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上)/最终卷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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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粹亭在后方,二人绕过一条弯弯曲曲小路。
月上树梢,曲池映月,亭心立着两名小厮各持一把长棍恭敬等候,一见到花雾宵来到便上前将长棍奉上后安静退去,选粹亭只剩下两个人。
花雾宵道:“自我走江湖后便不再使棍,怕我的颜家棍一不小心成了贼匪坏我师父颜大将军的大名,但今日不同,我要做一件事!”
公子快刃不发一语,神情冷漠望着长棍。
花雾宵执起一把扔过去,自己也擎起一把长棍,二人各拄一棍四眼相对。
花雾宵道:“我来自京都,因缘际会让我逃家来到飞泉,这些年来,我听闻京都武馆也走失了一个人,那个人不知为何自称要去走南闯北,却在武林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而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遇上他。”
公子快刃不说话,眼神凌厉。
又是杀气!
花雾宵道:“也许我该庆幸,当初若不是他,我不会走上这一条精彩又凶险的江湖路,当我听说此人死在半途时,我曾经高兴了整整一日,此人无恶不作,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公子快刃不说话。
花雾宵又道:“我探闻八风山庄第一杀手用刀剑却不用棍棒,公子快刃一身飘冉如仙,以一套阎王落难剑法纵横北江湖,屹立贵教第二阶,这样的声望与实力与我认识的那人完全不同,因此不曾起疑,让我恍然大悟的原因,是这世上没有人是永恒的二十三。”
公子快刃总算开口了:“你想做什么?”
花雾宵快人快语:“我要验明正身!”
公子快刃冷不作势,却是浑身杀气。
花雾宵语不惊人死不休,“用你最擅长的擎海棍法出招吧,寒小丹!”
***
是谁冻住了今宵?
这一夜,惊云变色,两条人影双咏一代仇人狭路相逢调,遗忘光阴的流动,没有人靠近一寸距离,没有人拉开一寸距离,没有人举起任何武器,没有人面露笑容,没有人注意风从何处来,没有人重视星辰忽隐又忽现,没有人移开如炬的眼神,没有人欣赏繁露凝结澄如心志,也没有人重视亭角夜色沁凉如水。
这一夜很漫长,比十年还漫长,甚至比地狱百年还永久。
这一夜不适合说话,如同黄历上提醒的吉凶善恶,出门不利,婚配不利,播种不利,唯一占尽好处的只有寻找失物。
倘若你丢失了钱财,这日的半夜可以寻回,它将自动回到你的袖囊,好让你明早上街可以扔进乞丐的破瓦。
倘若你丢失了一只鸡,这日的夜半可以等待,牠将主动回到鸡笼,为你啼开明日苍烟白露下的黎明破晓。
倘若你丢失了一名仇人,这日的夜半可以期待,他将无声无息重返你的世界,唤醒你久远之前决定一脚踩进江湖的救世初心。
倘若你丢失了一张面容,这日的夜半也可以聆风守候,它将无条件回归主人发肤,亲炙久违的眼耳鼻舌,再展昔日的炳灿风华。
***
忽然!
选粹亭同时飞进两条人影,一条高风亮节,一条兰树飞鹃,两道龙形立定亭内,腰插宝剑,眉宇轩昂,气态沉稳,骏骨比麒麟,皆已参悟天地循环之理,明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因果不爽。
江水深与江火热水火兄弟相继来到!
水火兄弟与公子快刃阔别多年,其间未曾接触,一晃眼,光阴如梭,数十载就这样踅过了。
花雾宵道:“我为了报答江水深之恩不得不一路看顾着你,但你可知,这世上,花某最厌恶之人就是你。”
江水深闻言后,眉头深深一拧。
公子快刃道:“你想做什么?”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花雾宵亲手揭开此人真面目让他无所遁形,一针见血道:“你精心策画的九人师兄弟实在精彩,不得不说,你有两把刷子,但是很可惜,你并不具备万人拥护的号召力,就算你改了容颜,也改不了本性,汝等九人是一盘散沙,你进不了神圣的风雨世界,但花某可以。”
公子快刃道:“分别十多年,你变了许多,你会打家劫舍了。”
花雾宵道:“分别十多年,你变了许多,你学会收敛了。”
公子快刃道:“路上巧遇一场凶险,恰好供我隐姓埋名,重新来过。”
花雾宵道:“我因一场凶险而上路,幸好遇上好心人收容供我安身。”
公子快刃道:“我之所以走向这一条路与你脱不了干系!”
花雾宵道:“我之所以走向这一条路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公子快刃道:“你可以选择退出。”
花雾宵道:“你也可以选择退出。”
公子快刃道:“为时已晚,我已深陷其中。”
花雾宵道:“花某亦然,我也深陷其中。”
公子快刃道:“你千方百计邀我出面不就是要找我报仇,怎还不动手!?”
二人对谈气氛不善,险些擦枪走火,江水深选择介入加入谈话:“花雾宵,手上拿着棍子做甚么?!你退至一边,让我来处理。”急急扯走花雾宵握在掌中的长棍。
公子快刃不客气道:“原来你做缩头乌龟,缩头缩尾,是因为有人替你出头。”
花雾宵亦不客气:“我是缩头乌龟,你就是夹着尾巴遁逃的丧家之犬,哼!”江水深见二人龃龉严重,一道寒光朝花雾宵射去,强行阻止,花雾宵豁出去了,多年怨恨不吐不快,又念及此时正在商议要事,只好按捺自己满腔怨怒:“今夜,我想与江湖上寻觅多年仍一无所获、一个叫拈香夜叉的侠客谈一场兄弟合作,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江水深乐于助人,重情重义,十分愿意收容有性命之危的人。”
公子快刃道:“依此推论,一眼万杀苏铁牙,此人在你飞泉?”
花雾宵道:“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江水深想要庇护谁就会庇护到底,这个江湖不乏血性之士,他当年能不计后果庇护我,现在也能不计后果庇护你,你没有更佳的选择,再说,你徒具一身好武艺又如何,不具号召力的你最后还是只能依靠我的好人缘来成事,花某真心替他办事,而你,乃我有生以来最不愿承揽的任务,我心托明月,却映照沟渠,多年来,江水深偏偏要我看顾着一个叫公子快刃的人,花某总算体会出在身上豢养脓疮毒瘤的嫌恶是何等滋味!”
公子快刃朝江水深反讽:“这就是你放出来乱咬人的狗头军师?”
花雾宵道:“油沟地鼠依然刁滑!”
江水深跨前两步横在二人中央,强行介入:“花雾宵,你动气了,这个人让我来处理,不可连累我办事。”又转过身对公子快刃道:“你也动气了,看来,你们之间的过节是促成你与我合作最大的阻碍,我是来助你们言和非是助你们开火,你俩互谤的炮火若一致对外,我会更高兴。”
公子快刃双眼一亮,冷静质问:“江水深,我问你,苏铁牙遭梅字追杀令一路逼杀,你真敢保他?”
“有何不敢!”
“他人在哪?”
“我飞泉的密训重地,兰桂千侠谷!”
冷风下,公子快刃闻言心头爽快,缥缈一笑:“好个深藏不露的汉子,当年我在黄沙道上说我喜欢以身犯险,今日我才知晓,江水深,原来你与我都是同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