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夜会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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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0——夜会
    心属于你的,我借来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属于谁的,我刚好经过却带来潮起潮落。
    ——王菲《百年孤寂》
    蓝天烈日,白云朵朵。经过的人群与他们擦身而过,那些人身上的气味和体温,统统被阳光包裹住,如同他们的记忆。
    柳生在迹部和仁王进场打球后就被兰朵拉到了附近全天营业的便利商店。她大叫着肚子饿,柳生本想带她到人少一点的小餐厅,可兰朵却嚷着要吃商店里的速食面。
    在便利店买了面后用开水冲泡,又买了瓶简易包装的矿泉水。等待三分钟。他们坐在店里供客人休息的圆桌旁,兰朵迫不及待地大口吃了起来。旁若无人。店里来来往往附近的学生和工地的工人,她身旁冒着雾气的热水器开水沸腾着,随时等着下一个客人用它来冲泡面。
    她摘下了黑色的鸭舌帽和大墨镜,光脚穿一双球鞋,和普通学生没什么区别的短裤和白色T恤,洁白裸露的小腿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模样像出走成功的小学生。她吃的非常开心,不时地冲着柳生嘿嘿的笑,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方便面而是一盘特制的什锦寿司。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兰朵。这个样子的她,与歌唱比赛上、报纸电视上完全不同,那个樱冢兰朵仿佛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人。从前的樱冢兰朵,总是装扮的时尚又抢眼,走在人群中让人一眼就将她认出。现在她卸去了一切外在琐碎的东西,变得朴实而又纯粹。但身上仍旧穿戴着某种名牌,只是你不注意观察变不会发现。她仍旧是那个她,可还是有些东西发生了潜在的改变。但那究竟是什么,柳生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
    “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回球场或是找个人少的地方吧。”柳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神态有些许的不安。
    兰朵皱着眉瞟他一眼:“没关系,没人认得出我。”
    “难道你不怕被狗仔队跟踪偷拍?”
    兰朵吞下面条,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谁都能有绯闻?这念头有绯闻、被跟踪说明受欢迎,代表成功,一般人想有还没有呢!”
    他淡淡地看着她,眼神好似有种不知名的情绪,突然幽默道:“所以我怕自己会跟你一起上明天的报纸头条。”
    兰朵好笑地看着他的一脸严肃,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摆弄起来。柳生纳闷道:“你干什么?”
    “我看你上不上镜,免得上头条会很难看!”
    他无摇摇头奈道:“……你快点吃吧!”
    “哈哈!你脸红什么啊!”兰朵边拍桌子边没形象地大笑,颇为安静的店里,周围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她身上,一对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请问…你是不是樱冢兰朵啊?可不可以帮我们签个名?”
    兰朵抬起头,随手拿纸巾抹了抹油油的脸,笑得傻头傻脑:“我不是樱冢兰朵,我是图兰朵。哈哈!我们走吧柳生。”
    两个人飞奔一般跑离了便利店很远后才停下来,兰朵看了看身后的道路,突然朗声大笑,但没笑多久就在柳生的冷眼逼视下乖乖闭上了嘴并戴上了帽子和墨镜。两个人捡了块花坛沿儿坐下,柳生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叹道:“我找你是因为有样东西要给你,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
    兰朵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他从随身背着的网球袋里拿出一本古旧的精装书,兰朵接过来看,是一本德语版《沙漏的哲学》,1976年版,市面上已经很少见。
    兰朵细细抚摸着书面上繁复的暗纹和金丝的描边,像是在确定它的真实感。周围混合着草木花香的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她的心徒然一抖。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直想要这本德国版的但是买不到。前几天我去书店无意中看到了,就帮你买了回来,当是送你的出道礼物。”他微低着头看他,阳光下,镜片反射着光,那双眼镜后的眼睛盛满了浓浓的关切和诚恳。“娱乐圈是个容易迷失自己的地方,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希望你都能记住你自己是谁,你就是樱冢兰朵,不是别人。”
    兰朵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脸上的表情由淡淡的惊讶转为淡淡的喜悦和淡淡的感动:“谢谢你,没有人对我说过些种话,柳生。”她站起身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望着蓝天,浮云淡淡,如同撕开的棉絮,自由自在。“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这本书吗?我小的时候,妈妈经常在我睡觉之前读这里的故事给我,那时明明什么都听不懂却也吵着要听,好像那样每天缠着妈妈她就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一样。可后来她还是去世了,而那本书也随着其他遗物一起火化了。也没有人再读给我听了。”
    柳生与她并肩站着,同样仰望着一片蓝天,“走了的人不会再回来,我们要珍惜眼前。”
    “是的,我明白。”她转过头看他,金色阳光下,他的身姿和侧脸美得触目惊心。“这本书里有一个故事,我一直觉得很感动,要不要听?”
