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废人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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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能想得到,大婚当日,弥夜便从太子殿下的朝天宫又搬回了他的永夜宫。
早上是穿着红红火火的嫁衣给人扶进去的,晚上满身鲜血给人抬出来的。
弥夜与朝歌成亲时,前者已是两百有余,后者却不过是个刚满八岁的小屁孩儿。
这门婚事不由二人做主,彼时弥夜尚且年幼,朝歌还不知道在哪儿的时候,二人的婚事便早早定下。
此二人,一者是来历不明,幼时被收养于魔界四大宗门朱雀门的弥夜;一者是朱雀门朱雀魔帝与朱雀魔后孕育千年而生的唯一爱子,下一代的朱雀魔帝朝歌。
修行之人,修为越高越是难以延续血脉。
一来怀上不易,二来诞下艰难,重则母子双亡身死道消,轻则修为大减根基受损。
寻常修士一心修炼未曾将心思浪费在延续血脉之上,然而魔界中多有从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皇族血脉,皇族血亲自是舍不得让本族中人冒着危险去生儿育女,虽然也不排除有两情相悦为爱奉献的男子女子,但大多数的时候,如弥夜这般身世不明又天资卓越的人无异于是最好的选择。
可谁曾想到,这礼都还没成呢,就出了大事。
弥夜幼时被出征在外的朱雀魔帝于战场上捡到,彼时的弥夜不过两三岁孩童却已显出超出常人的修行资质。
魔界中土生土长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人是高贵又珍贵的皇族血脉,比如朱雀太子朝歌,数量极少但一出生便是天赋异禀;一种人由魔界底层蝼蚁繁衍而来,他们数量庞大资质平庸,繁衍能力极强且好战好斗,多受魔界上层控制成为手底下的魔兵。
这外来的人,自然是由下界飞升而来的魔修了。
飞升而来的魔修哪个不是在下界历练多时,又岂会心甘情愿冒着损坏修行乃至身死道消的危险雌伏于他人身下,魔界上层又万万不可能挑选一些下层资质平庸的蝼蚁来玷污其皇族血脉。
如弥夜这般背后没有势力撑腰又资质优异的孤儿,在两三岁被朱雀魔帝捡到之时便早早被认定为未来朱雀太子的太子妃。
也不知是不是人小叛逆,自幼就知晓二人既定婚事的朱雀太子朝歌和永夜宫的弥夜向来不对付,众人其实也能预料得到这一场不由当事人决定的婚事定会出些乱子,可想着朝歌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弥夜素来行事谨慎性格沉稳,对魔帝魔后的命令从无违抗,只待朝歌长大后便可无事。
哪知道这乱子来得这么快,这么厉害。
新婚之夜,也不知怎么的朝歌和弥夜打了一架,朝歌虽是贵为魔族皇子,一降生便已有地魔修为,但修为远不如征战四方的弥夜。奈何朱雀魔帝朱雀魔后老来得子,朱雀门中上上下下无不是捧着哄着,年纪虽小却得了一堆毁天灭地的法宝。
两人这一打,婚房炸了,若不是及时发现及时制止,只怕太子的朝天宫都被夷为平地了。刚刚成为太子妃的弥夜被找到时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好似那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断了命一般,前半夜的时候众人已是不抱希望,后半夜的时候却又突然好转了起来,万幸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这命虽然捡回来了,人却是差不多废了。
一身修为散得七七八八,莫要说今后有所精进,只怕想要恢复半成功力都是痴人说梦话。
众人不禁感慨,可怜太子妃生得容貌出众实乃百年难得一见,天资聪颖自幼便是习武修行的天才,偏偏命中遇见了太子朝歌与小王爷奉天这两个煞星,红颜却是薄命。
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的朝天宫是待不下去了,弥夜给抬回了他原本的永夜宫休养。几个高居上位的长辈前来探望过弥夜几次,万般叮嘱下人需好生照料太子妃,虽多次责备太子年幼不懂事闹出了这等事情,听起来却像是给太子找理由一般。
仿佛凭着年幼不懂事,便可胡作非为。
因着朝歌的身份,莫说是弥夜如今损了身体毁了修为,即便是死了又如何?
