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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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雁翎刀,乃菜市口中普通刀贩随意堆放最廉价的刀。
闪亮的刀,刀法利落,刀的主人也很利落。
乱雪埋刀有一张很剽悍的五官,他的长相很剽悍,而他的人也很剽悍。
这日,山风恻恻,阴风惨惨,乱雪埋刀守在附近,等着他的小主人程绝衣整理一封百华会催促他尽速前往的书信,将信收妥,程绝衣说,“乱雪埋刀,我七岁时你就开始跟着我,你得知道,我对你的信任比任何一个人都多。”
乱雪埋刀大约猜到信中内容,百华会于信中说明该会上下都严正期待程绝衣与乱雪埋刀的到来,信中不断提到乱雪埋刀是否一同前往,任谁都看的出来,百华会似乎更重视乱雪埋刀。百华会看上了什么,所有人都对这江湖公开的秘辛明白不过,乱雪埋刀向程绝衣解释:“你们都知道我是谁,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以为自己掌握了半个江湖,这是错谬。”
程绝衣走出厅堂,略显烦躁,腰上琅佩璀璨闪耀,物与主一样光华逼人。
乱雪埋刀静聆,听这年纪比自己小的程绝衣一路提问:“原来百华会意不在我,而在你,你说,我该不该去?你说,是否我朝阳鸣凤沾了你的光?你说,这十多年来,若不是你权当我的随身护卫,我是不是很难在江湖走动?一个苏铁牙就够让我烦心了,唉,十里欢也跑了,九征也走了,至于那五千万两赏金也被花雾宵给拦阻,没有人愿意出头,仔细研析,这清理门户反而是对我教损伤更多,看来,我该就此打住,可我不甘心呀!”那番毅然决然的自信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缝,蹙着眉头。
乱雪埋刀一路听着埋怨,忽地不走了,就地反问一句:“有一口井,可以解开你部分谜团,在清理门户之前,我几度欲带你前去,或许,小庄主可以就此罢手,是否要我带路?”
“一口井?”
“深入地底一口井,仅容一人,下的去却上不来,敢不敢试?”
程绝衣诧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你也有事瞒着我?”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让凿刻于井底那布满斑斑血泪的壁画来回答你。
时间回到更早时节,东风白尚未起身前往中原之前。此时,没有白狼派,没有飞泉派,也没有八风教,只有一名遭人仰慕也遭人忌惮的南浦绝鹰二少主,正愁着如何解开他与兄长也就是大少主的心结。
南浦绝鹰。
海岸拍击南浦,兀鹰高飞天际,这里是南浦绝鹰的地盘。
居中原之南又南,直到陆地最后一角,南浦绝鹰世代善勇剽悍,因终年气温炎热,上半身刺身兽纹不着衣,下半身以长巾或短巾绑带,是最典型的男子装束。此番仪容说不上典雅,也谈不上高贵,然而,其布巾乃有等级之分。
现在,南浦绝鹰二少主下身就裹着一条绣着青色龙纹的上等绸缎,结实的肌肉条理分明,右上臂佩戴一只铜环,也有龙纹,左手腕佩戴一只鎏金环,样式精雕。一身矫健功夫让他一路成长以来备受瞩目,气势如虹,随着年岁渐长,年方二十的他,更是志在八野,双目如穹天昊昊,仪表体面,文武俱佳,重情重义,无论他行至何处永远是众人的焦点。
此人全名冗长,南浦绝鹰・鸮奇莱马尔他彭・延拿贺理兹・该述,简称南浦绝鹰鸮,因排行二少主之故,旁人或称他鸮二。
鸮二有一兄长,为南浦绝鹰之首,兄弟二人都骁勇善战,实际上,不仅是他二人,整个南浦绝鹰都是武士,男童打小就习武,必须学会各种武器,女童学简单射艺,在这样代代传习的环境下,南浦绝鹰可说是鸱国管辖三十八支部族中最强悍的一支,拥有绝对的单独自治权以及裁决权,因此,连鸱国上下都得礼让三分。
自然,南浦绝鹰也偶有保护鸱国之责,惟不喜政事,以自治方式统理南浦绝鹰数万人,物阜民丰,繁荣昌盛。
这日,鸮二与其兄对坐,中有一几之隔,他双臂环胸,脸色沉着,说:“九十五年前,云冠无上师离开去了遥远的中原,是为了什么事,你日前问我,因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与昔日那些耆老一一访查过后,可以明确告诉你,云冠无上师是去找一个名叫苏铁牙的中原人。”
其兄全名也十分冗长,简称南浦绝鹰・步源,个性刚猛,因喜研究武学,与鸮二经常论至夜半也不觉疲劳,因在某一次论武中途身体突感不适,这一场大病让他卧床三个月,在众医束手无策宣告药石罔效后,内部兴起一股势力,要鸮二准备即位之事。鸮二乃万夫莫敌之人,有南浦绝鹰第一武士之称,领导统御南浦绝鹰适得其所,找不到比他更称职的人选了。
四方人士正热烈筹备,于葬礼、即位之礼都准备妥当时,步源的病情却突然好转。
此时,兄与弟各自拥护的两派势力都好生为难,气氛十分尴尬。
鸮二看着他的兄长脸色红润,气长身健,说:“据我所调查,当年云冠无上师要把那梦中人带回,不料,却一去不返,音讯全无,恐是遭不测了。”
步源本疼爱这弟弟,闻后,只淡淡道了句:“上几代的事年代久远,这苏铁牙是什么样的人也不可考究,应该都作古了,再说,一个毫无相关的中原人与我南浦绝鹰也牵连不上,好了,不提此事,把这凉茶喝了。”
本是随意聊聊,茶干见底,二人无语。鸮二为打破近日双方僵局,提了一议:“何不让我去一趟华夏中原,花个三月五月,去查找当年那叫苏铁牙的身分,如何?”
