必不会承认自己竟被一个无名小卒戏耍,这笔血债自然要归到大少爷的名下。
    淬虚心法求不成,还要背上这么大一口锅。他陆戟言在武林中若成了过街老鼠,想必死的比喝了腐肌水还要惨。
    大少爷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以往真是低估你了,小狗子。”他用栖雪剑撑着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不过我真是好奇,你将我和白玉棠都算计在里面,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也想练淬虚心法吗?”
    “我几时要算计白阁主了?”那人倒是很疑惑:“给白阁主下毒的,难道不是大哥你么?”
    “你少给我装蒜!”大少爷戾喝道:“我若杀了下属,他白玉棠又怎能脱了干系?”
    大少爷与乞笑阁的关系,一直是个秘密。原本大少爷给白玉棠下了毒,又命人杀了乞笑阁暗卫,只需趁白玉棠还未将毒逼出时出手杀他,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乞笑阁,即便有人日后寻仇,也苦于没有证据,传言不实,只能作罢。
    而今他却同白玉棠一样身中剧毒,自保都成问题。他若杀了手下,定要落得邪魔攻心,无耻下作的罪名。他若与人硬拼,强夺解药,白玉棠已暂无大碍,定不会让他得逞。更何况,他用余光瞟了瞟身后的那些人,解药数量有限,难免不会有人反水。
    到时两败俱伤,他就无力收拾残局了。加上武林中总有好事者前来探查,那么他与乞笑阁联手为夺淬虚心法而杀了陆不休的事,就昭然若揭了。
    “若要我在保命和好名声里选一个,我还是活命的好。”白玉棠渐渐恢复了气力,又成了那样慵懒的冷淡样子:“既然我是来拿淬虚心法的,就不怕人说。只是陆戟言。。。”他偏着头,睥睨着强撑在那里的大少爷:“你到现在,竟还不知道他为谁做事么?”
    忽见他身形移动,飞快的来到倚在床边的贺兰锋身边,本来坐在床上的人也站起来,用手挡住他伸向贺兰锋的手。只可惜那人纵有好身手,却无好内力,被白玉棠一震,便退开好几步。
    白玉棠抓住贺兰锋的头发,将他的头扬起来,一张雪白英俊的脸曝露在烛光中,他微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
    “贺兰锋。”大少爷震惊的盯着他半晌,在回过神已是咬牙切齿,神情阴郁非常。
    大概今日之后,他贺兰锋挑拨凤西堡和乞笑阁,让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做渔翁之利的消息,就要传遍大江南北了。不知有多少人,会突然冒出来杀他,为的就是他身上的淬虚心法。可怜他连淬虚心法的盗本都没见过,就被人硬加上罪名,也着实是倒霉了。
    可他不能说话,亦不能辩解。这种时候,越是不认,就越是可疑。无论对方的谎言有多少漏洞,无论自己说的多么在理。
    “玉魂山庄的腐肌水,除了玉魂山庄,便无人能解,这种时候怎么能不见贺三少。”白玉棠的手向着大少爷的方向一扬,那原本握在他手里的栖雪剑,竟隔空回到了白玉棠手上。大少爷被这股劲力带的向前趔趄,狠狠跪在了地上。
    栖雪剑冰冷的剑柄自贺兰锋的额头滑到下巴,白玉棠像是极认真的在端详这张脸。“真是好伪装。。。”他喃喃说道。
    贺兰锋的眼睛被烛光晃得刺痛,但也能感受到白玉棠那两道赤裸的目光,他实在不习惯,想要把头偏一偏。
    突然一声巨响,自不远处想起,震得整个房子都抖动了起来。白玉棠松开抓着贺兰锋头发的手,快步向门外走去,他的身影在门外一闪,便没了踪迹。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大少爷喊着,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焦急的朝门口望。
    “少爷,西厢房爆炸了,火朝着这边漫过来了!”
    话音刚落,又一声巨响,有碎裂的砖块粉末涌了进来,看来爆炸的地方,离这里非常近。
    那些人中了腐肌水的毒,生怕受伤,一时间躲躲藏藏,乱作一团。就连大少爷也开始往后退,他将跑到自己身后的人拽出来,推倒前面用来遮挡飞石。
    慌乱中贺兰锋感觉到有人将他搂住,他勉强睁开眼,只看到那人模糊的紫色衣服。那人的手冰凉,将他搂的非常紧,往某个方向快速的移动。
    “狗畜生,你往哪跑?”
    是大少爷的声音,那喊声残暴且急躁。贺兰锋感觉那人抱着他飞速的转了个身,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呼声,那呼声极轻,转瞬而逝,贺兰锋还来不及确定,他们忽然就悬空落下,失重的感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噗通。”
    刺骨的寒水浸透衣服,令人无法挣脱,只得无尽下沉。贺兰锋的肺几乎被水灌满,痛的要炸开。忽然他又被一股力量向上托住,湿润的空气涌入鼻腔,他大口呼吸着。
    他从不知道,初春的湖水,竟也如此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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