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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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的曹操就是飞泉掌门江水深,此人的易容术神乎其技,装谁就像谁,他扮过许多人物,目不识丁的粗鲁樵夫,呆头呆脑的穷酸儒生,也经常上街为探查他想要的情报而易容成不起眼的市井小民,最大胆的一回,他甚至易容成一名叫做吴浅浅的普通剑客,以此身分投靠八风山庄并在山庄小住了十三日,这个吴浅浅也许武功太浅了,居然排不进殿前武阶,只编入练习生员行列,他习惯掩人耳目,精妙的易容术带给他许多意外收获,亲眼目睹何谓高手云集的盛大场面之后,为了深入殿前阶位的庞大阵容,他又易容成名唤钟坚的中等剑客,终于让他排进殿前第九阶,前后小住八日。
赛风宝舻上由谁发言做主本来不争,现在,船上有三个人不期而遇,气氛顿时一紧。
一个是赛风宝舻之主。
一个是黑巾蒙面客。
一个是经过易容变妆的年轻少主江水深。
他们在雾中其实看不清对方,更何况一个蒙上了黑布巾,一个又易了妆容。
江水深此行易容成法华道观的居士,顶戴灰色道帽,颈挂一串砗磲道珠,一阵抖擞,伴随着烟水朦胧,闻到黑巾蒙面客身上拥有一流高手的气息,这种气息浸染了亦正亦邪,这种气息带来了那不怀好意以乌云罩顶的大黑天,眼前的黑巾蒙面客不管是谁终究不是善类,人的直觉不会失准,这是上天赋予人的平安符,易容成修道居士的江水深质询:“我在你身上寻到紫色的剑息,你是谁?”
黑巾蒙面客言语森冷:“我也在你身上寻到紫色的剑息,你又是谁?”
江水深冷舌一逼:“抽出你的剑。”
黑巾蒙面客以冰霜回应:“这句话该由我来说。”
唰。
唰。
各自抽剑出鞘,均是一剑疯独特的抽剑术,江水深居然在黑巾蒙面客的剑上听见冷鸿抽剑术的梦幻剑音!
剑客的敏锐嗅觉绝不会错失高手的气息,两名登临赛风宝舻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同时闻到了一股能与自己相抗衡的剑息,他们原本都想与江湖第一人叙旧,就在这一刻,他们同时更改原先计划,想来,这应是采薇南山制造两蚌相争、引发两败俱伤的安排。
现在,船主采薇南山好整以暇,观赏一场好戏般看着那两名面目不清的青年。有一种战术称为引战,引战之人必定对自己设下的后续发展极有把握,才会制造混乱故意引发对方的战意,当引战之人看着一场焚烧的战火时,或惬意品茗,或饮酒暗笑,不费吹灰之力吹皱一池春水是这种人的得意佳作,以轻松笑眼看待那些四处奔走的焦心人,虽然引战之人未必会得到甚么好处,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凄惨的大输家。
***
黑巾蒙面客道:“你的冷鸿抽剑术已不是最快,因为我破了它。”
易容的少主道:“所以你方才所用的是……?”
黑巾蒙面客道:“新冷鸿抽剑术。”
江水深有一些错愕,明白对方掌握了甚么,旋即恢复镇定:“原来如此,我来替你这有招却无名的新剑术命个名吧,……,此抽剑术的剑声屡屡让一旁观看我俩对战的江湖第一人心惊胆跳,自我与他交谊之后,他的脸色看起来就是这么糟糕,不如这样,容我替这新剑术命名为,阎王落难。”又问向一旁一直观战不出声的人:“采薇南山,这是你赐他的剑招?这么说来,我的剑真的不是最快的剑。”
采薇南山道:“我很高兴你的剑被我所破,现在,他的剑艺不亚于你,而你要我交出的绝响剑在他身上,我不介意你们为了争夺绝响剑彼此厮杀。”
黑巾蒙面客知自己入了局,也不推辞:“大师兄,原来你培植我另有原因,也无所谓,我不会介意替你除掉这个人。”转过身对江水深道:“你要的绝响剑在我身上,有本事尽管来拿。”
江水深一愕,这个黑巾蒙面客是谁的一线希望?
