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鹤冲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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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璇惊愣在当地,好一会儿才回神,脸颊上的怒火稍稍褪去,恍若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雪,瞬间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她瞪圆那双含情若水的眸,伸手指着我们,高傲而柔弱道:“好,你们都欺负我,你们一个个地欺负我……”
她边走边退,既而转身跑回偏厅……凌璇,并非我欠你什么,然而,唐容大哥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这一掌,算是我还给你的。
唐抒阳站在我边上,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拉起我的手,径直带着我朝大门走去。眼角的余光软软地拂过西宁怀宇,只见他呆重看着我跨出大门,眼中的火苗已然熄灭,只余些许孤凄的灰烬——心中蓦然一跳,我隐约明白,那是一种落寞的眼神,仿佛手中握着的丝绢无意间松懈,随着冷风飘走,再也找不着了。
他说,我是他心爱的子,如今,仍然是吗?如果是,见唐抒阳与我如此亲近,他定是心中吃味的吧!
转首跨出大门,鼻端酸酸的,西宁哥哥,你可知道,三月的洛都,我也如你这般寥落、孤凄,而如今……是呵,在我心中,你已然不是最重要的了,你说过,我会将你遗忘、我会很幸福。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幸福,可我知道,我会将我们的以往、深埋青葱岁月。
阳高照,有如一枚熊熊燃烧的火球,喷射出炽热、毒辣的光芒,炙烤着大地。热气升腾,笼罩在扬州城的上空,没有一丝清风,仿佛一个蒸笼,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而更为恐怖的是,堆垒得高高的尸体已经腐烂,招来成群结队的苍蝇,滋生密密麻麻的小虫,见之作呕,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闻之苦胆也要呕出来。
已是第五日,城中百姓不知惨死多少,剩余多少,而兴军仍将屠杀下去……
唐抒阳四处观望,脸越来越凝重,眉峰挺如青松,眸光尖厉如薄刃,我似乎感觉到,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犹如抽紧的丝弦,必将应声而断。
“妈的隆庆王,不如!”他低声咒骂,怒气高涨,拉着我手腕的手掌突然收紧,疼得我倒抽冷气。
我思及表哥受伤的那一,长叹道:“表哥、西宁怀宇和唐容大哥深行刺,没能成功……”
城中热浪滚滚,簇拥在周围,不一会儿便汗流浃背,浑身汗湿。唐抒阳锐眸一勾,冷哼一声:“行刺隆庆王,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法子,然而,隆庆王守卫森严,根本无法接近,最简单的法子,便是‘自投罗网’,寻机刺杀。”
寻思着,我笑道:“我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呢,即便是行刺成功,全身而退似乎不大可能……”
“必死无疑!”唐抒阳轻快地吐出两个字,凝重而决然。
我歪头看他,微挑翠眉,挑衅地朝他一笑:“假如是你呢,唐老板?”
他朗朗一笑,正要回答,突然,街道拐角处突然冒出一大批兴兵,他立马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拽到一个隐蔽的墙角隐藏起来。
兴兵约有几百人,队列严谨地朝前行进。队伍的后面,两个兴兵抓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人,老人不停地挣扎着,步履踉跄,一边傻笑着一边大声叱喝,嗓音苍老而高扬,甚是威严:“放开!你们胆敢抓着哀家,都给哀家推出去斩了!”
蓦然一惊,我险些摔倒,一把抓住唐抒阳的手臂,紧张道:“是姑奶奶……被兴兵抓走了……”
他轻轻点头,反握住我的小手,安慰道:“无需担心,即便隆庆王知晓她的身份,不会轻易杀她的。”
我凄惶道:“话虽如此……”倏然,他扬掌蒙住我的口鼻,反向搂着我,紧紧贴在墙壁上,立时,响起一阵齐整的踏步声,隆隆动地,一声声地擂击在心坎上。
声响渐行渐远,我们探首望去,几百个铁甲兴兵严整地列队而去,当中一匹雄健骏马上、跨坐着一个身形彪悍的将领,仿如战神般屹立不倒,身穿墨蓝甲胄,辣人的阳光下,铁甲发出刺厉的光芒,令人心底生寒。
唐抒阳拉着我悄悄地跟在兴兵后面,转过几条街道,便是兴兵列营驻扎的城西营场。远远望去,大大小小十来顶帐篷依次排开,森严肃穆,铁甲守卫手持长矛、腰挎宝刀,循序来往;正中的白大营宽大、华贵、气派,正是主帅与诸将聚首的帅帐。
骏马上彪悍将领跃身下来,自有侍卫牵马而去,众等亲卫簇拥着庞然的将领走向帅帐……左侧,一小队兴兵抓着姑奶奶往主帅走去,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男子点头哈腰地陪伴在兴兵头目的旁侧,姿态献媚,有如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我握紧汗湿的手心,恍然不觉前额上发汗成流,顺着鬓角蜿蜒下来。隆庆王将会如何处置姑奶奶?带往洛都交予真尔戴处置?不,不可噎…
唐抒阳转身凝视我,眉峰飞扬,眉心凝刻着一道浅浅的痕,嗓音沉沉:“你先回去,我再观察一会儿便回去。”
我逡巡着他浓黑的眼睛、似有闪躲之意,心中蓦然一动,坚决道:“不,我不回去!”
他拍拍我的脸腮,似笑非笑,凝重的神间故作轻松:“听话,先回去,我没事的!”
我握住他的大手,坚定地看着他,眼中热意升腾:“唐大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姑奶奶要救,然而我更不想你出事……”
唐抒阳的鼻翼处一缕淡笑轻盈滑过,眸中炽热如火,正如高悬夏空的火球,炙烤着我;他静静地凝视着我,任凭骄阳如火,任凭热浪滔天,我看见那双睥睨众生的俊眸中,只有我,只有一个神坚定、素颜抹红、眸光如雪的端木情。
良久,他紧眉道:“好,你呆在这里,半个时辰后我没有回来,你就先回去,记住了么?”
我颔首不语,看着他转身而去。灿烂而刺目的阳光下,黑的背影傲挺如松、峻拔如峭,轻重有度的步履苍健若鹰、凝重若洪。
我轻声微笑,心底缓缓流过一泓清冽的流水。主意已定:假若他无法全身而退,我亦不会独自转身离去。
重重守卫看见一个气度绝烈的黑影于摇晃的阳光中走来,大惊之下,蜂拥而上,长矛飞舞,宝刀出鞘,一场酷烈的厮杀就此拉开。
耀目、的阳光照洒而下,明晃晃的光琉璃似幻,铁衣散发出束束光芒、骤然生寒,宝刀的银光簌簌抖动、刺人的眼。铁甲守卫围成一圈,将他困在中央,群起而攻之;唐抒阳手中软剑龙飞凤舞,急速地翻转、抖动,挥洒出生冷而密集的银丝,悉数掠向眼前晃动的守卫。
霎时,他秘一跃,冲天而起,一如鹰击长空,半空中的轻捷黑影犹自快速旋转,软剑横扫,立即飞掠出密如骤雨的银光芒,细如尖针,纷飞如羽。只见丝丝光芒一一刺向守卫,脸上、脖颈、身上,须臾,惨叫声依次轰响,守卫尽数倒地身亡。
金光镶边的黑影悄然落地,沉稳地踏在大地上,立即朝着帅营飞奔。杀气顿涌,渐次弥散整个营场。鼓声擂动,响彻云霄,号角吹响,传遍四野,令人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