步源摆摆手,说:“不妥,你还是待在这里。”
鸮二笑容有些僵硬,说:“依我看,现在我若待在这里才真是不妥,你看这气氛哪。”
翌日,鸮二又来探望步源,步源的健康复原得更好,容光焕发,胃口也更好。步源吃着鸮二带来的饼,但其实,因为即位之礼暂时停摆,步源方才不巧又收到若干部族庆祝鸮二即位的贺礼,那些大礼正摆放在一侧,异常醒目。二人未化解尴尬,又撞见更尴尬的场面,只好故作轻松随便找个话题,言行间多了一分客套,二人的互动不若以往那般从容自然,步源心理不舒坦,嚼着鸮二的饼也吃不出滋味。
步源对鸮二说:“你说那擅长解梦的云冠无上师为了一个虚幻的梦远走中原,我真替他感到可惜。”
鸮二淡然微笑,面容僵硬:“都说梦只是梦,那位云冠无上师把梦当真了”
步源说:“我昨夜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身处隐月之中。”
鸮二依旧僵笑:“隐月,哈,有趣。你怎知有隐月,又是哪个隐月?”
步源继续说:“我怎会不知隐月,你前日修练完成全套隐月八风牙大招,如果记得没错,这隐月八风牙据说乃我南浦绝鹰至今出现过的最高武学,为兄却从未见你使过。”
鸮二起身:“正好我也想演练一番,大哥既然想指正,我也只好献丑了,只是这全套演练下来耗时甚久,我就选几套请大哥赐教。”步源闻言称好,鸮二下座,往前蹬了百步,气一沉,执起各式武器,演起武学大招。
***
南浦绝鹰地界,有一种黑鹰还有一种变种黑鸮,黑鹰与黑鸮每每于黄昏时互相猎食,你不食我,我便吃掉你。步源豢养了一黑鹰与一黑鸮,每日黄昏要放出铁笼子让牠们互相争食,这日,步源正巧遇上弟弟鸮二,两人逗着那飞禽,看得出神。
因那是步源的私人宠物,自幼认得主人,步源也知这黑鹰与黑鸮的习性,他说:“我南浦绝鹰虽禁绝私斗,却鼓励比武较真,改日你带上你的人,我也带上我的人,咱两拨人马就在马场上比武较真,如何?”
兄与弟相斗。
鸮二认真问:“玩真的?”
步源说:“我也练成了一套自创武学,就不知是你的厉害,还是我的厉害。”
鸮二接下相斗之约,说:“七日后,马场见,不见不散。”
谁厉害?不知道。两拨人马互斗,才能知道究竟是步源技绝,还是鸮二技妙。
相斗的气氛格外诡谲,从各自带来人马丛生的敌意来看,双方都领教了不曾出现过的不善目光。这气氛的确窘然古怪,兄见了弟心中有疙瘩不满,弟见了兄心中尴尬不知如何下台。
***
数日后,鸮二决定以寻找苏铁牙为名起程扬帆,沿着海岸线往北,就这样来到了中原北界。
其实,查访苏铁牙只是个托辞,鸮二想以时间与距离来化解近日双方的难堪气氛,因此,他只带了简单的随从,起初,还颇为认真访查苏铁牙的行踪,查无任何结果,便将任务取消,四处游历,于中原住了一段时日估算返乡见了步源时,双方应该都已忘却前嫌,这才准备返回。
但他并不知道,步源已经计划于鸮二登陆时封闭所有登岛口岸,而且在外海训练了十艘藏有弓箭队的漂泊小舟,以训练水师为名,日日巡弋,其实正等待鸮二出现时将他射死于茫茫大海无人处。
步源观赏着变种黑鸮抢食不济被黑鹰啄瞎一眼,说:“亲兄弟,明算账,我与鸮二的事不是时间与距离可以解决,芒刺在背,心结难解,鸮二,你别怪我,你该怪自己为何怀着大少主之壮心,却委以二少主之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