他效命于采薇南山?
黑巾蒙面客在自己的计划中是个变数,虽然江水深在心底演练过很多种变数,采薇南山最应该在第一时间除掉黑巾蒙面客,为何将绝响剑交他?这变数进行的方向太奇怪。
此时,采薇南山不去看他俩,默默无声取出三块拭布巾,一块红,一块白,一块灰,开始凝神贯注屏除外缘专心拭刀,他的鼻息很沉浊,比平日都还要沉坠三倍,他用上的力道很使劲,比平日都还要施力三倍,他的刀鞘搁在冰冷的剑架旁,他的刀很明亮,闪亮得几乎刺瞎人眼,这曾是一对双刀,说曾是,如你所见,眼前只有伶仃一口刀,刀上有显眼的字,他的刀很沉很重很难使,这一对闪耀光华的双刀同名曰,厌伶。
他手挽厌伶,自号天涯孤狼,隐居赛风宝舻,他手上的拭布巾此际恰好覆上厌伶二字,替那显眼的刀名除去所有沾染的烟水尘沙。
江水深目光沉着,几回合过场,得一心得,当采薇南山专心擦拭他的刀剑时,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想到此,他的鼻息也变得沉重起来,他努力猜测采薇南山的心思,绝响剑第一次沉埋时采薇南山曾说过,“我不会让这口剑有任何出鞘的机会。”他到底在拭刀拭剑时想着什么?计划着什么?江水深对江湖第一人如此沉得住气感到万般佩服,不禁朝他发出一叹,“这一次,我料想你不可能让东风白的绝响剑出鞘击出惊天一鸣,采薇南山,真是难为你了。”
黑巾蒙面客出现之后,采薇南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选择沉埋绝响剑的采薇南山,那么,他做了何种选择?此人擅于长久的等待,别人可以等到海枯石烂,他可以等到与宇宙同灭的最后一霎那,就算众生灭尽,他也会撑起自己,成为最后倒下的那一个人。
江水深有意提醒黑巾蒙面客:“保护他,谈何容易,除掉我,又谈何容易,你可知采薇南山一心想废除我一身武功,但是他知道我一直做好最万全的准备防止他这么做,我与他彼此制衡直到今日,都不敢说究竟是他有办法废掉我还是我有办法废掉他。”
黑巾蒙面客道:“夸口!看来,你不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不如来问剑,让我听听你的剑声落后我几年光阴,也许改日你我陌上不意交会,可以用这道剑声认出你我。”
易容的少主道:“的确,阎王落难,该由我来问,来日若你与我陌上相逢,我定不会错失你身上的剑息!”
有一种江湖高手,匆匆一击,你便记下了,如剑鸣时,将以铿锵代替人语述说剑主身分,泛江大雾响起交击的剑音,十响,百响,千响,快剑对快剑,疾云对疾云,凌空对凌空,两条交手人影竟然彻遍了天,鲸吞了澜,震开了一条江。
***
当雾散尽,大地归于宁静,二人始终不知道对方是谁。
与此同时,主场外还有一场更诡谲更猖獗更狂妄的争衡,这一场无声制伏由两个没有声音也不不交手的人暗中较劲。
这一端,采薇南山始终默然,铜柱般凝持不动,从头至尾他只动过两片眼皮,轻轻一翻的眼皮在另一个人眼中看来更甚千钧飞刀,那一端,迟迟未现身的雾中人江火热直到最后一刻也不露面,从头至尾他只呼出浓重的鼻息,与风声几乎融为一体的呼吸在另一个人听来更甚于雷吼龙鸣。
眼皮与鼻息之间没有默契,只有绷紧的压抑,一条随时都能断裂酿成巨灾的无声紧弦牢牢系住这两端。
雾清天朗时,二人始终没有正面交锋,却都如临大敌,冒出一身冷汗。
一,二,十九,三十二,……,三十三,采薇南山方才有三十三次击杀江水深并废掉他全身武功的机会。
然而,一,十六,飞泉副掌门江火热方才成功制衡了采薇南山出刀介入的机会,次数总计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