    “嗯。”
    [有一对情侣,男的非常懦弱,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让女友先试。女友对此对他十分不满。
    一次两人出海,返航时,飓风将小艇摧毁,幸亏女友抓住了一块木板才保住了两人的性命。女友问男友:“你怕吗?”男友从怀中掏出一把水果刀,说:“怕,但有鲨鱼来,我就用这个对付它!”女友只是摇头苦笑。
    不久,一艘货轮发现了他们,正当他们欣喜若狂时,一群鲨鱼出现了,女友大叫:“我们一起用力游,会没事的!”男友却突然用力将女友推进海里,独立扒着木板朝货轮游去,并喊道:“这次我先试!”女友惊呆了,望着男友的背影她感到非常绝望。鲨鱼正在靠近,可对女友不感兴趣而径直向男友游去……男友无法躲过鲨鱼的猛烈……他被鲨鱼凶猛地撕咬着,但他发疯似地冲女友大喊:“我爱你!”
    ……
    女友获救了,甲板上的人都在默哀,船长坐到女友身边说:“小姐,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我们为他祈祷!”“不,他是个胆小鬼。”女友冷冷地说。“您怎么这样,他在自己离开前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鲨鱼对血腥味很敏感,如果他不这样做来争取时间,恐怕你永远不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故事结束了,他们长久而沉默地注视着天空漂浮的云朵,心中的触动汹涌澎湃。远处的山峦隐藏在夕阳下的雾霭中,翠绿中透露出一种金黄来,那颜色仿佛不属于人间。
    ……
    女子坐在一辆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中,不时地偷瞄着坐在身边的男子。微微上翘的紫灰色头发,如同少女般白皙的皮肤,湛蓝如同天空一般深邃的瞳孔,一举一动都足以牵动人的视线。她不由得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窃喜。多亏了最近学校事情很多,学生会的任务也就相对繁重了,不然她怎么能用商量公事的理由与迹部景吾一起出去呢?
    迹部注意到女子的视线,余光瞥她一眼,唇角挑起一抹淡笑,淡到欲无。聪明如他,怎能不知道这女人的伎俩,只是不想戳穿罢了。生活枯燥乏味的时候,找点乐子也不是不可行的,啊嗯?
    车子驶入东京时区,在新宿附近减缓了车速。成群的人流从地铁出站口涌出,灌入到街道上的人群中。东京著名的鹿丹百货就在街道一侧。
    迹部唇边的微笑突然加深,眼中似有莫名的情绪在悄悄酝酿,“石田,在鹿丹门口停车。”
    “是,少爷。”
    女子惊讶道:“我们不是要去吃饭吗?怎么突然要去鹿丹。”
    此时的迹部已经打开了车门,他回头冲女子傲然一笑,眼中掠过某种讽刺:“本大爷突然想起有事要办,愿意的话你可以跟上。”
    一听他这么说,女子大喜,立即跳下车随着迹部进了大厦。
    一楼大厅里的顾客络绎不绝,这个季节是首饰销售的旺季,几乎每天的收入都很可观。明亮的灯光打在恋人们明媚的笑脸上,珠宝的光辉骤然更加明朗,一切都仿佛有碎金流动,华丽炫目。在这里工作之后的艾西见到了更多的幸福,以及戴上戒指后的女子们幸福洋溢的脸,柔软温暖似乎能融化在甜美的空气中。
    “迹部君,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你是要……”女子满脸欣喜地跟在他身旁,迹部景吾沉默地带着微笑,走到一节柜台前:“给本大爷推荐一些你们这里最贵的东西。”
    艾西惊讶地回头,职业性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你来这里干什么?”
