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课掌教真人时隔多日再度亲临展剑台，一众弟子惊讶过后便是隐隐的激动。虽然执剑长老确实也很好，但是依然比不上掌教真人多年来在天墉城上下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陵越此刻心中绝不像面上那般严肃淡漠。
    也不知屠苏醒了没有。
    扶正了一个弟子执剑的姿态，陵越下意识地望向玄古居的方向。
    唯一看出陵越心不在焉的玉泱在心中暗叹口气，终于忍不住上前：“师父，您若有要事在身，此处交给弟子便可。”
    作为昨夜巡夜的弟子，玉泱可是亲眼见到玄古居的烛火亮了近乎一整夜，只是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家师父和师叔大半夜不安寝在做什么。
    陵越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徒儿一眼，直看得玉泱后脊梁发凉，不过最终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人了。徒留下玉泱一人面对一众弟子“大师兄你为什么要让掌教真人离开”的谴责目光。
    玄古居里屠苏已经醒了。
    陵越看着依然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的人心里软成一团，面上也柔和下来。
    “……师兄？嘶~”
    “别动。可是哪里疼？”
    “……腰疼。”把脸埋进师兄肩窝，屠苏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其实浑身上下哪里都在隐隐酸痛。被师兄从小宠到大的人昨夜是头一次感受到师兄的强势，任他怎么求饶甚至哭喊也没有被放过。
    这么想着又有点生气，屠苏张嘴一口咬在陵越颈侧。
    陵越被他小狗磨牙似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原本正在给他揉腰的手上一用力就让胡闹的人松了口整个软在他怀里了。
    “饿了吗？师兄给你做了些吃的。”
    “嗯。”即使不会饿死，但是习惯了进食的胃也会想念师兄亲手做的东西。
    由于帝女玄霜的效果实在太过显著，屠苏在陵越的帮助下穿了衣服下床，除了腿根腿窝处还有些虚软，别的倒也没什么难受的地方。只不过这一身的酸痛还是让他忆起了昨夜之事的起因，于是一边喝着香甜的荷香莲子粥一边道：“师兄，明日我要下山。”
    陵越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屠苏紧咬着后槽牙道：“找兰生算账。”
    陵越闻言险些笑出声，不过好在还是忍住了。轻咳了两声劝道：“兰生亦是好意，你就看在师兄的面子上饶过他可好？”
    “……”
    最终屠苏还是听从了师兄的话没有再提起要去找兰生算账的事。陵越暗暗松了口气，眼底现出一丝笑意。
    还好屠苏没有在意，为什么那个原本随意扔在角落的装有“小话本”的包袱昨日会被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堂堂天墉城掌教真人，若是真的被师弟赶去睡临天阁，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执剑长老直到三日后才在掌教真人的亲自陪同下再一次出现在早课上，并未教授新的招数，只是命众人自行温习，两人从旁指点而已。
    芙蕖路过展剑台的时候对着屠苏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等屠苏反应过来那罐子帝女玄霜的事，芙蕖早就溜得不见人影了。好在屠苏木头脸功力颇深才没有在弟子面前丢脸地脸红，只是看见一旁假装四处看风景的玉泱时不由地怒从心生：“玉泱，这一招你来同我一道演示。”
    “……是，师叔。”看着自家师父在一旁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玉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就算是屠苏身体不适，玉泱也在十招之后便现出弱势。青冥剑并未出鞘，于是屠苏可劲儿地用剑鞘好好儿地教训了玉泱一顿。没看出其中玄机的弟子只在一旁叫好，而看出来的也只能暗暗在心里为他们的大师兄点根蜡烛。似乎这几日掌教真人和执剑长老都不待见大师兄，也不知是何缘故……
    陵越难得在弟子面前面带笑意，颇有趣味地看着他的宝贝师弟欺负他的徒弟，然而变故就出现在这一瞬。
    就算从来都没有经历过，陵越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走火入魔了。从丹田处传来的轻微的抽痛直到愈演愈烈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陵越只来得及席地打坐，剧痛已经席卷全身经脉。
    “师兄！”耳边传来屠苏焦急的声音，陵越听不真切，只觉得丹田处火烧火燎地疼，全身气息逆转，任由他如何运气凝神也无法控制。他察觉到屠苏试图帮他，可属于屠苏的真气入体，却似乎催动了什么，仿佛浑身的经脉骨骼都快要碎裂，一股咸腥涌上喉头，随后无法抑制地喷薄而出。
    “师兄！”屠苏抱住男人支持不住前倾的身体，整个人都懵了。他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那是陵越因为疼痛捏紧了他的肩膀，有一瞬间耳边似乎想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但是屠苏没有闲暇去在意，满心满眼都是怀里的男人紧蹙的眉心和咬牙都忍不住的低吼，冷汗几乎是一瞬间就湿透了厚重的掌教服饰。而他竟然连帮他运气抵御都做不到。
    “师兄……”屠苏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助，抬眼扫视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可以帮他的人。
    “掌教真人！”
    “大师兄！”
    有两个人拨开了人群来到了他们身边，是玉泱找来了芙蕖和凝丹长老。
    “芙蕖！”屠苏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师兄他……”
    “屠苏师兄你别急。”芙蕖只来得及说这一句，便急急地推开屠苏，同陵越相对而坐摆出为他运气疗伤的姿态。而同来的凝丹长老则在探过陵越脉象之后给他塞了一颗丹药，随后一道坐下来准备助芙蕖一臂之力。
    屠苏呆呆地半跪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陵越，看着他紧蹙着眉忍着痛，脸色由红转白，还隐隐泛着青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