魔界之中,只有一个朱雀太子朝歌。
弥夜本就是一个内敛寡言之人,此次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后便更是寡言少语。
势单力薄且修为大降,要想在这险恶的宫中生存下去实为不易,不多时几乎没有人再来永夜宫探望。
看在他人眼里着实可怜,于本人而言却并非坏事。
清清冷冷的永夜宫,听下属来报九霄宫的小王爷奉天来访时,弥夜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之情,反倒是一旁的侍从忧心忡忡满脸惶恐不安。
魔界之中谁人不知小王爷奉天与弥夜自幼时就互相看不顺眼,百年来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来都不少。朝歌对弥夜态度这般恶劣,要说这其中没有奉天的挑唆只怕也没人相信。
侍从才刚退下,殿中忽的闪过一道人影,奉天的长相和朝歌有几分相似的秀气,更多的还是浓烈的张狂之美,犹如他的性子一般,桀骜不驯,犹如烈酒。
一双凤眸朝着盘腿端坐于矮榻上自己与自己对弈的人飘了过去,目光所及,与奉天年龄相仿的永夜宫主人不曾抬头看来人一眼,弥夜双眼盯着身前棋盘眉头微皱,心神沉于棋盘之中,依旧是那副沉稳性子模样,不见半分落魄。
“我只听说你成了个废人,没想到还成了个哑巴。”
往前大步走了几步,奉天已是站到了矮榻之前,他低头俯瞰着近在咫尺的弥夜。
奉天是烈酒,弥夜是一潭无波的水。
冰寒的月光倒影在水面上,你侧身低头能从水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却是看不到这湖水的深处,总是这般波澜不惊,便是落了如今这般凄凄惨惨的境地,仍是那副冷漠至极的高傲模样,看着人来气。
人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却好似随时都会化作一阵风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我自幼时起便水火不容争斗不休,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轻看过你半分,却没想到你恨我恨到了极致……”弥夜两指夹起一枚黑子落下,清脆一声响。
惨淡苍白的病容上两瓣薄唇微微抿成一条冰冷的线,喉间蓦地溢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似是自嘲,又似嘲讽:“把你当成对手,是我一生大错。”
弥夜与奉天打小便互相看不顺眼,平日里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上两句便是刀剑相向。
听闻弥夜受了重创几乎丧命,奉天当下并未因为一个对手近乎成了废人而喜悦,惊讶于朝歌的任性妄为之余也有一丝他不愿意承认的遗憾。
奉天与弥夜年岁相当,皆为天资聪颖之人,互相看不顺眼有竞争的原因,也有性格的关系。随着年岁增长,将对方视为对手一心超越的心思早已经占了上风,若说深仇大恨,那是空穴来风莫名其妙。
此般变故,其实并非奉天想要看到的。
奉天此前便有了前来永夜宫的想法,今日受了上头的命令也就顺水推舟的过来了,进门时看到弥夜的苍白病态,一袭黑色常服越发衬得脸色惨白,眉宇间冷傲之色依旧,眸中锐气大减却是多了几分憔悴无力,和以往锋芒锐利光芒大盛的模样相去甚远。
一时之间胸口有一股不知名的气焰灼烧得奉天难受,开口便是一番言语讥讽。
以往的时候,弥夜大多数时间是沉默着给他一个冷眼不理会他,要么就是抄起手中兵器与他大打一场。
一时口快说出伤人的话语,虽然有一丝后悔,奉天却也默默的有些期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大概是盼着弥夜和以往相似的反应,好似这样才能证明这个冷冰冰的人是活着的,好着的。
偏偏这一次,弥夜出乎意料的开了口,言语之间竟是毫不客气地嘲讽奉天暗中唆使朝歌对他下手。
奉天一瞬间怔住,待反应过来弥夜话里藏着的深意时顿时气煞了一张俊容,这胸口之下藏着的一团火焰燃烧得越发旺盛。
奉天确实是看弥夜极其不顺眼,平日里也就没少在朝歌耳边说些弥夜的坏话,但他确实是没有将弥夜害到这般地步的想法。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尚且年幼的朝歌又哪里知道奉天心里的那些弯弯道道,朝歌本来就不高兴自己莫名其妙有个太子妃,虽然和弥夜无冤无仇,但表兄讨厌的人他也跟着讨厌,小孩子做事全无分寸,一场闹剧却差点把弥夜的命给要了。
要说与奉天全然无关,那是不可能。
可要说是奉天暗中唆使,那也是冤枉至极。
这些弥夜都知道,可心里知道又如何?他便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故意气一气奉天。
“你——”奉天果然气得不轻,一张俊脸是憋得通红,两只明眸眼尾吊高似是有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酒杯自手中落下碎了一地的渣子,翻开几页的书本被洒在了地上的酒液浸湿了一角,奉天的手卡在了弥夜细长的脖颈上,弥夜清冷无波的眼眸里映出了小王爷藏着几分委屈满含怒意的脸庞。
“哼!”几乎在伸手掐住弥夜脖颈的瞬间又立马收回了手,奉天转身扬长而去,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见着微微发抖。
手指触碰到弥夜脖颈的一瞬间,从那冰凉皮肤上传来的冰凉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脆弱,似是一片薄如蝉翼的寒冰冷玉,只要轻轻一折,冰裂玉碎,自此红颜成枯骨。
淡淡瞥了一眼奉天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极浅的讥笑,仿佛什么人都没有来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弥夜依旧端坐于矮榻上,执起白子,轻轻落下。
作者闲话:
存了四万多字的稿才决定开坑^-^