    迹部含笑问:“本大爷当然是来买东西,不欢迎?啊嗯?”
    艾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笑容如花的女子,突然心下明了,而面上的微笑却再也保持不住,“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庸俗的事了?啊?迹部景吾。”
    女子顿时不悦道:“你说什么呢?”
    迹部无视两个女人的话,笑容明亮,一脸桀骜的表情:“你管那么多干嘛,本大爷今天带着女人来就是为了买东西,你只管捡贵的往出拿就是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女子顿时欣喜若狂,低着头就往柜台里看。
    艾西瞪他一眼,神情一点点冷淡下来,带着一丝厌烦一丝慵懒地给女子挑着一款又一款价格昂贵的手链。女子笑容满面地挑中了一件又一件,可那个始作俑者迹部景吾则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在一旁看着热闹。艾西尽量撇过头不去看他,而那个大少爷却冷不丁地凑了过来,指着一款标价最高的钻石手脸道:“把这条给我包起来。”
    那名女子忽然双手拢在嘴上,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艾西鄙视地瞪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给他打好包装,又冷着脸告诉他们去哪里结账,最后迹部带着女子走之前连句再见的话都没有说。她“砰”地一声关上了柜台的抽屉,那条闪着流光的手链硬生生地套在了心上,打了个死结,仿佛无法结开并且越是挣扎就是越是觉得疼痛,脑海中似乎浮现出那名女子戴着他送的东西时骄傲又幸福的微笑。
    “什么叫财大气粗?这就叫!什么又叫花花公子?这就叫!!迹部景吾,你身边到底有多少女人啊?每一个你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做定情信物吗?真不知道你那草包脑袋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你家的钱就那么多啊?既然那么多钱没处扔,你给我不就完了?!……哼,算了,我还不稀罕要呢。”
    樱冢艾西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之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她有什么理由干涉他买东西给别人呢?她又有什么理由觉得生气呢?真是的,可能是最近的生活过于平静了,连人都变得爱胡思乱想了……
    ……
    迹部景吾提着包装雅致的首饰盒从鹿丹走了出来,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扬起。只要一想起刚刚那女人一脸不情愿还拼命压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大笑出来。但他迹部景吾怎么会做那么没品的事?要笑她也得等找个好时机当着她的面笑啊!
    可那个一直同他在一起的女子却一脸的不满和疑惑,盯着那个装手链的盒子看个不停,还时不时地看着迹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迹部景吾戏谑地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你就说,本大爷可不想一直被你这么参观。”
    女子低下头,声音有些胆怯:“请问迹部君……那个手链……”
    “啊?你说这个啊!本大爷一时冲动就把它买了下来,觉得它比较入眼,也和某人比较搭配。至于送不送这件事本大爷还没决定!”
    她看着他的目光突然带了某种期待。迹部景吾笑得自大又嚣张,斜睨着她道:“你放心,这个某人不是指你。”
    女子的目光由愕然转为伤痛,她凝视着他,颤声道:“迹部君,你这样做究竟有什么好处,伤害别人的心就这么有趣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一个人的感情呢?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爱过一个人?”
