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阴晦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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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历七月十一,宜动土。
村长连着在心里骂了几天的娘。
好不容易七天过去了,也没有再死人,以为事情就这样平息了,他再让丁老大出面说刘先生是因为和太岁斗法双双同归于尽才护了丁村的平安,两边都好出点风头不被人指点的这么狼狈,刘先生也算是死得其所,没白死。
措辞他都想好了,结果现在村里的流言又改成了就是因为他和刘大师不懂乱来,把守护村里几百年的老灵物给埋了,激怒了它才让村里无故死人。
那口子野塘让村长和丁老大一家子更加糟心了。
也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那个本来人人都爱逗弄的傻子丁十全一下子就成了全村的香饽饽,流传了好几个版本都说是他制服了那个老灵物的。
再说野塘那边,一个傻子带着两个大学生再加上几个半大点的小孩儿,一群人扛着锄头在野塘里头挖土,丁杨夫妻俩还做了饭菜给他们送过去,他不能去赶人,丁茂春家里的那几个孩子是苦主,还成了半个孤儿,他要是再派人去就成了欺负人家孤儿。
随他们去呗,村长只能宽慰自己,要是闲着就让他们去。
丁鹏鹏和丁笑笑拿着泥巴给丁杨擦拭的时候,丁杨觉得差点没掀了他的一层皮,疼的锥心,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毛病。
而后,丁杨才从兄妹俩人口中得知自己的情况,俩孩子隔天就拿上工具说要去给丁十全帮忙,丁杨也想着去,却被拦住了,他就改成了和他媳妇儿给几个孩子送饭去。
每一天,每一天的,野塘边来的人更多了,每个人都是带着锄头簸箕或者斗车去的。
村长都怀疑是不是那个傻子真的会点邪术给他们施了法了,废的着花这么多的时间陪着一个傻子挖塘口吗?
本来他已经打算将那儿就那么弃置着就算了,这会儿他要是不做个表态,不组织机械来将这个塘口挖开,他这个村长的位置下一届怕是没他什么事了。
再想想他老丈人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把他弄上了,他就这么灰头土脸的下去了,以后他们老丁家还能给他好脸色看?
没有办法,就算是气的胃疼,第二天帮着挖开野塘的挖掘机和泥头车还是到位了。
丁老大自然也是听说了关于丁十全的那些事情,说丁十全能看到鬼,他觉得那些人也是跟着丁十全犯浑,脑子不清楚。
当他在野塘边看到丁十全定定的看着挖掘机将泥土装到车上,四下没人的时候,他走了过去,咳嗽了一声,对着丁十全态度非常不好的说:“都说你是鬼崽子,果然没说错,你克死了你奶奶,又间接害了你妈,现在又带着全村人搞幺蛾子,是不是非得要我们不得安生,你就该死在你小时候。”
“每回你给我奶奶上山的时候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一个烂着脸的老太太在看着你。”被丁老大歹毒的话语气着的丁十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牙尖嘴利过。
丁老大听着这话刺耳,这不是咒他吗?刚想对着丁十全破口大骂,丁十全突然对他笑了,模样特别的诡异,让丁老大莫名心悸,“我奶奶说,她过的很凄惨,不知道你和她大儿媳妇在她病的最重的时候不给她吃药,不给饭菜顿顿喝稀粥的时候是不是有想过自己不孝。”
丁十全的话直逼丁老大内心最阴晦黑暗的地方。
他的头一阵阵的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抓着拐杖青筋突起的手也是忍不住捏的死紧。
这事儿丁十全怎么知道?不可能啊,这事他们两口子从来都是再三缄口,难道他真的能见到鬼?丁老大只觉得他的脑子和心一下子疼的厉害。
丁老太太总共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活着的时候是跟着丁老大两口子住,几个外嫁的女儿久不久也会回来,在老太太生病的时候,几个兄弟姐妹除了那时候还在读书的老幺,都凑了钱放在丁老大那边给老太太看病用,不时也来帮着照顾。
丁老大那时候刚刚好给大儿子建了房子,跟丁大嫂娘家借了不少钱,那时候大舅子催还催的急,他们两口子就打起了这个钱的主意。
几个弟弟妹妹在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假装给老太太拿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人一走,药就搁一边了,饭菜也换成了稀粥。
老太太走的时候很急,人也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骨,大家都以为那是因为病的,其实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他们两口子心里头清楚,他们自己没有动手,而且活生生的将老太太饿死的。
他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只是求个心理慰藉,一直将丁老太太的事推到丁十全的身上也是为了让自己从中解脱。
丁十全一下子将这个他内心不能揭露的秘密说了出来,丁老大恐慌害怕不已,他看着丁十全打从心底起了寒意,丁十全黝黑的眼瞳好像能看穿他内心的不堪,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几乎快站不住脚了。
“你给我奶奶打的灵幡吧,怪不得棺材会落地。”
这句话彻底的击溃了丁老大的心理防线,他衰老的脸庞上惧意就写在那儿。
直到丁老大步履蹒跚的离开,丁十全也没再多看他一眼。
丁老三上坟的时候没让丁十全跟着去,可丁十全后来自己又上去了一次,那个飘在坟头的老太太脸虽然是烂的,对丁十全笑的时候却特别的慈祥,丁十全在那儿和她待了足足一个下午……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和丁老三说过,他始终都在隐忍着丁老大纵容子孙欺负自己,他因为丁老大话语背负了太多的冷言冷语和饱受欺负,本来他也并不想和丁老大说那些话,只是他欺人太甚了,丁十全忍耐不住迸发了。
下午,塘口被挖开了。
围观的人群也没散,汩汩流出的清水很快的又将野塘盈满,丁十全看到那个满是伤痕的庞然大物又一次浸入了波光粼粼的水中。
娟子和丁鹏鹏、丁笑笑跑到丁十全的身边,问道:“十全叔,现在好了吗?”
“好了。”丁十全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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