    迹部景吾错愕地盯着她,一时无法反应,他根本没料到眼前这个对他的话唯命适从的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
    石田先生适时地打开了车内的电视,两个人的注意力突然被电视上播出的一则新闻全部吸引过去。
    “当地时间昨晚21:36分,由东京飞往捷克首都布拉格的JN707号客机在布拉格鲁济涅机场,与一辆正准备起飞的捷克客机碰撞发生爆炸,机内包括机组人员在内的178人无一幸免。事故原因正调查中……”
    原本情绪激动的女子渐渐平稳了下来,与迹部对视一眼,惊奇地发现那个一贯沉稳的男人眼神竟有某种复杂的光芒在闪动,似乎是在记忆中探询某种事实,却无从想起,一种奇异的闪念。
    下一秒,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仁王,本大爷有件事问你。那家伙的家人是不是出国旅行了?去的什么地方?……还用问当然是她,你给本大爷答的肯定一点!……是吗?……我知道了……好的,再见。”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女子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错综复杂的多种情绪变化。由迷惑到期待,由惊诧到绝望。
    ……
    …………
    樱冢艾西看着眼前这个一边吃着鲜草莓蛋糕一边看着电视的男人,撇着嘴不停地翻白眼,她有而后内多话想问他想跟他说,可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其实要说的非常简单,就是“你怎么又跑来了?你不是跟美女去约会了吗?你不是不搭理我吗?你现在吃的蛋糕是我要拿去给仁王雅治的”等等。她没有说出来也是因为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要是让他听到后一句话,一定会发怒地甩门而去,扔一下句“本大爷才不稀罕吃你送别人的东西”。这是她不愿见到的结局。
    于是。
    “面条还没好吗?本大爷快饿死了!”
    这一次艾西难得心平气和地走过去,笑吟吟地问道:“你刚刚不是跟美女出去吃饭了么?怎么没吃饱?”
    迹部斜睨她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本大爷根本没跟她去吃饭。”
    “你怎么能让人家女生失望?什么男人啊你。”
    “你找茬打架?今天本大爷不想跟你一般见识,如果你不愿意做饭就跟本大爷出去吃。”
    艾西愣了一下,抬起头鄙视地看他一眼,摇摇头说:“这么晚了我跟你出去太不安全了,还是我来做吧。”
    谁知迹部突然夸张地白了她一眼,用一种傲然的表情看着她,双眼湛蓝明亮,出奇地给人一种优雅感:“你跟本大爷出去确实不安全,搞不好会被本大爷的倾慕者围攻!”
    艾西哼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这样的生活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持续着平静无波。然而在艾西心中,她像是一只不停飞翔的飞鸟,不停地找寻可以栖息的树枝,可能永远无法达到顶峰。茶杯中的菊花缓慢地绽放着,就如同他们火热而热烈的青春。青春如同一次性燃烧的可燃性材质,一旦染上火星便会燃烧,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都是在风浪尖上飞翔的人,只有永不停止才能探寻到生命的本质。
    而这样平静的大学生活,似乎已经维持不久了。
    那一天的迹部似乎跟平时有些不同,艾西没有去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第一次发觉他的欲言又止,以及他竟阻止她看电视和上网,并且让她尽快去睡觉。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
    “本大爷要睡觉了,今天本大爷睡沙发,你回房间里去。对了,放在床上的东西是给你的。好了你快进去吧,别在这里打扰本大爷休息!快点!”
    艾西满脸疑惑地被他呵斥进了房间,正嘟囔着想骂他,回神时才发现,床上真的放着一个包装雅致精巧的小盒子,而且,正是今天下午她包给迹部的。
    艾西跑过去打开它,里面……竟然是那条他选中的手链!
    她感觉心中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一种刚冒起尖的情感在心中和脑海中愈见明显,却飘飘荡荡,无法平静,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般,又像早已经根深蒂固。翠绿色的瞳孔似乎了解了什么,又似乎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
    她拿着那条手链轻手轻脚地向卧室门口走去,隔着一条门缝向沙发上望去。那个男人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皎洁的月光在脸上打下一片朦胧又暧昧的阴影。光与影的和谐之感,仿佛他天生就应该出现在这里一般,没有一丝突兀。
    她转身坐在床边,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宝蓝色尼龙绸的小盒子,将手链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同时在里面的还有两颗纽扣。一颗是她醉酒时不小心从迹部身上扯掉的,还有一颗属于仁王。它们安然地躺在盒子里。铺在盒子最下面的,是一封她一直都没有碰过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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